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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民族主义是自戕的利剑

2013-05-14

中国新闻周刊 2013年39期
关键词:民族主义星巴克咖啡

中国是世界上人口规模最为庞大的经济体,中国保持开放不仅有益于中国,更有助于全球市场的开放。始终保持市场开放,就是中国承担世界责任的一个重要途径。

一杯咖啡引起了中国最权威媒体的关注,并引发了一场莫名其妙的争论。权威媒体挑起这样的争论,难免让人担忧,经济民族主义是不是悄然兴起?

前不久,媒体报道称,一款在伦敦售价3.81美元的星巴克咖啡,到了北京,价格变成了4.81美元,提升了26%。而北京的人均可支配收入远远低于纽约、伦敦。报道说,星巴克在中国的利润率高于其他市场。对此,星巴克列举诸多理由,予以回应。这一回应引来该媒体第二轮批评,采访并对比了北京、伦敦、纽约、孟买的星巴克同款拿铁咖啡的价格,得出结论:北京最贵。该报道还引述专家的话说,一杯中杯拿铁咖啡的物料成本不足5元,竟然售价二三十元。而这位专家称,星巴克在中国市场已违背了WTO公平贸易原则,对中国消费者构成了歧视。

这样的争论完全让人看不懂,不就是一杯咖啡嘛。哪怕是按照官方的文件,咖啡也不属于关系国计民生的关键行业,这只是中国庞大的餐饮、休闲业市场中,规模很小的行业。也许,星巴克在这个行业中占有比较大的份额。但即便全部咖啡馆都属于星巴克,又能怎样?中国人又不是不喝咖啡就活不下去。

也许,星巴克的每杯咖啡多赚了几块钱,这又怎么样呢?那个专家关于成本是价格的说辞,完全有悖于经济学和人们的常识。价格不是由生产那个产品的原料、劳动力成本决定的,而是消费者对其效用的评估决定。两杯用同样物料生产的咖啡,在一家店里卖30元,在另一家店里卖5元,这是市场上常见的现象,哪怕普通消费者,也不会以此为异常。

媒体说,星巴克在其他国家的定价低于中国,对中国消费者构成了歧视,可是,你问过几个消费者呢? 其实,随便一个消费者,都很清楚,星巴克的定价,根本扯不到歧视上。这是一个充分竞争、基本开放的市场,只要符合安全、卫生等条件,任何人都可以随意开设任何口味的咖啡馆。如果消费者觉得价格高,完全可以选择不进星巴克。

经过三十年的市场化过程,大多数中国消费者都明白了这个市场的常识。然而,权威媒体炒作这个不是问题的问题,令人不能不担忧其背后可能的经济民族主义倾向。而这样的经济民族主义,首先戕害的是自己。

中国自己就是经济民族主义的受害者。20世纪中期,由于各种原因,中国与世界市场分隔。中国拥有最聪明的企业家,最勤奋的工人,却都不能充分发挥作用,反而陷入贫困中。改革的最为重要的内容就是开放。中国卷入全球分工体系中,中国成为世界工厂。中国人的企业家才能和勤奋天赋得以发挥。中国人和国家的财富大幅度增加。这一轮全球化已有三十多年,稍微盘点一下,即可发现:中国是这轮全球化的最大收益者。

开放当然是双方的。作为世界工厂,你的产品大规模进入了别人市场,你当然要允许别人的产品进入你的市场。而这些产品进入中国市场,也极大地增加了中国人的福利。中国人享受到了自己的工厂暂且不能生产的产品,或者用国外的名牌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而更进一步,这些进入中国而大受欢迎的产品,也向中国企业家提示了产品发展的方向或者企业管理、营销的有效策略。就是在国外企业、产品的冲击下,中国企业迅速成长。比如,咖啡消费行业就是境外企业带动起来的,没有境外企业,何来这个市场?

也就是说,不光中国的消费者从市场的开放中获益匪浅,企业同样从中获得巨大收益。那么,现在中止开放,结果不难预料——消费者和企业并受其害。在经济领域中,强化国家、民族之别,鼓动经济民族主义,实施贸易保护,最后受害的,其实是本国的消费者和市场。也许有少数人、少数企业可以获益,但也只是暂时的。因此,经济民族主义是自戕的利剑,以为砍向别人,但每每落在自己身上。

中国应当坚定地拒绝经济民族主义。中国依靠开放,摆脱了贫困,基本完成了工业化;中国当下经济正处在转型期,同样需要保持开放;未来中国经济进入一个新的平台,同样应当保持开放。新一届政府迅速批准设立上海自由贸易区,即表明了这样的坚定立场。这是十分明智的。

让人不解的是,星巴克之争恰恰发生在上海自由贸易区揭幕之际。面对复杂的全球化经济问题,需要政府、舆论、精英始终保持明智,具有长远眼光。中国是世界上人口规模最为庞大的经济体,中国保持开放不仅有益于中国,更有助于全球市场的开放。始终保持市场开放,就是中国承担世界责任的一个重要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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