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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西游记》的情色之趣

2013-08-15刘雨过

河池学院学报 2013年6期
关键词:女妖情色情欲

刘雨过

(河池学院 文学与传媒学院,广西 宜州 546300)

《西游记》[1]是一本以神魔斗法为题材的小说,同时也是一本充分融入世态人情的小说,“神魔皆有人情,精魅亦通世故”[2]155,小说中以神魔为背景的世情素材表现出了独特的审美风貌。在中晚明高倡“人欲”的思想浪潮中,《西游记》明显受到了一些影响,这在一定程度上就体现在小说本文中一些情色叙述上。正如鲁迅所说:“瞬息显荣,世俗所企羡,侥幸者多竭智力以求其方,世间乃渐不以纵谈闺帏方药之事为耻。风气既变,并及文林,故自方士进用以来,方药盛,妖心兴,而小说亦多神魔之谈,且每叙床笫之事也”[2]155。然而与明代的其他大谈男女之事的小说不同,《西游记》中的情色描写较为含蓄,并没有超越界限,而是倾向于描述由情色所生发情趣,表现出了既狂放又含蓄的审美特征。《西游记》中大量的情色叙述让小说生发出新颖独到的情色之趣,呈现出诙谐欢快的审美风貌,以下本文将从多个角度进行探讨。

一、凡俗情欲中的情趣生成

明人李贽说“天下文章,当以趣为第一”[3]797,《西游记》就是一部十分注重“趣味”的小说,尤其在男女之事上,作者随意点染,妙趣连连。从本质上来看,情趣产生的根源就是人的本能情欲。《西游记》的人物主体虽然是超凡绝俗的神仙鬼怪,然而剥去神佛外衣后所呈现出来的几乎都是有着七情六欲的凡夫俗子。这种与魔幻相融合的男女情爱呈现出独特的艺术美感,让小说绽放出娇艳的情趣之花。

情欲是情趣产生的渊源,小说中的这些神魔与凡人正是因为情欲的激发才有了情趣的活力。在《西游记》所塑造的这些人物中,有很多都是受到这些凡俗情欲支配的,其中最为典型的莫过于猪八戒这一艺术形象。他从天蓬元帅时期起就因调戏嫦娥而贬下凡间,到投错猪胎后倒插门在福陵山云栈洞与卵二姐做夫妻,后又被招赘到高老庄高家而强占高翠兰,再到成为唐僧徒弟后被黎山老母、南海观音、文殊、普贤四圣幻设招夫圈套惩戒,历遭劫难后八戒仍是色心难泯,一见到美女就极为亢奋。例如第二十七回看见白骨精变化的俊俏女子就动了凡心,主动搭讪时嘴里“女菩萨”叫着,“满心欢喜,急抽身,就跑了个猪颠风”;第五十四回在女儿国见了女王后,“那呆子看到好处,忍不住口嘴流涎,心头撞鹿,一时间骨软筋麻,好便似雪狮子向火,不觉的都化去也”;第七十二回见了蜘蛛精变的七个美女,先是厚着脸皮要与其一起洗澡,遭拒后又变成鲇鱼精在腿裆里乱钻,大占了一番便宜后才开始打妖精。猪八戒贪爱美色的这些行动虽然十分好笑有趣,然而我们不得不承认猪八戒相对于孙悟空更表现得像一个正常人,他的贪色只是情欲本能的一种正常表现。正如陈文新先生所说:“猪八戒的‘好色’尽管包含着‘性’的内容,但不宜简单地定性为‘淫’。不知道读者注意没有,《西游记》中八戒对待女性的态度并不是单一的,大致分为两种情况:一是对有可能与自己结为家庭的良家女子采取的都是正正经经的态度,绝没有插科打诨嘲笑的意思,而是尽力地推销自己;一是对待像蜘蛛精、玉面狐狸、老鼠精这样的女子,八戒则表现出调笑、玩耍的态度,但也是适可而止,并没有过份越轨之处。”[4]291虽然在这些情色叙述中猪八戒的色心被表现得淋漓尽致,但从读者角度来看并不会觉得荒淫放荡,而是感受到小说情趣盎然的审美效果。

除了八戒外,小说中还铺张笔墨围绕唐僧描绘了几位色欲熏心的女人或女妖形象,如第五十四回的女儿国国王,“一把扯住三藏,悄语娇声,叫道‘御弟哥哥,请上龙车,和我同上金銮宝殿,匹配夫妇去来’”,吓得三藏“战兢兢立站不住,似醉如痴”。除了女王是凡人外,其他对唐僧有着情欲渴求的几乎都是妖精所变的女子。值得我们注意的是,在中国志怪小说的传统中,由异类所变的妖怪大多都是淫邪的,一般会害人性命,给人以恐阴森怖怪之感。深受志怪小说影响的《西游记》也一定程度上延续了这种传统,但不同的是《西游记》中的女妖在很多时候更像是一个凡人,尤其在情欲上与普通人无异。如第五十五回唐僧被蝎子精摄入琵琶洞后,妖精并非想吃唐僧肉延年益寿,而是“弄出十分娇媚之态……说出的雨意云情……要贴胸交股和鸾凤”。另外还有荆棘岭木仙庵的杏仙,陷空山无底洞的地涌夫人,天竺国玉兔精变的假公主,她们都对唐僧表现出十分强烈的情爱欲望。虽然这些妖精都有一定的法术,都是异类所变,但从本质上来看她们和女儿国国王一样不过是有着凡俗情欲的普通人罢了,小说所刻意表现的也只是市井细民的情欲意识。这些男欢女爱的场景描写非常炽热大胆,但又并非赤裸裸的色情描写,而是让读者既感到面红心跳但又并没有逾越界限,同时又产生出浓烈的情趣氛围。

小说中的这种情欲不止是在人和妖的身上,在神的身上也多有体现,如三十一回中二十八宿之一的奎木狼与披香殿侍香玉女因情而下凡,玉女托生的宝象国公主被其掠走后配了十三年夫妻。小说中还有一些神仙虽然表现出神圣庄严、清心寡欲的一面,但在很多时候却表现出深谙男女情趣的一面。如孙悟空虽然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但却多次表现出对男女情事十分精通熟练的一面,如第十八回变化成高翠兰来调戏、捉弄猪八戒,第八十一回中变化成一个小和尚来与色诱他的女妖周旋。在第六十回中孙悟空为了骗取芭蕉扇而变成牛魔王与铁扇公主调情,“酒至数巡,罗刹觉有半酣,色情微动,就和孙大圣挨挨擦擦,搭搭拈拈,携着手,俏语温存,并着肩,低声俯就。将一杯酒,你喝一口,我喝一口,却又哺果。大圣假意虚情,相陪相笑,没奈何,也与他相依相偎”,此番场景真是让人捧腹不已。另外,唐僧多次被女妖抓走,孙悟空营救时总不忘把师父与女妖联系在一起以男女之事来调侃一番。即使是神圣庄严如南海观音,也表现出对男女情欲通晓的一面,如在第二十三回中与其他三位神仙一起妆扮成坐山招夫的女子来戏弄色心未泯的猪八戒。另外,观音菩萨在文本中也偶尔以男女之趣来说事,如第四十二回对孙悟空说:“你见我这龙女貌美,净瓶又是个宝物,你假若骗了去,却哪有工夫又来寻你?”在这里本来毫无色欲的孙悟空被观音说成了骗取美色的人,这些描写很明显有故意插科打诨制造喜剧效果的目的,然而这番话语从庄严神圣的观音嘴中说出来就更让人觉得盎然生趣而忍俊不禁。

从整体上来看,小说对情欲是花了很多笔墨来铺张渲染的,这一定程度上是为了迎合市民百姓的低俗欲望,表现的是普通人的情欲需求,然而小说对情欲的描写明显的带有游戏化色彩,其目的只是为了制造一种情色化的喜剧效果。

二、人物关系架构与情趣生成

在神魔小说的时空中,情色之趣发生机制相对要复杂,尤其在男女关系的架构上。《西游记》中的人物关系的架构是十分奇异的,或美与丑,或人与妖,或尊与卑,这种极不般配的人物关系让小说产生出十分诙谐的审美效果,正如弗洛伊德说:“诙谐起作用是利用从正常的思维方式转移开——移置和荒诞——作为产生诙谐表达形式的方法。”[5]61这种不搭调、不对称的人物关系架构不仅让小说呈现出喜剧色彩,同时在情色叙事上也大大增添了小说的情趣。

小说中人物关系的架构首先在于男女双方人物形象自身的塑造,尤其注重对人物身份、外貌的塑造上。首先从身份上来说,男女身份往往十分悬殊,这种身份落差就会带来伦理纲常的禁忌,这种禁忌在情欲追求过程中所形成的阻碍就为情趣的生成创造了条件。例如唐僧,小说中对他心怀爱慕的大多是异类所化的女妖,而人与妖精、异类是不能越界恋爱、婚配的,即使是与西梁女王,一个是和尚,一个是女王,这也是违犯社会伦理与宗教戒律的,所以我们就看到了每次唐僧面对女性的挑逗、勾引时所表现出害羞躲避的有趣场景。又如猪八戒,他在小说中算是色心最重的人物了,但他外形是猪,身份又是和尚,这些与他对美女的追求是相冲突的,于是我们就看到了猪八戒厚颜腆脸追求女仙或女妖时的滑稽场景。小说正是通过人物身份关系的不和谐来制造男女情欲渴求过程中的种种阻力,增加情节的传奇性与趣味性。

其次在人物相貌的塑造上,小说对男女外貌都作了铺张夸饰的描写,有的被打造得极美,有的却被塑造得极丑。极美者如唐僧,在第五十四回中写道:“丰姿英伟,相貌轩昂。齿白如银砌,唇红口四方。顶平额阔天仓满,目秀眉清地阁长。两耳有轮真杰士,一身不俗是才郎”,唐僧英俊外貌是惹得众多女性春心荡漾的重要原因。除此外,天宫的嫦娥、玉女和西天路上的女妖精几乎都被塑造成极品美女。极丑者如猪八戒,第八回中写道:“卷脏莲蓬吊搭嘴,耳如蒲扇显金睛。獠牙锋利如钢锉,长嘴张开似火盆”。这种极美与极丑在小说中却有着许多交集,这样就带来许多戏剧性的矛盾冲突。如猪八戒与嫦娥,与高翠兰,与西天路上遇到的美女妖精,一个是长嘴大耳的猪身,一个是窈窕娇美的女子,这种丑与美的搭配正如前面弗洛依德所说的“荒诞”而生发出一种诙谐,这自然也生发出一种奇特的情趣。

在人物关系的特征上,小说运用多种手法与技巧来打破传统的男欢女爱、两情相悦的格局而促进情趣的生成。如小说中的男女几乎都是一厢情愿,如猪八戒与嫦娥、高翠兰,唐僧与女王和诸多女妖,这种一厢情愿所必然带来的矛盾冲突就为情趣的生成提供了适合的环境,这样我们就看到了猪八戒在女人面前的种种窘状与丑态,看到了女人在美男唐僧面前春心荡漾的色相,这些都让我们觉得十分富有情趣。另外,小说还把男追女的传统恋爱关系路线扭转,让女人成为主动者,如西梁国女王对唐僧十分炽热大胆,其他女妖对唐僧也主动投怀送抱甚至强行逼迫,而唐僧在这些女人面前羞赧困窘,这种场景是对现实生活中男女关系的颠倒和换位,这种变化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情趣感受。小说在男女关系上还有意在家庭关系的架构上来作文章,增加小说情趣,如小说中就描写了一些婚外情、惧内等现象。如第六十回中写到牛魔王宠幸玉面狐狸而冷落铁扇公主,孙悟空变成牛魔王回家骗取芭蕉扇,铁扇公主的话语间拈酸吃醋之意十分明显,期间铁扇公主色情微动而假牛魔王虚情假意的场景让人感觉十分有趣。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小说一些场景中的人物关系与才子佳人十分相近,这让小说中的情趣以一种较为文雅的面貌出现。如第五十五回中唐僧被蝎子精所摄去,女妖强逼婚配,其中一段对话颇为文雅:

女怪道:“我枕剩衾闲何不睡?”唐僧道:“我光头服异怎相陪!”那个道:“我愿作前朝柳翠翠。”这个道:“贫僧不是月阇黎。”女怪道:“我美若西施还袅娜。”唐僧道:“我越王因此久埋尸。”女怪道:“御弟,你记得‘宁叫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又如第六十四回中,唐僧先是在木仙庵与四老一番吟诗唱和,后杏仙登场,与唐僧献茶一盏,再和诗一首:

上盖留名汉武王,周时孔子立坛场。

董仙爱我成林积,孙楚曾怜寒食香。

雨润红姿娇且嫩,烟蒸翠色显还藏。

自知过熟微酸意,落处年年伴麦场。

诗歌典雅含蓄,却表达出杏熟而无人采摘的感伤,其中情意直指唐僧。唐僧与这些女妖的对话从文字层面来看是颇为文雅的,其中引用典故十分丰富,如董永与七仙女的爱情典故,因而诗中包含的情意却是十分炽热大胆的,这种以温文尔雅的方式来表达火辣炽热的情欲,让人感觉既灵动又有趣。

三、法术与情趣的生成

小说中情趣的生成还与神魔小说超现实的文体特征有十分密切的关系,小说中通过法术来变化人物,改变现实时空,创造出奇特的场景氛围,打破常规的生活逻辑,而以神魔小说的艺术逻辑制造出一种焕然一新的矛盾冲突,从而呈现出独特的情趣艺术。

小说中的法术很重要的一方面就是表现在对人物外貌的变化上,小说中出现得最多的就是神魔所变的美女,白骨精、老鼠精、蝎子精、杏树精、玉兔精等都运用法术变化成美女来迷惑唐僧。小说中最经典的莫过于第二十三回中四位神仙变化成美女来整猪八戒,黎山老母与其他三位菩萨变成母女四人坐山招夫,其中除孙悟空凭借火眼金睛而看出端倪外,其他师徒都浑然不知,尤其是猪八戒信以为真,“那八戒闻得这般富贵,这般美色,他却心痒难挠,坐在那椅子上,一似针戳屁股,左扭右扭的,忍耐不住”,接着以放马为名偷偷与老母见面就急着喊娘,在顶着手帕撞天婚时弄了半天却一个也抓不着,最后试穿珍珠衫却被吊在树上受了惩罚。八戒在色欲面前的种种丑态窘状让人十分好笑,这些情节都十分奇特有趣,然而类似情节在现实生活中都是不可能存在,此类小说的妙处就在于通过法术来改变人物形貌、幻化场景来创设让人耳目一新的情节矛盾,从而大大增加小说的趣味性。

小说中人物外貌的变化中有些时候是变化成小说中另外一个人的样貌,这种通过法术进行的形貌改变让小说的戏剧性大大增强,在叙述男女情爱时更是收到奇趣效果。孙悟空在小说中就多次变化成他人模样,如第十八回在高老庄孙悟空收伏猪八戒时变化成高翠兰,“那怪不识真假,走进房,一把搂住,就要亲嘴。行者暗笑道:‘真个要来弄老孙哩!’即使个拿法,托着那怪的长嘴,叫做个小跌。漫头一撂,扑地掼下床来”,跌一下之后又是一番捉弄,还套出了猪八戒的老底,小说在描绘这种男女情爱场面时大多是以一种诙谐的笔墨进行,大大增加了小说的喜剧色彩。又如第八十一回中老鼠精变化成美女连害六个小和尚,后来孙悟空也变化成小和尚半夜去念经,“却是一个美貌佳人,径上佛殿。行者口里呜哩呜喇只情念经。那女子走近前一把搂住道:‘别人都自在睡觉,你还念经怎么?’行者道:‘许下的,如何不念?’女子搂住与他亲个嘴道:‘我与你到后面耍耍去’……他俩个搂着肩,携着手,出了佛殿,径至后园里。那怪把行者使个绊子腿,跌倒在地,口里心肝哥哥地乱叫,将手就去掐他的臊根”,虽然有些描写的确比较露骨,但整个过程不及于乱,而是让人觉得既有一种紧张刺激感,又让人觉得十分诙谐有趣。又如第六十回孙悟空变成牛魔王来骗取芭蕉扇,铁扇公主以为真是牛魔王回来,先是对孙悟空的借扇遭扰一事进行抱怨诉说,接着又对宠幸玉面狐狸而拈酸吃醋,饮酒几杯后色情微动而拈搭依偎起来,孙悟空为了骗取扇子而不得不曲意逢迎,这番假戏让人捧腹不已,整个过程都洋溢着情欲意味与喜剧色彩。正如席勒在《美育教育书简》里说:“在强烈的情欲得不到满足的地方,美的幼芽不会萌发。”[6]139《西游记》通过这些情色叙述来表现人的情欲,让小说产生了出独特的审美趣味。

在第七十二回盘丝岭的描写中,这种法术变化也是十分有趣,蜘蛛精把唐僧捉住后准备洗澡后蒸了吃,七个女妖脱了衣服在濯垢泉洗澡,孙悟空本可一棍子打死他们,却怕低了名头而变成老鹰将衣架上的衣服全部叼走,弄得那些女妖蹲在水中含羞忍辱不敢上岸,八戒跑去打妖精,先是厚颜无耻地要与光屁股的女妖精同塘洗澡,之后不由分说脱了衣服跳入水中,“不知八戒水势极熟,到水里摇身一变,变做一个鲇鱼精。那怪就都摸鱼,赶上拿他不住。东边摸,忽地又渍了西去,西边摸,忽地又渍了东去。滑扢虀的,只在那腿裆里乱钻。原来那水有搀胸之深,水上盘了一会,又盘在水底,都盘倒了,喘嘘嘘的,精神倦怠”,这段耍流氓式的情节描写真是让人脸红耳热而又暗笑不已。从情节上来看,悟空变成老鹰叼走衣服故意让女妖难堪,八戒变成鲇鱼精在水中大占便宜、赏阅风光的情境场景在现实中是不可能存在的,而只有通过法术变化这一方式才能创设出这些场景。虽然说这些性骚扰描写一定程度上满足了男性好色、占便宜的阴暗心理,然而却并没有完全超越伦理界限,从而给人一种诙谐而又无伤大雅的情趣美感。

小说中的法术还体现在法宝上,这种具有神奇功能的物件对小说情节发展起到了让人意想不到的作用。如第七十回中乃麒麟山獬豸洞赛太岁将金圣宫娘娘摄走后,张紫阳将一件旧棕衣变成五彩仙衣送与金圣宫妆新,穿上后浑身上下生满针刺,妖精连摸都不敢摸一下。在第七十一回孙悟空为偷赛太岁的紫金铃,要金圣宫以夫妻之礼哄着妖精,“娘娘与那妖专说得是夫妻之话。你看那娘娘一片云情雨意,哄得那妖王骨软筋麻。只是没福,不得沾身。可怜!真是‘猫咬尿泡空欢喜’!”这段描写借助于五彩仙衣这一法宝道具,在妖精与金圣宫之间人为设置了一道奇异的屏障,正是有了这道屏障的存在,才出现了金圣宫的极力诱惑与妖王欲心如火而又不敢触碰的奇妙场面,给人以奇趣横生之感。

总之,《西游记》中的情色之趣构成了小说艺术价值的重要一部分,它有力提升了小说的喜剧色彩与娱乐意味。“趣味性虽然是面向大众的一种文化形态,甚至于常常免不了有趋俗的可能,但并不意味着它的文化品味的低下”[7]66,不可否认小说中大量的情色描写从某个角度来看是庸俗的,一定程度上是为了迎合下层市民百姓的庸俗趣味,但作者并没有陷入色情淫乱的泥潭,而只是围绕情色的边缘来插科打诨制造情趣,这既是对人性的一种肯定,也是对封建伦理一定程度的遵从。

[1]吴承恩.西游记[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

[2]鲁迅.中国小说史略[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3.

[3]施耐庵,罗贯中.容与堂本《水浒传》[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

[4]陈文新.传统小说与小说传统[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7.

[5]弗洛伊德.诙谐及其与无意识的关系[M].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01.

[6](美)马尔库塞.爱欲与文明[M].黄勇,薛民,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

[7]苏涵.民族心灵的幻象——中国小说审美理想[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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