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每当大臣犯错，皇帝便会“传旨申斥”。说白了，就是太监奉旨骂街。清末邮传部尚书张伯熙，被太监指着鼻子大骂：“混账王八蛋，赶紧滚下去。”张伯熙一口气没上来，被活活气死。

为了让太监别骂太狠，今后自己还能有面子在朝廷里混下去，大臣们得知皇帝要“传旨申斥”，马上送红包给太监，让他们高抬贵手。这成了太监们的来钱之道，越是大官，送的红包越大。

《眉庐丛话》记载，某大臣送二百两银子给太监，要见皇上，太监觉得这个大臣值四百两银子，骂道：“你不是一个王八蛋，你是半个王八蛋。”

清朝还有比王八蛋还王八蛋的官员，比如孙家鼐。有人给孙家鼐一千两银子，托他给自己谋个在宪政馆的差使，并且要求见孙家鼐。见面后，相对无言，默然坐一会儿，孙家鼐送客，对方以为孙家鼐心领神会，回家等信。半年后，自己空等一场，忙来问，孙家鼐说：“我岁数大了，爱忘事，把你的事忘了。”那人差点背过气去。

《清代野记》记载，太平天国失败后，黑龙江副都统问从南方来的官：“听说南方大乱十几年，有这事吗？”

南方人：“有，太平军。”

“如此大乱，最后如何平定？”

“剿灭。”

副都统说：“听说南方官兵见贼就逃，是谁剿灭的呢？”

“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

“怪了，我都没听说过，这些人会打仗吗？”

一天，日斯巴尼亚来缔约，大学士王文韶说：“小日本鬼子又来闹了。”

旁人说：“日斯巴尼亚是西班牙。”

王文韶：“你怎么知道这是不是鬼子的奸计呢？他们怕我们不答应，换个国名，蒙混过关。既然西班牙可以有两个名字，日本怎么就不能？”

1895年，李鸿章因甲午惨败，被免去北洋大臣、直隶总督的职务，接替他的正是王文韶。接替李鸿章的人，就这点水平，足见清廷无人。

王文韶文才卓绝，有《宣南奏议》传世，同时为官圆滑，人送外号“琉璃蛋”，这么一个人，竟然无知到如此地步，由此可见，清朝与外界的隔膜。

当时，有一个大臣总结道：京官办事特点为退缩、琐屑，外地官办事特点为敷衍、颟顸（糊涂而马虎）。京官退缩到什么程度呢？他们互相推诿动辄请皇上定夺，自己不拿主意。京官琐屑到什么程度呢？他们锱铢必较，不顾国家大计，只见秋毫，不见舆薪。外地官敷衍到什么程度呢？他们只管今天的事，剜肉补疮，不管明天是与非。外地官颟顸到什么程度呢，他们治理下的地方，外表完整，内部已经溃烂，只会粉饰太平。京官和外地官如此，十余年间，官员无一人陈述朝廷得失，奏折无一篇写政策的利病。

陈灨一《睇向斋秘录》记载，礼亲王世铎年迈昏庸，一年冬天京城大雪，他的儿子从欧洲回来，礼亲王问：“洋鬼子的国家也下雪吗？”答曰：“中国与外国同在天地间，所以，都有风霜雨雪。”

世铎默然无语。

清政府采纳曾国藩、李鸿章的建议，办洋务学堂，课程有数学、体操、地理。

三次代理两广总督的德寿说：“这三门课都应取消。取消数学，因为账房先生就懂数学，别人没必要学；取消体操，因为我们是文人，不必练那个；取消地理，因为地理就是看风水，何必让读书人做风水先生呢？”

【选自刘澍著《麻辣近代史1840-1885》浙江大学出版社版】

插图 / 少烧一炷香 / 张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