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罗忠学

毁灭东方不败爱情的《溪山行旅图》

文/罗忠学

东方不败，金庸武侠世界中大名鼎鼎的霸气人物，人们记住了他“为练神功，挥刀自宫”的壮举，但不知道东方不败与杨莲亭的爱情是如何“失败”的。原来，竟是传世名画《溪山行旅图》毁掉了一段风月传说。

《笑傲江湖》中的《溪山行旅图》

金庸的名著《笑傲江湖》，讲述了以令狐冲为代表的武林中人，在武林争斗中的恩怨情仇。故事中，华山派令狐冲心灰意冷离开华山派，开始了一段跌宕的旅途。某日，他在遇险时被向问天所救。在《笑傲江湖》原著第十九章，向问天携带《溪山行旅图》《呕血谱》《率意帖》和《广陵散》等旷世之宝与令狐冲来到梅庄，以这四件宝物引诱梅庄四友与令狐冲比剑。沉迷于琴棋书画的四个窝囊废均败在令狐冲剑下。

原本可以虚假地互夸一通，让令狐冲与向问天走人，但是四庄主丹青生心里放不下《溪山行旅图》，又冒着杀头大罪扯出囚居湖底的任我行与之比武。岂知这正中了向问天的圈套。向问天托令狐冲将精钢锯带给任我行。那任我行何等人物？用内力震晕所有人，用精钢锯锯断缚手铁链，得以逃出生天。令狐冲被偷换入狱，却无意中学会了任我行留在床板上的“吸星大法”，又无意中吸光了黑白子的内力，命运因此而改变。出狱后的任我行找篡夺其教主地位的东方不败报仇，东方不败因救“爱人”杨莲亭而分心死于任我行之手。

《笑傲江湖》全书中，《溪山行旅图》只跑了这么一次龙套，却是关键的黄金大配角，主宰了整个故事的发展，让我们不得不佩服金庸。他连这么一个龙套都选用历史上真实存在的物件，不像很多小说中，动不动就是“价值连城的西域珍珠”，让你怀疑珍珠都是在西域的山上产的。

历史中的《溪山行旅图》

《溪山行旅图》是北宋艺术家范宽的代表作。范宽本名不叫范宽，他姓范名中正或仲正，字中立，我们可以叫他“范中正”、“范仲正”或者“范中立”。他的身材……长得跟范伟似的，特别“宽”，于是大家就给他取了个外号叫“范宽”，翻译成白话文就是“范胖子”。这位先生倒是“体胖心宽”，并没有生气，反而以“范胖子”传名于后世。历代名家对他推崇备至，怎么形容都不为过，举个例子，2000年美国《生活》杂志评选“千年来全球最有贡献的一百位人物”，中国入选的共有六位，其中一位就是范宽。其他五位是郑和、忽必烈、毛泽东、朱熹、曹雪芹。

《溪山行旅图》是范宽的代表作，也是备受历代名家推崇的优秀作品。它构图平易，造型峻巍，笔墨酣畅淋漓。范宽以雄健、冷峻的笔力勾勒出山的轮廓和石头的纹势，用墨后的笔墨描绘出秦陇山川的雄阔壮丽。画作宽103厘米，高206厘米，整幅画面层次丰富，气势逼人，近旁观看，高山仰止，有如身临其境！低头细看，山下小路上，一队商旅缓缓走过，驼铃微响溪水唱，动中有静，静中有声，既有逼人的高山，又有清新的溪流，很难不让人发出由衷的赞叹。就算到了今天，但凡有等大尺寸的复制印刷品，也常常会被人出高价一抢而空，也有很多爱好者围着中央美术学院收藏国画系学生的临摹之作。难怪古代多少名家想将其据为己有，更难怪梅庄四庄主敢冒杀头的危险找任我行与令狐冲比武了。

《溪山行旅图》董其昌的题字。

流传千年，身世之谜终确认

打开《溪山行旅图》，映入眼帘的，除了气势逼人的山水外，还有各类藏家的题款与印章，彰显着这幅稀世珍宝的流传有序。这件作品刚刚问世就被收入北宋皇宫，著名败家子皇帝宋徽宗是范胖子的超级粉丝。据史书记载，他曾经收藏过的范宽作品有56件之多。可惜后来国力衰落，金兵顺势南下，灭了北宋。金兵不读书，哪懂什么书画，虏了皇帝和一拨宫女就走了，导致《溪山行旅图》随着皇宫里大量的珍宝绘画流散民间。此后几百年，《溪山行旅图》在各色人等中辗转，被各种人盖过收藏章，就像电影《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中那只老虎以撒尿圈地盘的形式一样，认为盖了自己的戳儿就能据为己有似的。直到清朝，假装有文化的乾隆皇帝又不知通过什么方法，让《溪山行旅图》再次回到了皇宫。

可惜乾隆之后，大清朝连装有文化的君主都没有了，大家也很少关注这件作品，直到1924年冯玉祥发动政变，紫禁城随后变成世界上最大的博物馆，平民百姓才有幸看到《溪山行旅图》的真迹。1933年，随着日本侵略者的步步紧逼，南京国民政府将紫禁城的珍宝分批南迁，《溪山行旅图》随着其他文物颠沛流离，最终落脚在台北故宫博物院。

这是《溪山行旅图》的流传顺序，也是金庸更让人佩服的地方。《笑傲江湖》里的故事虽然没有明确表示过故事发生在哪个朝代，但是真正的金庸迷们肯定知道，这事儿发生在明朝。理由很简单，《鹿鼎记》中有句话叫“前朝有个令狐冲”，如果要细推故事发生的时间，应该是在明代末期。这时候，恰恰是《溪山行旅图》传世谱系中流落民间的时候。该作品必定是被梅庄里的其他人收藏并传于后人，后人谄媚上级送礼，一层一层送到了乾隆手里。

更有意思的是，在1958年之前，大家并不能确定这幅《溪山行旅图》就是范胖子的真迹，因为宋朝人比我们爱惜作品，作者经常不在画面上签字印章。尽管历代鉴定家将其与范宽其他作品做了对比，猜测应该是范宽真迹，也终不过是猜测而已。直到1958年8月5日，范宽的研究者，长期醉心于临摹《溪山行旅图》的台湾画家李霖灿在画面下方树林的间隙里发现了范宽的签名，从此之后，这桩千年悬案最终尘埃落定。这幅千年古画又因此增添了几分传奇色彩。虽然作品身在台北故宫博物院，但是出于对这件珍贵文物的保护，四年才会展出一次。据说，每逢展出的日子，游人如织，都会顺着树丛寻找范胖子在一千年前那不起眼的签名。

《溪山行旅图》与《笑傲江湖》

《溪山行旅图》毁掉的绝世恋情

这就是《溪山行旅图》，它是一幅画，一件艺术品，一件稀世珍宝，但就是它，毁灭了东方不败的千古爱情。

背着“天下第一”名号的东方不败，原本是帅哥一枚，位居日月神教副帮主，为了事业，他不惜自宫，成功变成女儿身。相比河莉秀和金星，他（或者从现在开始我们应该用“她”）早了500年。尽管在新版《笑傲江湖》里她爱的人是令狐冲，但编剧于正再怎么改变也无法抹杀她和杨莲亭的感人爱情。

自宫后的东方不败，成功坐上教主之位，却深深地爱上了身份卑微的杨莲亭。如果东方不败天生是个女人，这是一个女神与“屌丝”的爱情故事。杨莲亭虽然有些心计，庸碌而平凡，但是他的男子汉气概还是深深地吸引了刚成为女人的东方不败。东方不败把他提拔成副手，主持教内事务，自己却深入绣房，做着针织女红、相夫教子的工作—“教子”只是她的幻想，外表像女人并不代表真的是女人，尽管她幻想过与杨莲亭生个孩子，但是终究当时的医学还不是那么发达—他能自宫，但没有子宫！

作为中国乃至全世界第一例变性人的婚姻，他们本该恩恩爱爱，牵手一生。但是任我行、令狐冲、向问天和任盈盈“可耻”地绑架了杨莲亭，并把他的腿骨打断，挟持他上山找到东方不败，骗其开门，进行了一场厮杀。东方不败看到受伤的杨莲亭，不顾一切扑了上去，“把他抱了起来，轻轻放在床上，脸上一副爱怜无限的神情……慢慢给他除了鞋袜，拉过熏得喷香的绣被，盖在他身上，便似一个贤淑的妻子服侍丈夫一般”。东方不败和杨莲亭早就不顾世人冷眼，俨然一幅感人画面，那四人却“骇然、想笑”。

后来任、令狐、向还有上官云四人与东方不败打斗起来，这四人哪是东方不败的对手？三人渐渐落了下风，任盈盈不亏魔教“圣姑”的名号，在一旁暗度陈仓，开始折磨杨莲亭。她看见杨莲亭满脸关切地看着东方不败，心生一计，突然用短剑“嗤的一声刺在杨莲亭右肩”，杨莲亭因为疼痛大叫一声。任盈盈“跟着又是一剑，斩在他的大腿之上”，这时候杨莲亭知道了她的用意，她就是要让他叫出声来让爱夫心切的东方不败分心，败下阵来。但是，一桩完美的爱情，又岂止“爱夫心切”？同样“爱‘妻’心切”的杨莲亭生怕东方不败为自己分心，强忍剧痛，再也不哼一声。任盈盈见他不再喊叫，竟然一根根砍下杨莲亭的手指！杨莲亭依旧没有发出半点声响。都说杨莲亭很自私，可是这种宁愿忍受断指之痛也不让“妻子”分心的行为，只有大爱，哪有一丝一毫的自私呢？

东方不败还是看到了在一旁受虐的“老公”，不顾生死扑过来救杨莲亭。任我行和令狐冲就趁东方不败抢救杨莲亭之际，两人两剑刺入东方不败体内！在临死之际，沉于爱情的东方不败还求任我行放过杨莲亭，被拒绝后仍旧奋力一搏，然而终因体力不支未能要了任我行的命，只刺瞎了他一只眼。任我行恼羞成怒，推出东方不败的尸体撞向杨莲亭，两颗脑袋碰到一起，“头骨碎破，脑浆迸裂”。这一对苦命鸳鸯，最终只能用这种形式永远黏在一起……临死之前，东方不败不无惋惜地说：“倘若我是女儿身，那就好了……”

如果没有《溪山行旅图》，向问天就没法取得梅庄四友的信任；如果没有梅庄四友的信任，令狐冲就不能和他们比剑；如果不比剑，令狐冲就见不到任我行；如果令狐冲见不到任我行，任我行就不能逃离地牢；如果任我行没有逃出来，他就没法和令狐冲一起杀了东方不败；如果东方不败不死，她就能和杨莲亭卿卿我我一生，唱出第一首变性人的绝世恋曲。可是，正是因为《溪山行旅图》，东方不败与杨莲亭的爱情，在共患难中哽咽，戛然而止，爱情绝唱终成挽歌。

范胖子，没事你画什么《溪山行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