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颖

（河北联合大学 体育部，河北 唐山 063009）

东方思想中哲学的独特性是怎样的呢？在东方的理论哲学基础中“修行”占有着特殊的位置。简单的说，所谓真（的哲学的）知，单纯依赖理论的思考是无法得到的。只有依靠〈体得〉或〈体认〉才能够获得。而修行则是为了将身心（同时）全部投入进去以到达真知的实践。东方重视修行的哲学多见于起源印度的佛教以及道教。而佛教和印度教的修行法是以瑜珈为基本形式。禅是其中的一种形式。瑜珈是身心的实际操作技术，亦是健康法。在中国，禅的修行所指向的不是技术问题，而是探求人的真的存在方式，指向自己的人格完成。在老子的道德经和庄子的华严经有很多地方讲到关于冥想的体验。

那么，所谓修行到底是什么呢？从佛教的立场说，就是对“悟”的追求。但是由悟所开启的那种体验仅仅依靠单纯的理性（知的）思辩或理论思考是不可能得到的。因此，进行身心训练的修行才成为必要。换句话说，所谓修行是经“悟”而获得知的方法.通路。我们在此就看到东方的形而上学中独特的方法论特征。比如，大乘佛教“空”的哲学是关于意识开通体验的理论表现。从哲学理论的观点看，可以说是一种形而上学。而且，空的理论还是通过各种存在来辨明所看到的“存在”本体的真相。在这个意义上它又是一种存在论。但是在西方的传统中，那种将修行作为解决形而上学问题方法论通路的认识是不存在的。比如说亚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学是依据物理学进行观察宇宙所形成的逻辑思考或是知的思辩。但是“空”的哲学则与此不同。在佛教的传统中，修行是到达“悟”这一形而上学（形以上的）洞察的通路。而且，修行还意味着身心的训练。对于修行的问题，我们在下面以日本的空海和道元为中心展开讨论。

我们对东方身体论的意义从现代的观点出发进行考察。东方思想的一个特征在于将通过修行获得的体验作为开启意识的方法论通路。在这里首先需要回答的问题就是，身与心的关系在修行中是怎样被把握的。就像前面已经指出的那样，在东方的身心论中，将身与心作为不可分割的统一体予以把握的倾向是非常明确的。然而，这本身并非仅仅意味着身与心是不可分的。同时还意味着这两者按理应该是不可分的这样一种理想或目标。“身心如一”这种表现就意味着，身与心二者之间那种二元性、双重性关系的解消和克服。并且意味着从那里可以看到对于意识来说的新的展望。所谓身心如一的具体像，就如同在舞台上将自我忘记而全身心投入角色进行表演的艺人那样，身与心已经完全合成一体而难以区分是心动还是身动的那种状态。道元进一步指出，在修行过程中的“悟”是“身心脱落（物我两忘）的体验。它是身与心之间二元性的消失，心已经不是与作为客体的身体相对抗的主体，与此同时，出现了身体作为与心相背的客体所具有的重量感消失的体验。这种经验是通过训练身心，在修行之后才可能获得的经验。在这个意义上说，身与心本来尽管是不可分的（统一物），但其中依然蕴涵着紧张的二元性的关系。换句话说，身与心之间是通过修行应该成为同一的关系。

这是什么意思呢？这意味着就身与心关系中所看到的二元的状态，是需要通过修行的过程逐渐变化的。这种变化自由只有在修行者活生生的体验过程中方可求得或相遇。在这里，我们对于东方身体论所显示的内容不仅从哲学的观点，而且从可以基于身心相关性机制这一具体的经验事实去进一步追寻它了。在这里，我们会注意到在方法论方面，东方与西方的认识中存在的差异。现代西方的哲学家认为哲学与经验科学之间具有逻辑层次上的区别。现代认识论认为哲学的工作在于明了置于实证的经验科学性知识前提的方法或是逻辑形式。即便是现代的存在论也认为哲学是明了作为科学探索者——人的生存样式的学科。如果借用海德格尔的话来说，经验科学是对其自身活动的成立根底进行无反省性“存在的”ontisch活动。而与此相反，哲学是关于生命根基自身不断自我反省式地询问的 “存在论的”ontologisch活动。

与西方的这种传统比较而言，在东方，哲学的推理与经验的验证被理解为必须是一体的。作为悟（所获得）的知，是通过身心的修行过程体验性地被确认和被认识，是基于这种经验将其以理论的形态表现出来。因此，从东方思想的传统来说，哲学的推理与经验的研究不认为是两个被分开的领域。更趋向于认为它们是相互作用、相互搀杂的。从这个意义上讲，东方哲学的身体论对于企图从实证的或者经验科学观点的研究不具有反对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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