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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记忆中拾遗 在视野中搜寻——读蒙卫东、罗传锋、宋先周散文有感

2013-08-15农迎春

河池学院学报 2013年1期
关键词:卫东梨树母亲

农迎春

(河池学院 中文系,广西 宜州 546300)

老实说,我读广西作家的散文并不多,很多时候只是遇到了就不经意地浏览,认真读过的,记忆较深刻的只有那么几个人的那么一些作品,如东西的《故乡,你终于代替了我的母亲》、张艳玲的《此岸彼岸》、何述强的“青砖古墙”系列和《千秋眉眼龙江河》、潘琦的《黄昏散步》等。他们或许也可以说是代表了广西较高的散文写作水平,因此引起关注和阅读的兴趣。这次有幸应邀参加“南丹文学研讨会”,读了蒙卫东、罗传锋、宋先周三位同志的散文。读完还是颇有感触的。对他们把写作当成乐事不断在文学天地间辛勤地耕耘,表示钦佩。

总体来看,他们三人的多数作品可以大致分为这么两类:一是回忆往昔,如蒙卫东的《知青岁月二题》、《我从矿山来》,罗传锋的《我的“马帮”弟兄》、《转动的岁月》、《温暖之城》,宋先周《纪念父亲》、《生命的硬度》等;二是写在当下,如蒙卫东的《布衣英雄》、《向往中的城市》,罗传锋的《梅子红时》、《那梨树》、《那人 那城 那猫》、《梦里蜗居》,宋先周《哭砂》、《你是美的》、《解读深闺里的风景》等。也可以说是在记忆中捡拾那些难忘的或即将被人遗忘的往事,在视野中搜寻那些丰富的生活中的看似平凡的点点滴滴。

中肯地说,他们的作品风格不一,良莠不齐。但其中也不乏好的篇章,有的很生活,很真实,很感人,很美。如蒙卫东的《知青岁月二题》写的是当年在环江插队的知青生活往事。“知青”是中国一个特殊的历史时期出现的的一个特定的名词,它承载了一个时代青年的不寻常的生活经历,以至于后来出现的“知青文学”成为了中国文学独有的一个现象。作者以平实的叙述叙述了知青生活的一些往事,发出了“在人的一生中,让你牵肠挂肚难以忘怀的,不仅是成功和失败,不仅是大悲大喜大起大落,更重要的还有青春的经历!哪怕你的青春再苦涩,再悲凉,得到很少而失去的更多,但用青春经历过的岁月,用青春托付过的土地,你就是要刻意忘怀,实际上也不可能忘怀,永远也不会忘怀。”的感慨。虽然以前读过很多关于知青的作品,但读完蒙卫东的还是被触动了,被那个时代青年在时代浪潮的推动下将如火的青春投入现实之后的种种境遇感到心酸、悲凉抑或其他,总之五味杂成。罗传锋的《梅子红时》、《那梨树》、《转动的岁月》等,文笔自然而优美,淳朴中有真情、自然中有意韵,直白中有情趣,读起来像一首首流动的歌,又像一首首动人的诗篇,如《转动的岁月》中写到的“常有梦,梦里回故乡,就在山脚的小河边,那老水车,还在咿咿呀呀的,将岁月转动。”“心有歌,就应唱,不管低沉,或是高亢;心有梦,情亦暖,又何须分故乡他乡。”他的散文记录虽然都是生活中的小事物、小人物,朴实无华,但很耐读,没有一丝空洞矫情造景虚无,经得起品味。宋先周的作品,从数量上来说最多,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充满了深情,不论是写人,还是记事,如《纪念父亲》、《剪辑母爱》、《生命的硬度》等。写人多是用白描的手法,如写父亲离世“面对你的漆黑棺木,我心里有着太多说不出的悲伤,只能和你相濡以沫三十余年的老伴我的母亲相拥而坐。”写母亲独居“母亲一直呆在老家,和所有农村老妇人一样,用自己不再年轻的身体,一遍遍重复梳理那几块单薄的土地,仿佛在细数儿女们的脊背。”写盲人奋斗“每每得到患者满意的夸耀时,婷婷感觉到了自己生命的价值所在,那种快乐从心底深处激发,慢慢写到脸上。”写事多是记事和抒情相结合,有的是通过游览大山名川,记录祖国山河之美好,抒发自己的喜悦之情或是在游玩之时,突然的情景触动引发对生活的思考;或是回忆亲人友人时对往事的叙述以及引发的思绪飞扬。在他们的作品当中有的也可以看出弘扬主旋律需要的一些痕迹。如蒙卫东的《布衣英雄》、《独恋丹泉》,宋先周的《你是美的》、《解读深闺里的风景》。

从题材的选择看,他们的题材多是写农村,写工作,写世情,写亲情。这也许和他们本身共有的几个特征有关:一是都有机关工作的经历;二是都有农村生活的经历;三是都有一定的生活阅历;四是都有很强的写作能力。在他们三人的作品中很大比重的作品是对往昔的回忆,在这些回忆的作品当中,又多是对乡村生活的回忆。“乡村题材应该是一个更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大矿藏,特别是有过乡村体验又生活在城市里的人,恐怕对乡村的那分念结会愈久弥浓,乡村的平静与淳朴,带给人的是亲近和思索,它没有城市的嘈杂与造作,一条小溪,一缕炊烟,一声吆喝,便让你的心和那片泥土融在了一起,在乡村你没有距离感,由此,亲情与回归自然便成了乡村题材的主流。”他们写乡村时都已经身处城市,蓦然回首那些岁月的过往,用城里人的目光看待或审视乡村的生活。或者他们从来就没有和乡村脱节,亲情一直是维系他们都市生活和乡村生活的纽带。他们描写乡村,不仅仅是生活的实录,更多的是对青春悲凉遭遇的轻声叹息、对亲情的一种深深眷恋和对纯净美好的人性的迷恋。如蒙卫东的作品《布衣英雄》、《知青岁月二题》、《向往中的城市》、《妹妹的花棉袄》;罗传锋的《梅子红时》、《那梨树》、《转动的岁月》、《梦里蜗居》;宋先周的《纪念父亲》、《记忆的画面》、《永恒的脊梁》等等。

古往今来,散文的题材最为丰富,但是细细归结起来无外乎就是个体生活境遇以及生命的体验。然后用文字的形式呈现,或抒情、或记叙、或议论,或将三者灵活运用。有评论家认为“底层生活经验、非凡的想象力和细致到位的细节”应当是一个比较好的散文写作之路。“经验”使我们获取了第一手的新鲜资源,他人无可掌控;“想象”构成了我们文学创作的基本品质;而“细节”是使文本区别于他人的具体标志。对于他们三人来说,底层生活的经验应该是不缺乏的,而且随着岁月的流逝会愈加丰富。对于一个写作者而言,好的观察力至关重要,从他们的作品来看这一点也不缺乏。想象与表述细节的能力也正是他们作品不一样的主导因素。

蒙卫东的作品在表述上往往是不避俗陋,雅中带俗,有点儿类似郁达夫的风格,看似随意,其实隐含深意。如《我从矿山来》写的是当年在矿上工作的经历。在略带调侃,甚至有些俗气的讲述中,通过几个人和事展现了矿工特殊的生活状况和自己的成长经历。文章真实得如同照相。从某种角度看,用这种略带调侃的,俗气的语言描写这个阶层可能是更为合适的,因为他们文化程度偏低,没有崇高的理想,生活忙碌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活着也只是完成“活着”的使命。工人阶级生活的韧度往往是在不暇思索的无意识的状况下锻造出来的,面对高风险的工作、枯燥的生活,甚至随时可能到来的死亡,依然平静甚至快乐的生活。我是水电工人的女儿,在工地长大,我看到、听到一线工人的生活和文中写的很多事情十分的相似。《向往中的城市》是对城市以及城市化进程的深刻反思。文章从梦想的城市写到真实的城市,从自己少年时对城市的无尽向往写到中年后对城市的厌倦。期间文字的雅俗相伴,写想象的用雅,写现实的用俗。让人读后忍俊不禁,“城市是我和乡村少年躺在稻草堆上企盼的一道靓丽风景。我们在田野寂寞星光下向往着城市里热闹的霓虹灯光。”“在这条路上,我们看不见的那边,拴着许许多多我们想象中的城市,就像我们想象中金碧辉煌的宫殿。”“在那些现代化的都市里,没有鸟叫,没有蔚蓝的天空,没有清新的空气。一个没有蓝天、鸟叫和新鲜空气的城市,就不再迷人。”“偶尔来了城里人,我们杀鸡宰鸭,待如贵宾。吃饭时就把鸡头鸭尾和苞谷酒一起敬给城里人。城里人很开心,感叹山乡的青山绿水,赞美乡间的纯朴人情。说我们山乡的风光及苞谷酒和鸡鸭属于原生态,很迷人,很好吃,城里很难看到,很难吃到。他们会永远记得我们的盛情款待。而我们却搞不懂,城里人既然高度评价山乡风景及原生态鸡鸭,为什么还不习惯农家土鸡土鸭的原生态屁股。”

罗传锋的语言清新优美,行文也有章法。喜欢用短句,短的段落组合,在视觉上给人诗的感觉,读起来也有诗歌的韵味和意境。作者很善于吸引读者,总是先用优美的文字开始讲述,在平静中慢慢流露真情,在思考后渐渐蔓延怅然。从赏到思到感慨,牵着读者随作者一路走去。如《梅子红时》写的是故乡的杨梅,文中记叙了自己年少时摘杨梅吃杨梅的趣事,看似很平淡的小事,但是岁月流转,韶华易逝,有关杨梅的记忆像一根无形的绳子牵动着乡情,“岁月,让老家那寨子依旧恬静安详,让梅子依旧在插秧的时节里一片紫红;也让在这个时候回到那的我,邀来儿时的同伴,把酒言欢,说的不再是梅子,而是两鬓的华发。”岁月早已将“我”—杨梅—故乡融为一体不可分离,杨梅是生命中别样的情愫。《那梨树》以诗一般的语言描述故乡梨树的风姿、梨花的素美、梨子的清脆,让人产生对梨树及梨子的向往,但作者笔锋一转写梨树的遭遇——梨子买不出好价钱——梨树渐渐老去,甚至枯死,“老梨树,慢慢地老去,岁月在他的身躯上,裹着道道痕迹。那不知名的藤蔓,无声而又残酷的将树缠得越来越严实,远远看去,一如披着绿蓑的老人。”让人读后不免有些心酸,最后想到自己,不免生出一丝苍凉——“为老梨树感到有些哀伤,不过也羡慕它,一直到老去、枯干,哪怕是倒下,依旧能在那生斯养斯和它眷恋的土地。而离开了故土,在外漂泊的我呢?”道出了多少游子的心声。我读着这些文字,心被牵扯了,有丝丝酸楚与悲凉。记不清在哪里看到这样的话,“文章和人是有缘分的”。也许从某种程度上说,文章无所谓好坏,只要触动了你的心灵,对于你她就是好的。这些文字打动了我,不是因为我是女性读者,偏爱清新优美的文字,而是它透露的那么一丝苍凉,因为直面苍凉的人生也是人类情感的不可回避的部分。

宋先周的作品相对比较丰富。对于写作者来说生活有多丰富,作品也就会有多丰富。按照作者自己的分类就有如下四类:第一类:旅痕足迹;第二类:亲情爱情;第三类:生命感悟;第四类:专栏约稿。作者写文章抒情性很强,不论是哪一类,在写人、记事、绘景之后都会来一番抒情。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先周我是认识的,大概是他上函授时认识的,但没什么接触,在我的印象中他是一个高个的文质彬彬的小伙子,有南丹人特有的白净的肤色和热情的笑脸。读了他的文章之后,又多了一种感觉,他是一个深情的容易动容的“旅行者”和写作者。“旅行者”之所以加上引号,是因为这个旅行不是仅指旅游,同时也是指漫步人生。我个人认为《哭砂》、《剪辑母爱》是先周写得较好的篇什。《剪辑母爱》通过一些具体感人的生活片段写母爱,很真实,凸现了一个平凡而坚强的母亲的形象,“雨天,母亲的风湿腿会很疼痛。我立即致电母亲,母亲却在宽慰着我,她说自己身体很硬朗,我送回去的风湿药很管用,现在不怎么疼了。我的泪在幸福的微笑里滑出眼眶,我在泪光里,仿佛看见母亲正矫健的穿梭在下湾的那块苞米地里。”现实生活中很多母亲为了儿女都自觉地选择了坚强,正因为母亲们特有的品质,所以在文学作品中“母亲”是永远也写不完的主角。读到这里,我想到朱自清先生在《背影》中写道他读父亲的信时不禁泪湿眼眶的情形。“我身体平安,唯膀子疼痛厉害,举箸提笔,诸多不便,大约大去之期不远矣。”其实当时朱父身体状况已经十分糟糕,心中很想儿子又不想直说,说重了怕儿子担心,说平安又害怕儿子不回来,矛盾中感慨“大约大去之期不远矣”。这是多少父母亲真实的写照,在善意的谎言背后他们默默撑起了一片天。《哭砂》是一篇有别于他的其他几篇的游记的好文章,在布局谋篇上也可以看出独具匠心,初次面对沙漠,开始是新鲜好奇观赏,这是人之常情,接下来是想面对挑战,但在荒芜和沙响的震撼下,感受到了沙化的可怕,又由自然的沙化联想到心灵的沙化,“这次哭泣仿佛是为这个沙化不断扩大的家园,又仿佛是为沙化枯干的母亲。但是,我知道,我的哭泣更是为自己,为自己逐渐沙化的心灵。”这种合情理的联想和忏悔也使得整个文章立意更高。《初识庐山》、《野性金滩》、《凤凰不只是一种鸟》等游记,感情有些过于浓烈,情绪放得过开,且有些程式化,似乎自己内心很多泥淖需要洗涤,在自然面前需要一种纯净来洗礼。“伫立这画中,我似乎什么都不去想,任灵魂接受古城的清洗,原先内心积淀下来的所有哀怨、浮躁、轻狂、颓废……都荡然无存,我想,凤凰也许是一个可以让人发呆的地方,在静静的发呆中,我那颗狂野不安的心渐渐安静下来,仿佛又回到婴幼儿时代,还给了心灵又一片净土。”(《凤凰不只是一种鸟》)“那淡淡的缕缕海风,吹散了我心中的阴霾与忧愁;那澄净的一片湛蓝,洗掉了我心底的尘埃与污垢……”(《野性金滩》)“今后我会再来,我要用我的执着,驱散你纠缠不清缭绕在我心间的雾霭,抚摸你壮丽险峻的绝壁,接受你瀑布群的荡涤洗礼。”(《初识庐山》)而这些山水真的能洗涤灵魂吗?其实有过旅游经历的人,对中国现在的旅游多少都有微词,最美好的景色是那些不曾开发或人烟罕至的。人去得多著名的景点什么都变味了。它们可能再也成不了使人心灵宁静的净土了。祖国的大山名川、名胜古迹我去了不少,留在心底的多是一声叹息,那些诗意的美大多只能在古典诗词中找寻。《纪念父亲》、《剪辑母爱》、《永恒的脊梁》、《与爱情有关或者无关》等记事抒情散文也有程式化的痕迹,几乎都有伤心、流泪、不住的忏悔……郁达夫曾说抒情散文应做到“意在言外,文必己出,哀而不伤,动中法度”,有节制的收起自己的情绪,其实更容易打动人。东西的《故乡,你终于代替了我的母亲》,也是写母亲的,可以作为很好的范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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