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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小糖人”之后,我们都得到了什么?

2013-05-14克雷格·巴塞洛缪·史其顿

中国新闻周刊 2013年10期
关键词:马利克西奥多南非

《寻找小糖人》

《寻找小糖人》讲述了美国底特律民谣唱作人罗德里格斯的传奇故事。20 世纪70 年代初,罗德里格斯在发行了两张反响一般的专辑之后便在流行乐坛消失匿迹,但在千里之外的南非,他的歌却影响了一代人。纪录片讲述了两位罗德里格斯的铁杆乐迷寻找他的过程。最终,他们如愿找到他们的英雄罗德里格斯,并把他请到了南非举办了巡回演出。

现在,几乎每个人都在“寻找小糖人”。或者说在试图找到音乐家西斯托·罗德里格兹的一小“片”。人们容易忘了,直到1997年,我和史蒂夫·“老糖”瑟吉曼在底特律发现罗德里格兹还活着时,他的“生命”才刚刚开始。

那时我们告诉他,虽然他在当地无人问津,却在地球的另一端红极一时。

三十多年来,南非的歌迷一直以为他死了——以最令人憎恶的自杀的方式。而他自己,非但不知道在南非出了大名,也不知道自己与世隔绝多年。

今年2月这部纪录片《寻找小糖人》获得了奥斯卡奖。但对于他,并不意味着结束。曾经的伟大传奇,今天依然在上演。

事实上,当我第一次打电话给音乐制作人迈克西奥多并得知罗德里格兹还活着的时候,便开始策划这部纪录片。而这位“政治音乐家”——罗德里格兹常常这样形容自己——此时正在底特律过着忙碌而充实的生活:他既是一位父亲,又是一个学生,还是一名体力工人和一个参与政治的选举人(听起来似乎很疯狂)。我和瑟吉曼发现,罗德里格兹非但没有死,而且过着一种超乎宁静的生活。

在罗德里格兹被外界认为已死的年代,他的确正行走在底特律的街头。他常在韦恩州立大学附近出没,那里被称为所谓教育、激进主义、音乐和文化的温床。哲学专业毕业的他,通过早期的南非网站“邮件与监护人”,在社区活动中发挥了积极的作用。他对我说,那些年里,他做的事情就是“在大弯道中游泳和举行帕瓦仪式——一种遍及密歇根的神秘的印第安仪式”。想象回到1974年,他也许正忙于在韦恩州立大学校园内组织一场美洲印第安的帕瓦仪式呢。

如果不组织其他的政治活动、音乐活动或者在亲近的朋友圈里探讨哲学问题的话,在其他时间里罗德里格兹是一位十分称职的父亲。三个非常通达事理、令人羡慕的女儿正是他的信仰的有力证明:你不需要金钱来获得文化。他告诉她们,即使没有物质,同样可以生活得富足。这个道理早在她们童年的时候就已深植于心。

然而正如约翰·列侬贴切的表述,“当我们为生活疲于奔命时,生活已经离我们远去”。上世纪70年代初期,底特律这个城市连同罗德里格兹的梦想一起土崩瓦解。从1974年开始,他回到了家中辛勤工作,成了一名体力工人,全部时间用来从事拆毁房屋等一系列繁重的体力活。他的吉他上已经落满了灰尘。

直到1997年,他才从尘土飞扬的工作中探出头来。

“灰姑娘题材”适合《小糖人》里所有人

今天,这部影片的成功和罗德里格兹的故事让所有人大吃一惊,而且我敢说,我们的生活也为之改变。而现在我们明白了,为什么我们以前没能发现自己的生活和这个故事有什么关联。

1969年,当西斯托·罗德里格兹在底特律的特拉-谢玛工作室为《冷事实》专辑录制第一首曲子,或者与制片人迈克西奥多和丹尼斯·科菲在街角处的Rosas 酒吧做着他的音乐梦的时候,没有人想象得到约翰·列侬的名言是怎样在他身上得到了准确的验证。罗德里格兹哪里预见到他的音乐家之梦将在短短5年内就破碎并付诸东流?

当罗德里格兹的第一首单曲《你愿意承认》于1996年在南非被封杀的时候,生来谦卑低调的罗德里格兹难以想象,自己将来有可能获得哪怕一点点成功,更难以置信一部以他多年音乐生涯为蓝本的纪录片,在四十年之后荣获奥斯卡奖。那个年代,他想的最多的恐怕是,如何在一个艰难的城市维持生活并养活他的三个女儿。

生活往往不按常理出牌。同样,这个道理可以用来描述“灰姑娘题材”纪录片——《寻找小糖人》里的所有演员。

奥斯卡最佳纪录片奖让导演马利克·本德让劳尔备受关注,他九岁的时候就为瑞典的电视节目Ebba & Didrik当过儿童演员。那个节目只持续了九集,但足以让他的名字家喻户晓。我最近问他,是什么原因让他从聚光灯前走到了幕后,他说,作为孩子,永远不是一个真正的演员,只是成人在告诉他要站在哪儿、做什么、说什么以及什么时候不要说话。他说“那是完完全全的表演”。也许他这样讲是因为太谦虚。

当我问他曾想过长大后想做什么,他说现在能想到的最近的事情是做一个讲故事的人。最激起他少年时想象力的故事之一是父亲讲给他的。父亲声称自己是阿尔及利亚王室的成员,确切地说是阿尔及利亚王子,以及,他们如何去阿尔及利亚索要领土,遭到拒绝并被赶了出来。而这件事还引发了他父母的分离。事实上马利克父亲阿尔及利亚王室的头衔是真的,但时间过去太久,他又远离故土,曾经的地位早已被篡夺了。“当我们正在为生活疲于奔命时,生活已离我们而去”。

后来,马利克开始为瑞典电视台工作,为斯丁、艾尔顿·约翰、比约克和克拉夫特维克等一系列艺术家录制纪录短片。从他在摄像机前初露头角,到今天《寻找小糖人》获得成功,几十年间马利克已经赢得了几乎每一个电影奖:英国电影奖、美国圣丹斯电影奖、莫斯科电影奖,当然还有备受追捧的奥斯卡最佳纪录片奖。

那天,和制片人西蒙·齐恩、马利克·本德让劳尔、“老糖”瑟吉曼一起,我们怀着难以置信的心情走上红地毯,这一切仿佛极不真实。我们和世界著名的男女演员同处一室。女演员艾米·亚当斯走在我们前面,一边走一边回答问题;查理兹·塞隆刚刚从我们身边走过;盖尔·加西亚贝纳尔停下来与我们交谈了几句。

如何铸就“小糖人”

《寻找小糖人》开始的几分钟里,我们最先听到史蒂夫·“老糖”瑟吉曼的声音。很多人都说到过,这个音乐迷在南非参军的时候,非常迷恋罗德里格兹,甚至他从歌曲“糖人”里得到这个绰号“老糖”。故事的另一个版本是,因为南非白人读他的姓氏“瑟吉曼”,很像“糖”的发音。不管哪一种说法,“老糖”的称呼都非他莫属。但他设定未来却和音乐没有任何关系。

瑟吉曼想终身致力于法学,在他服完兵役之后,就学习了法律。如果他没有转行到珠宝业,今天很可能成为一名律师。后来,他离开了约翰内斯堡,来到开普敦的寂静海岸,在那里开了一家音乐商店,他不知道这将把他带到哪里。即使知道,奥斯卡的红地毯也不会在这个清单里。而这些,都是在1997年之前的事。

《寻找小糖人》另一个不太可能的贡献者是本文的作者——克雷格·巴塞洛缪·史其顿,我会以第三人称来谈他。多年来体验过各种工作,在三十岁的时候他稳定了下来,列出了一个今后打算写的文章的清单,其中一个是“查明罗德里格兹的死因”。当时这并不是清单上重要的一条。当他在查寻的过程中到处碰壁,被唯利是图的律师所抛弃的时候,他开始意识到,自己有了一个故事。与“老糖”合作之后,寻找罗德里格兹从一个想法变成了一项使命。

这个使命几经辗转,终于以走上红地毯宣告完成。这一路走得很长。但他没有抱怨。生活,似乎自有安排。

上周,在我新泽西的家里,罗德里格兹的唱片集《冷事实》的制片人之一迈克西奥多告诉我,他一直都相信罗德里格兹的音乐终有一天会被发现。他说,“多年来,我把罗德里格兹推荐给每一个想听歌的人。而现在获奖的事实真是难以置信,却是再高兴不过了。”

他对联合制片人丹尼斯·科菲表示,“我从没想过这个唱片会失败。起初的失败让我受到打击,但我仍然相信罗德里格兹。罗德里格兹将会像当前作曲家一样出名。”西奥多怀念起录制唱片的日子,面对评论中关于歌曲《小糖人》的奇特合成音效的不正确说法,他静静地笑了。合成在当年还没有发明出来,背景效果是科菲和西奥多通过弹奏弦乐和短笛并通过磁带在1/4寸机器上延迟,手动制造出来的——他们可以用手放慢磁带的速度来创造旋流弯音轮。

成功之后我们该做什么?

现在该做什么呢?这是每个人嘴边对罗德里格兹、老糖、马利克或者我自己的问题。

这个问题,我上周问了马利克,他说“我觉得我应该做一些完全不同的事,尝试园艺或其他什么。或者不去想这些奖,去做另一个电影”。当被问到做什么类型的电影时,他告诉我,“想做关于自然的科幻片,现在一直在做这方面的工作”。开启自己的路,他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但是他已经证明自己是一个大梦想家,因此当我问他最崇拜谁时,他的回答就不吃惊了,“我最喜欢的导演大概是斯坦利·库布里克或者大卫·林奇”,他解释说“他们都对电影有个人的看法,林奇至今还保持着自己的思想,而且他们都知道这来自于真正努力的工作。”

感谢这部影片,老糖的商店Mabu Vinyl已经变成了一个标志性的游览胜地,每天,人们满怀期待地驻足于他门前体验一丝神奇之感。

感谢这部影片的成功,罗德里格兹最后得到了他应得的荣誉和财富。他完成了《Leno and Letterman》的创作,并已应邀在全世界巡演。上世纪60年代他花50美元买的房子,成为城区改造计划的一部分,正在翻新。但是还不知道他是否需要其他人帮助。作为一名所谓“失败的”音乐家,他已经用了很多年磨练自己的技艺。

关于失窃的版税这个问题,罗德里格兹像以前一样很迷糊。在这30年间,他的唱片已在南非、罗得西亚、津巴布韦等地大量出售,但他自己没有挣到一分钱。经常有人问他,为什么不下大力气追查资金的下落。但他不想这么做。也许真正的原因是,在他的头脑中,音乐属于每一个人。虽然他没有直接说出这样的话,但他曾告诉斯科特·范伯格,“音乐是一门可移动的艺术,所以别人可以把一首歌拿走,把它变成自己的”。这与《邮差Ⅱ》中马里奥·鲁勃罗说的话不无相同,“诗歌不属于创作它的人,而属于需要它的人”。我知道,许多南非人在他们生命的一段时光里,需要罗德里格兹的音乐。

罗德里格兹常说,没有什么能打败现实。作为一个不只一次被生活击败的人,他的人生便足以证明。当问到他如何看待体力劳动时,他的回答也是很明确,“它有助于血液循环”。当问到有没有钱或者对金钱的展望时,他的回答是,他的生活总是入不敷出。当我们谈论起他的天赋时,他从不抱怨一丁点儿早期怀才不遇的苦闷,甚至当他的手指——上帝赐予其音乐天赋的最基本工具,严重受伤时也没有。历史上没有几个人能做到这么宽容,或者没有苦难意识。

在这里,我们学到了艰难的一课。当我第一次得知罗德里格兹还活着,在和迈克西奥多第一次交谈的时候,我问,罗德里格兹会不会和我说话,答案是明确的,“如果他想和你说话,那么他就会”。所以,也许对于通讯员、新闻记者和报纸编辑来说,最难的事情,是“寻找小糖人”,不要绝望,去听他的两本唱片吧,在那里你会找到他。

(作者克雷格·巴塞洛缪·史其顿Craig Bartholomew Strydom 为奥斯卡纪录片《寻找小糖人》编剧之一,1997年和史蒂夫·瑟吉曼一起找到了隐居于世的“小糖人” 罗德里格兹Rodriguez。 翻译/曹菲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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