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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凤虚凰

2013-05-14乐玺

飞魔幻B 2013年4期
关键词:何氏栗子狐狸

乐玺

锲子

我曾无数次对天发誓,等到老娘我回到现代一定要给这个假凤虚凰的烂公主写一部声泪俱下的传记,不仅要揭露他种种令人发指的恶行,还要让他永垂不朽遗臭万年。

连书名我都想好了,就叫做《既为断袖》。

(一)

我穿越到这里的第三天,连伺候我的丫头们的名字还没记得全,一群大内高手或破门而入或跳窗而进,一个天蝎擒拿手直接把我按倒在地。

“黎姑娘,你就不要再反抗了,跟我们回去见皇上吧。”

此时我很无语,打从搞清楚被栗子噎死的我穿越了以后,我就对我崭新的人生做好了规划。我会每天穿着雪白的纱衣,顶着一张涂得惨白的脸,坐在窗前看星星。当有什么金刀驸马新科状元骑着各种颜色的马经过我的窗下时,我就拿木棍扔死他们,潘金莲怎么干我怎么干,总有一两个没被我扔死的会屁颠屁颠地爬到我的窗前,求我给他们开门。

我还没等到我的小庆庆,就要被接回去演甄嬛传,想到如此我就不甘心啊不甘心。

于是我掉转了脸,凄凄婉婉地对这些绑住我的大内高手恳求道:“请你们回去告诉皇上,妾身不喜宫中纷争,只愿在这有山有水的地方孤独终老,妾身定会青灯古佛,常为皇上祈福诵经。”

谁知那些大内侍卫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终于有个胆大的,大概听懂了我在说什么,握起拳头放在嘴边咳嗽了两声。

“喀喀,黎姑娘,我想你是误解了皇上的意思,皇上叫您回去是有别的事要与您商量。”

黎青青是谁?一开始我单纯地以为黎青青是一位死了爹妈田产无数的白富美,但是听了老皇帝的讲诉后,我才知道黎青青其实是个官二代。

她老爹早年是老皇帝的老师,后来老皇帝登基,他又做了丞相,丞相做了十余年,终于在政斗中光荣牺牲。

我老爹嗝屁以后,弄死我爹的政敌便接替我老爹的位子,做了左相,因为他姓祁,所以外面的人都毕恭毕敬称他一声祁相。

原本啊这人死了什么都该一了百了,但弄死我爹的这个祁相,却不肯轻易放过黎家,前不久,当他得知我还活着,便找出了一张十六年前的立据送到皇帝面前,说是黎九君打牌九输给他的借据,一定要老皇帝为他伸张正义。

因为这张立据的内容跟我有关,而我爹对老皇帝有恩,所以老皇帝不远千里挖地三尺将我找了出来,想和我共同商议对策。而那张借据的大意则是如果我是个儿子就要被阉了送进皇宫做小太监,是个女儿就要嫁给左相的儿子做小老婆。

“我黎家世代显赫,怎么能给别人做小呢?”

对于这种逼婚的恶劣行径,我想也没想,义正词严地拒绝了。

皇帝却面露难色:“如果你不想嫁,就不能说你是女儿身,可是不说你是女儿身,那你就只能做太监了!”

我瞪大了眼睛,我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神啊,不要告诉我你千方百计让我穿越而来是为了让我做太监?说好的皇太子呢?说好的花美男呢?

皇帝和我对视了两秒,轻声问我:“你不愿意吗?不过左相他们知道你还活着的事,如果你不做阉人就只能嫁到他们家去了。”

在脑子中激烈地斗争了一下,我颓然道:“做太监就做太监吧,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

(二)

我从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瞬间堕落为为老太后打洗脚水的小太监。

为了纪念我悲壮新人生的开始,我给自己取的新名字叫小栗子。周围的小太监们都很好奇我的名字为什么这么奇怪,我文绉绉地告诉他们,因为我生在一个栗子飘香的秋天。

于是众太监纷纷赞叹道,这个名字真好啊,让他们想起了他们妈。

有一天,我在御花园里扫地,扫着扫着,突然吹起一阵怪风,不仅吹乱了我才扫好的一地垃圾,还从远处给我带来一阵香气。

然后一个懒洋洋的笑声缓缓传到我耳朵里:“你就是那个秋日飘香的小栗子?”

我飘不飘香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身上香得快把我身后那株芙蓉花都羞死了。

我提着扫帚转身,木木呆呆地回答:“渣!”

说完以后,我提着扫帚绕道而行,没想着那人脑子转得还蛮快,手臂一伸,握着折扇的手拦住了我的去路。

“嗯,刚才你说谁渣来着?”

当然是你渣,连太监都不放过,你不仅是渣还是个禽兽。

我早就明白在这种地方,能够大声说话大声调戏太监的一定非富即贵。对于这种闲得没事做最爱给别人找麻烦的非富即贵,最好是能避多远避多远。

我转回身正面面对他,然后继续装得很傻很天真:“奴才以为刚才大人不是叫小人快滚呢。”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那坏人的手便摸上了我的脸。这时我才看清楚他的容貌,模样俊俏气度不凡,一看就让女人神魂颠倒的极品,我吞了吞口水,心想算了,既然他有心调戏我我就牺牲一点儿,不然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眼前锦衣华服的公子将我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番,细长的眼眯一眯,啧啧道:“黎青青,名字像女人长得也像女人,怎么偏偏就生成了男人呢?”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知道我真名的人不多,看他这么年轻,难不成他就是我那冤家?

我突然心中有那么一点儿后悔,还有那么一点儿,想告诉他真相!

但是很快我便侥幸没有因为贪恋一时的美色,出卖了自己。

“真是可惜啊,要是你是女儿身,便可以做我的儿媳妇了。”

看着他眯着眼睛接连摇头,嘴角却扯起一个邪魅的笑容,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儿媳妇……儿媳妇是怎么回事?请问你儿子今年多大了?”

“唉,我儿子尚在他母亲腹中,还有六个月就落地了,”对方优雅地甩开折扇,一张俊脸又凑了过来,“怎么很热吗?你看你满头是汗,不如让我帮你扇扇。”

我已经不想再问他儿子还没出世就抓我去当童养媳是怎么回事,因为我已经明白这人不是脑子有病就是内心扭曲。

眼前白衣飘飘的左相还在喋喋不休:“其实你不是女孩子也挺好,我最讨厌女孩子了,我向来最喜欢的就是像你这样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小太监。”

一瞬间我好像听懂了什么东西,这个听懂让我虎躯一震汗毛直立,与此同时又有点犯糊涂,我想说亲,你家不是还有个身怀六甲的老婆吗?

(三)

“大胆贱人,竟然敢在这里勾引大人,你不要命了?”一声尖厉的怪叫差点把我吓得爬到身后的树上去,然后一个红彤彤的身影从远处石桥飞落到我眼前。

张开五指,就想用她那白皙的大手给我脸上来点亲密接触,还好我练过一点跆拳道,身子往地下一缩躲过了她的袭击,不过身后的芙蓉树就惨了,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掌,打得漫天花瓣在空中飞舞。

我正在心中暗叹,是哪家的姑娘内力如此深厚,结果姑娘就自报姓名了。

“看到本公主还不下跪。”

被她那双丹凤眼一瞪,我的腿一软,径直趴在了地上。

公主对我的反应非常满意,所以她再也没看我一眼,而是转身挽住了白衣公子的手臂,温温柔柔地对他说:“你来见我也不说一声。”

虽然这公主看上去非常喜欢眼前这位大人,但是人家左相一点儿都不领情,冷冷地将公主的手一点一点地拨开,然后走到我身边将我扶起。

“怎么会如此虚弱呢?是不是宫里吃得不好?赶明儿我让府里的人给你送点儿好的。”

此时左相对我温柔有加,关怀备至,又是嘘寒问暖,又亲自俯身为我拍掉衣服上的灰。做完这一切后,他还死皮赖脸地追问我一句:“我对你这么好,你可千万别忘了我啊。”

我真是对他感激得痛哭流涕,因为我已经看到公主殿下的脸阴沉到了极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过了一会儿,刚才闲得发霉的左相突然一拍脑袋,就说公务繁忙要走了。等他走了以后,就剩下了我跟那个武功高强的公主,我正准备脚底抹油先跑为上,那暴躁公主却一把扯住我的衣领将我拖了回去。

她眯着眼睛,细细地打量了我一番,目光就像看一只待宰的猪崽一样微妙。

“你和左相很熟吗?我怎么没见过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老实交代:“我跟左相一点都不熟,我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我是刚来的,现在在慈宁宫当差。”

她挠挠脸,眼珠子转了一下,然后脸上堆笑:“慈宁宫的事哪是你做的,你干脆到我凤栖宫来吧?我那边有很多好玩的,保管你比现在开心。”

这公主脾气来得快,去得也莫名其妙,突然就不追究我跟左相之间的事了。我见她如此通情达理,也不想拂逆了她的好意,于是便跟着她去了凤栖宫。

结果到了凤栖宫的第二天,我就后悔了。

她说得没错,她那里有很多好玩的,而我也属于她好玩的一部分,自从我去了凤栖宫,我有没有开心我自己都已经麻木了,但是她因虐待我而变得比以前更开心,却是事实。

在凤栖宫挨饿受虐三个月后,公主对玩我终于失去了兴趣,又由于左相与我之间再没有任何联系,所以公主逐渐将对我的敌意抛在脑后。

有一天,公主坐在镜子面前唉声叹气,我见她相思成病,也突然生了点儿同情心。

我凑上前,弱弱地问了句:“是不是为左相的事而忧愁?”

公主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先是翻掉了桌上的铜镜,然后两手托腮,撅着嘴巴问我:“小栗子啊,你说我美吗?”

“美,当然美!”我连忙称赞。

“既然我这么美,为什么他还要去找别的女人玩?”

“左相又有了新欢?”

“是啊,”公主垂头丧气道,“就是京城百花楼那个莺莺咯!真是的,那些庸脂俗粉有什么好,他宁愿去那种地方也不陪我玩。”

莺莺?不知道这位莺莺姑娘又是何方鬼神?竟然敢跟倾国倾城的公主大人抢男人?我又侧过头去看我家公主殿下,摇头晃脑地想,虽然她高大是高大了那么点儿,性格泼辣了点儿,但是依旧不能改变她冠世美人的事实。

果然男人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于是我替公主排忧解难:“那不如我们去会会那个莺莺,让她知难而退。”

公主听后点头应允,兴奋不已。

到了晚上我和公主刚到青楼,公主大人就遇到了熟人,这个人原是昨日刚提名的新科状元。两人寒暄两句,新科状元便请公主一起听曲儿品酒,笨公主没看出别人眼中的觊觎,就大大方方地跟了进去。

但是在雅间,新科状元也没对公主做什么暧昧之举,所谓听曲儿喝酒,就只是听曲儿喝酒而已。

中途我因为尿急,去了一趟茅房,男扮女装就是这点儿麻烦,上个厕所就跟做贼似的。我的尿刚撒完还没出茅房,突然门前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没等我出声尖叫,对方便一把拉开门。

接下来酒气熏熏的对方站在我的面前,缓慢地解着裤带,然后手在裤子下方掏啊掏啊,掏了半天没掏出东西来。

然后她看了我一眼,愤愤然道:“还愣着干吗,还不快来帮本宫一把,我快被尿给憋死了,妈的,穿裙子就是这么麻烦。”

此时,我受到的惊吓岂能用晴天霹雳一词可以概括!我的手一抖,裤带一松,刚才没系紧的外裤刷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然后我们家公主半眯着的眼睛突然一直,也愣了。

假太监和假公主的秘密,相互暴露在臭气熏天的茅房中。原来我一直误以为的公主大人,不过是个有女装癖又极其讨厌女人的皇子。而之前我一直以为她喜欢左相也是误解了,绯凰从小与左相祁文一起长大,只是喜欢缠着左相玩罢了,并没有变态到真的喜欢左相。

在我面前暴露身份的绯凰殿下一如既往的精神抖擞,毫无压力,他依旧每天在镜子面前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一点儿也没意识到女装癖的严重性。但是我的压力却比山大,因为我知道他讨厌女人,却不知道他要怎么处置女扮太监的我。

但事实上,果然是我想太多了,假公主知道我是女儿身后开始也很正经,但是从上到下打量我一番后,说了一句。

“怎么看都不像个女的,算了就不赶你走了,留下吧。”

(五)

于是我得以特赦,继续以太监身份待在宫中。腊月初八的时候,祁文的娘子何氏给祁文诞下一个儿子,却因为失血过多撒手人寰,据说祁文因此受到了很严重的打击,一蹶不振,连朝也不上了。

祁文已经久久不来皇宫,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变得跟外界传言一样,于是只能在绯凰身边旁敲侧击。

结果绯凰给我了一个极其肯定的答案:“祁文自己跟我说的,何氏与他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自然无人能敌,想来失去夫人对他的打击真的很大吧。”

我听完以后,半天没有说话,正在梳妆的绯凰侧过身来回望我:“怎么,知道祁文跟他老婆伉俪情深,你吃醋了?”

我说:“不是,就是觉得有些可惜,没看到祁文深受重创凄凄惨惨的模样。”

假公主一甩长发,头上的金冠闪闪发亮,他满口不屑:“要看祁文凄凄惨惨的模样还不简单,下午跟我去趟相府不就成了。”

说完以后,绯凰又指挥着别的小太监推出一架挂满衣服的推车,然后站在推车面前挑三拣四。

“小栗子,你说我是穿金色好看呢?还是穿红色好?”

我揉了揉额角,头痛地道:“绯凰殿下,吊丧的话还是穿素一些好吧?”

绯凰斜眼望了我一眼,然后挑了一件粹白的白衫放在自己身上比:“虽然男装没有女装华丽,但是穿在本宫身上一样光彩照人。”

说实在话,他底子不错,穿什么像什么,穿得素雅点,就是风度翩翩飘然若仙,若是穿得风骚点,就是高贵冷艳邪魅狂狷,但是这些都必须基于的一个前提就是……他不要开口。

关于绯凰重拾男儿身,这中间还穿插着一段让人啼笑皆非的故事,总之,关于绯凰女装癖的拨乱反正,那位国家栋梁新科状元,实在是功不可没。

原来那新科状元与假公主多次相见后,竟然情根深种不能自拔,多次表达爱意均遭到拒绝后,便心生歹意,用计将绯凰灌醉后欲行荒唐之事。

再然后嘛……

再然后,站在门口打盹的我便看到新科状元吓得面色苍白从房间里跑了出来,结果慌乱中脚下一空,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就此一命呜呼。

这件事给绯凰带来的惊吓不小,于是为了自身安全,也为了他人不要再随意垂涎自己的美色,绯凰当即决定再也不穿女装了。

到了下午,我和绯凰来到祁文的家,眼前祁文两鬓已白,眼中已无对尘世的眷恋,我看着他的样子,突然心中没来由地一阵发酸。

如同行尸走肉的祁文走到我面前,双眼晦涩,我忙抬手,想安慰他两句,但是他陡然满脸堆笑,眉飞色舞,转变之快令人发指。

“哟哟哟,儿媳妇来了,你想不想看看你夫君长什么样子?”

我站在原地干瘪瘪地傻笑,祁文便拉着我继续朝内室走,绯凰突然跳出来将手牵手的我们俩分开。

瞧着他脸上的神色,又凶又横,不像是在与祁文客套,倒像是和祁文抢东西。

绯凰眼睛一横:“祁狐狸,你说你要送夫人尸骸下杭州,什么时候动身呐?要不要本皇子送你一程?”

祁狐狸故意侧身将我拉到身后气他,然后弯起眼睛:“原本缺个抬棺材的,既然皇子愿意出这个力,小人恭敬不如从命。”

(六)

何氏原是江南人,我们一起随祁狐狸送她木棺下葬后,又在杭州住了半个月。

三个月后,绯凰说该回家啦,但是祁狐狸临时改变了主意,他说要辞官在这里做生意。我和绯凰不是没有劝阻,但是祁狐狸心意已决,我和绯凰商量了一下,准备就我们两人回京。

我和绯凰离开杭州的前一天,与祁狐狸一道泛舟西湖,那日狐狸坐在船头,吹一支淡青色绿笛,笛声悠扬宛如天籁,而风吹船摇,他的头发随着紫色衣摆飞扬。

大概真是离愁别绪,我看着他孤单的背影,脑子里就蹦出了很多以前的回忆。比如说第一次相见,比如说我们三个在御花园里摸牌九喝花雕,一起品红陵笑笑生的《拈花公子》,又比如说我发高烧,他用他的头贴在我的额头上,给我测体温。

是的,我不淡定了,我在歪歪我未来的老丈人,而且歪歪得老泪纵横。

这一天,绯凰也出奇地安静,静坐竹篷里,卧看云起时,他的神情忽然变得说不出的惆怅、诡异……还带了那么点儿凄楚。

我又是一惊,突然又想起了他重拾男儿身的事,心中猜想难不成假公主真正爱的还是祁狐狸?

好吧,我不得不承认,我又相信爱情了。

第二天,我们离开祁府,绯凰一脸心事重重,因为他没有说话,我害怕他会因为心情差变着法子虐我,所以我也没说话。

我们上了马车出了城,走了大约一个时辰,绯凰突然叫马夫调转回头。

我忙问:“怎么了?怎么又回去了。”

哪知道绯凰捂着胸口说:“不知怎么搞的,总是对祁狐狸放心不下,咱们还是回去看看吧。”

我嘴角一抽,似乎听懂了什么,赶紧掀开车帘,让车夫飞快地往回赶。

然后马车转了一圈,又转回了城里,车轮子嘎吱嘎吱滚了那么一小会儿,我们的马车停在了黑灯瞎火的祁府门口。

我和绯凰心想,祁狐狸看着我和绯凰又阴魂不散地出现,不吓掉一条命也会吓掉半条命,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被吓掉半条命的却是我和绯凰。

何氏正在为祁狐狸斟酒,何氏正在给祁狐狸夹菜,何氏眯着的眼睛望着眼前呆若木鸡的我们俩,笑靥如花:“你们俩回来了?吃饭没?我叫下人多添两副碗筷。”

眼前的何氏生得圆润饱满,水灵灵的像刚从鸡蛋壳里剥出来的鸡蛋,跟棺材里那个黑面女尸差之千里。

我跳到绯凰身上,跟大闸蟹一样抱住他,与惊恐万分的他一道惨叫:“有鬼啊!”

如果说祁狐狸已然是一朵奇葩,那么眼前这个没脑子却又有勇有谋的何氏,我已经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她了。

原来何氏见别人家的相公疼老婆,搁在手里怕摔了,放在嘴里怕化了,而自己的相公却对自己冷言冷语又冷面,心中便生起不满来。她日思夜想,怎么才能让自己的丈夫对自己表现出关爱呢,想来想去,就想出了借生产来诈死的主意。

能想出这样的主意来,脑子构造一定异于常人,而何氏的诈死能够让祁狐狸都被蒙在鼓里,正好应证了那句,一物降一物。

后来祁狐狸的确表现出对她的情深意切,为了她的死连头发都气白了,何氏眼见夫君如此,自然也感动得一塌糊涂,但是她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目的虽然达到了,但是她现在怎么现身?

当日她举丧时那么大张旗鼓,现在又跑出来告诉别人我是逗你玩儿的,岂不是要被众人口水给淹死。

还好她“死前”告诉祁狐狸自己要葬在家乡,于是何氏就等着祁狐狸将自己送回家以后再复活吧。没想到祁狐狸却是个认死理的人,来了江南便罢官不走了,于是何氏想直接满血复活的美梦也化为了泡影。

直到有一天,她从棺材里爬出来上茅房外加透气,然后被提着香烛纸钱到她坟前给她烧纸的祁狐狸抓了个正着。

我听完整件事后,沉默了很久。

祁狐狸给我和绯凰端水压惊,以极其淡定的口吻对我们俩说:“你们看着她坐在这里都吓成了这样,若是亲眼看着她从坟堆里爬出来,不知会吓成什么样子。”

“那你看着她从坟堆里爬出来的时候你是什么反应?”

祁狐狸脸色一沉,声音染上了一层怒色。

“直接给跪了。”

(八)

祁狐狸和何氏准备不回京城了,就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宁静地度过下半生。绯凰也不想回去了,于是我们俩就死皮赖脸地赖在了祁狐狸家。真正与何氏相处起来,才发现她实在有趣啊有趣,正因为有了何氏,我对祁狐狸的最后一点放不下也随着一年春风的到来,烟消云散。

其实原本我是对祁狐狸有点想法的,但是有时候人的想法就像一坛酒,泡得越久,也许会越香浓,但是也可能因为密封得不好,走了味。

不幸,我对祁狐狸那点儿想法,就是走了味的次酒,终究是上不了台面,只能自个儿没事的时候慢慢地酌。

年初的时候,绯凰给老皇帝修了一封家书,具体内容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听说老皇帝看完那封家书,气得差点嗝屁。就在同一时间,市井上突然风靡起一本内容香艳想象大胆但是感人肺腑的男风小说,而作者还是红陵笑笑生。

我从来没将这本小说与绯凰给老皇帝的家书联系起来,但是绯凰得到皇帝恩准常住祁府,却是在那本书大火不久后。

那时我只是好奇绯凰的那封家书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竟然让老皇帝对绯凰放任到如斯地步。充满好奇心的我问过祁狐狸,祁狐狸听到绯凰的名字黑着脸就走了,问过绯凰,绯凰只是摇着扇子打哈欠,问过何氏,何氏则反问我喜不喜欢看市井小说?

“喜欢倒是喜欢。”我说。

随即何氏眼中精光一闪,露出了猫见了老鼠一般热情。

她将我拉到身边咬耳朵:“那你就该知道红陵笑笑生又出……你可知这本新作作风大胆,言辞露骨,但是又感人至深,上市不出三天已被抢购一空,不仅感动万千少女,还掀起一波断袖之癖的新风潮。”

顿了顿,她又意兴阑珊地补充道:“对了,听说题材选自真人真事,讲的是一位皇子抛弃王位和一位辞官的大臣隐居江南的故事……”

我突然有种微妙的感觉,忙打断何氏:“那本书叫什么名字?”

“《既为断袖》!”

我嘿嘿冷笑两声,又再向何氏确认了一下书名,当确认书名无误以后,我五脏六腑都在烈火中熊熊燃烧。

这么一来,所有的事情便都说得通了,老皇帝看完绯凰的家书会差点嗝屁,是因为绯凰给老皇帝的家书中推心置腹地表明他的真爱是祁文,要生死常伴他身边。最后老皇帝会放任绯凰,还将大把大把的银子送到祁府来,是因为绯凰写了一本感人肺腑的男风小说,最终打动了老皇帝硬如磐石的心。

显然这个红陵笑笑生就是绯凰,但是,不管他是兰陵红陵还是绿陵,此时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我宰了这个抄袭我创意的家伙。他娘的,这不是当初我要回现代以后给绯凰写传记的书名吗?竟然被他给抄袭了。

很快何氏搞清楚了事件的始末,她万分激动地握住我的手,跟在街上捡到钱一样开心。

“原来我最崇拜的作者大人就是绯凰殿下,我要赶紧找他要签名去。”

我说:“那你赶紧的,不然等着我把他剥皮削骨,你的签名再也找不到人要了。”

何氏见我怒发冲冠,将一把菜刀磨得光亮,眼中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你不是要真的杀了他吧,绯凰殿下那么喜欢你,你舍得杀他?”

“你哪只眼睛看出他喜欢我的?”我觉得他的真爱永远都是你相公。

何氏摇着团扇:“小说里说的啊,小说里皇子最爱的人可是一直在他身边照顾他的小太监,但是因为皇子一直羞于表达,所以直到小太监死也没把这份爱说出来,这个遗憾一直让皇子悔恨终生,我觉得小说里小太监的原型其实就是你吧,因为你跟书里的那个小太监实在太像了。”

何氏一席话,像是在一张白纸上戳破了一个窟窿,我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有种奇妙的感觉在蠢蠢欲动,而这种蠢蠢欲动,既让我感到欢喜,更让我感到恐慌。

我还在对绯凰的美色中挣扎:“不是吧,绯凰殿下怎么会喜欢我呢?”

何氏见我犹豫,八卦之心燃起,继续在我耳边鼓风吹气:“怎么不是你呢,我看就是你,快去给绯凰殿下表白吧,以免夜长梦多。”

(九)

被何氏灌了迷魂汤的我,晕晕乎乎地一路走到绯凰屋门前,赶着去表白,但是刚走到绯凰房门前,还没踏进去,就听到绯凰唧唧喳喳的指挥声。

“小栗子呢,不是说好这个时辰来给本宫做面膜的吗?小栗子她死哪里去了,等本宫见到她不给她好看!”

听到这话,我顿时浑身上下一阵恶寒,何氏刚才给我灌的迷魂汤的效力顿时去了一半,这探出去的脚赶紧收了回来。

在见到他之前,我想,如果表白成功的话,也许我以后的人生会变成……或者变成何氏与祁狐狸那样,花前月下,双宿双栖,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或者变成杨过与小龙女那样,仗剑天涯,相濡以沫,不离不弃。

但是现实告诉我,以上纯属小栗子的个人幻想,显然小栗子是被《既为断袖》中的旖旎浪漫给欺骗了,暂时忘记了这个假凤虚凰的烂公主的恶劣本质。

如果表白真的成功,我想和我绯凰之间只可能有一种结局,那就是变成韦小宝与建宁公主那样,每天在凤栖宫上演诸葛亮火烧藤甲兵。

趁着绯凰还没看到我,我想还是赶紧掉头就走,哪知道那多事的何氏也赶着过来看热闹,铜锣大的嗓门直喊:“青青,你跟绯凰殿下告白成功了没有啊?”

何氏的话音刚落,屋里瞬间静得鸦雀无声,过了好一会儿,屋子里缓缓传来得意扬扬的声音:“门口那谁啊,还不进来,还等着本宫拿着鞭子来请不成?”

我心里咯噔一声,眼中看到的是万里长城的坍塌,看到的是千里黄河的决堤。

我哭丧着脸缓缓地抬起了我的脚,说了一句“渣”,终于硬着头皮进了屋子。

尾声

四年零八个月,如弹指一瞬,我初来这里的时候还是十七八岁的姑娘,到现在还是姑娘,却是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何氏的肚子涨起来落下去,来来回回已有三次,可我跟绯凰还是那种不清不楚的关系,到第四次借着怀孕脾气的当头,她终于忍不住了逮着绯凰的耳朵就大骂:“你你你,你们两个到底要耽搁到什么时候,是娶是嫁总要说个明白不是?”

绯凰痛得哇哇直叫:“本宫什么时候说要娶这个丑死了的小栗子,何氏,你给我放开,不信本宫告你大不敬。”

我,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一边拨着火炉里烤得喷香的栗子,一边揉鼻子。

而祁狐狸倚在软榻上,也跟睁眼瞎子似的,就着这好雪好景,十分有感地念了一首极其不押韵的诗。

七条弦上五音寒,此艺知音自古难。

我曾经得到一个可以回去的机会,但是我最后还是放弃了,大抵是我已经习惯了我是黎青青,喜欢上了小栗子这个身份,当然,更是因为舍不得我在这个世界认识的这几个人。

此时冬雪皑皑,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却期盼着来年院内桃花绽放,我们四人还能在花下共饮。

这是这世间再美好不过,再圆满不过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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