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绍炎

永远的西沙心

□陈绍炎

地级三沙市的成立，又一次唤起了我对老排长苏圻雄的美好回忆。老排长是《西沙，我可爱的家乡》的词作者，更是一名“老西沙”，拥有一颗永远的西沙心。

1961年，老排长从广州市入伍来到海南岛，在陆军军营里当一名防化兵，是军内小有名气的诗人。《西沙，我可爱的家乡》是老排长在1974年夏天创作的。1974年1月，西沙自卫反击战刚刚胜利结束。时任海南军区榆林要塞区政治部宣传科干事的老排长带着未能参加西沙海战的遗憾，向领导请求奔赴西沙前线收集创作素材，为西沙创作颂歌。

他前往西沙，从海南渔民、参战官兵中深挖西沙群岛的历史故事。远在秦汉时代，我国已经有了大规模的远洋航海通商和渔业生产活动。他们穿越南海诸岛，最早发现了西沙的岛屿礁滩，并予以命名。“中国的领土，南海的主人，远古的祖先”的词句，就是在了解史实后而写出来的。他饱览了西沙的蓝天白云、碧海银滩、鲣鸟彩贝，收集了海南渔民在双子、中业、太平、南钥等岛屿上修民居、建庙宇、挖水井，种植椰子、香蕉、木瓜等艰辛开拓岛疆的传奇故事。于是，一句“祖国的宝岛，南海的明珠”脱口而出；他走访了西沙的珊瑚岛、金银岛、甘泉岛等岛屿及陆军参战部队，为西沙海战“海上拼刺刀”、血染南海的中国军民坚强斗志和三军并肩作战的英勇精神所感动，“西沙，我可爱的家乡”“，当代革命军人的使命担当”埋藏在了老排长心灵深处。

完成素材收集后，老排长登上了永兴岛，与后来《西沙，我可爱的家乡》的作曲者吕远相遇。几个月后，吕远重返海南，主动邀请他为电影《南海风云》创作插曲歌词。老排长受宠若惊，激动不已。他决心，一定要通过歌词让世人皆知“在那美丽富饶的西沙岛上，是我祖祖辈辈生长的地方”，歌颂当代革命军人忠诚于党、热爱人民、报效国家、献身使命、崇尚荣誉的红心，展示在滔滔南海铸起强我国防之魂、筑起固我南海长城之基、振兴中华民族之光的南疆卫士伟大形象。

他翻开电影剧本《南海风云》，被剧中人物爱我西沙、卫我南海的深挚情怀和英勇战斗的献身壮举感动得难以入眠。“我的家乡我保卫，我的家乡我建设”的语句随着思绪腾飞，他迅速在稿纸上写下了歌名——《西沙，我可爱的家乡》。接下来仅用半天时间，整首歌词便一气呵成：“在那云飞浪卷的南海上，有一串明珠闪耀着光芒；绿树银滩，风光如画，辽阔的海域无尽的宝藏。西沙，祖国的宝岛，我可爱的家乡。在那美丽富饶的西沙岛上，是我祖祖辈辈生长的地方，汗水洒满座座岛屿，古老的家乡繁荣兴旺。西沙，祖国的宝岛，我可爱的家乡！”吕远看后，对歌词赞不绝口。之后，《西沙，我可爱的家乡》便与电影《南海风云》一起红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迄今仍被传颂。

老排长的爱人苏霏霓回忆起当年说：“当时老苏上西沙心急得很，我刚刚在187医院生下儿子，他呀，别说是熬鸡汤给我补补身体或者给孩子准备一些奶粉和尿布，就是连给孩子起名的大事，他也告诉我：‘从西沙回来再说！’”从西沙回来后，老排长的第一件事不是给家人拿贝壳、水产干货等稀罕的特产，反而是叫爱人先看看他写的西沙诗歌美不美。“他爱西沙甚至胜过了爱我和儿子！连孙子都是听着他的西沙故事长大的！”苏霏霓说。

老排长说，这几天的西沙之行让他加深了保家卫国责任重的理解，西沙美丽的自然风光、历史与现代的动人传奇故事，都成为他日后创作的源泉。去年，他和我出版了诗歌合集《绿野欢歌》。他在诗中写道，“回望从军路上步步艰辛，是信仰引领我们坚定不移。把青春献给国防献给南海长城，满怀豪情肩负使命乐此不疲。无论军旅生涯的岁月长短，都是一座人生丰碑珍贵无比。尽管时光流转冲淡许多记忆，却抹不去心中对军旗的敬礼。”

作者与苏圻雄（左）1965年于榆林港留影

老排长离开西沙已经很久了，对西沙的思念日益加深。他最关心“坚守海疆不言愁，豪饮孤独当美酒”的西沙群岛官兵。去年“八一”建军节，他在红色娘子军的故乡琼海市参加广州军区守备第九团（原榆林要塞区第二守备区）的战友联谊会时，恰巧遇到从西沙回来的西沙群岛广播电台台长冯家国，便忍不住问这问那：码头扩建多长多宽多高，现在登岛有多方便？机场跑道怎么样，战略意义何以深远？随着驻岛军民增多，淡水怎样供应？世界气候变化，菜园是否仍四季吐绿？现代通讯工具为什么取代不了千里鸿雁寄家书？“享受艰苦，快乐守礁”的理念怎样铸造西沙群岛文化？……他为枕戈国门的西沙忠诚卫士而自豪。他说，西沙不仅仅是地理概念，它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领海领空、国土国界，更是中华民族、伟大祖国和13亿人民的尊严。他虽然在西沙群岛的时间不长，但那却是他军旅生活中最难忘、最值得纪念的一段日子。如果祖国需要，他将再次毫不犹豫地奔赴那曾经战斗过的地方。

老排长曾提议，组织一个九团“西沙老兵走西沙”活动。届时，我们带什么上西沙呢？我打电话给已退休在广州的他商量。

西沙生活难免孤独寂寞和单一无聊，白天看浪花，晚上数星星，交通十分不便，缺水菜难种、树难栽、家禽家畜难养，刮台风时更是难熬。我们在电话中讨论，是写首西沙的诗歌送给西沙群岛军民好呢，还是带一些反映西沙群岛军民爱岛、守岛、建岛，不用舞台道具的小节目去好呢？这些都是好主意，但又总觉得还不能代表我们的心。后来，我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从各自的住地带一小袋土到西沙，尔后面对南海上猎猎飘扬的国旗高唱《西沙，我可爱的家乡》，并致以崇高的军礼。

前些天，老排长给我发来《西沙记忆（诗三首）》。他说，以此献给刚刚成立的三沙市，表达一名西沙老兵的祝福。

“感谢祖国对战士的信任厚爱，把无尽宝藏让我们怀抱肩挑，蓝天碧海间猎猎飘扬的五星红旗，昭示西沙群岛万里春光一派妖娆。”

岁月无情，老排长老了，但他那颗诚挚的西沙心，却仍历久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