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岚

淮剧《程婴救孤》中孤儿形象的塑造
——我演孤儿赵武一角的表演体会

■姜岚

在戏曲艺术中，人物形象的塑造是艺术创作的核心。作为一名淮剧演员，从艺30年来，我曾在20多部剧目中塑造过不同性格的人物形象，如现代戏《三放吊桥》中的村姑小兰、《巡按斩父》中的张志英、《清风亭》中的张继宝、《李三娘》中的咬脐郎等。2010年，我们兴化市淮剧团以宏大的演出阵容，推出了根据元杂剧《赵氏孤儿》改编的大型淮剧《程婴救孤》，该剧自上演以来久演不衰，深受广大淮剧观众的喜爱和专家的好评。在《程婴救孤》一剧中，我比较成功地饰演了孤儿赵武一角，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下面就赵孤这一形象的塑造谈谈我的一点感悟和体会。

从整个剧情看，《程》剧中主要出现了以下人物——赵氏孤儿、反面人物屠岸贾、舍命救孤的“八义”（即程婴、公主、韩厥、公孙杵臼等）。作为贯穿全剧的一根红线，赵氏孤儿无疑是本剧的一个重要人物。如何演好赵孤，塑造出一个剧情需要的、观众认可的赵孤，多层次地展示赵孤多舛的命运轨迹，成为我艺术人生中的又一次新的挑战。在这个角色的塑造过程中，我主要把握了如下几点：

首先充分了解作品，准确把握人物形象定位和人物关系及其作用。作为与原著同名的人物，相对于程婴、屠岸贾等来说，赵氏孤儿显然是剧中的又一个主要人物形象，虽然戏份不是太多，但没有他就构不成全剧的故事冲突。在全剧的前半部，他只是一个被营救、被追杀的对象，只是一个象征性的正义符号。后半部则主要呈现了长大后的赵氏孤儿所必须面对的命运中的两难抉择——即屠岸贾一方面是养育他成人的“义父”，另一方面又是赵氏家族的灭们祸首。身份的逆转、与生俱来的使命，都太过戏剧性。在爱恨不能的两难抉择中，在情与礼的艰难博弈中，在人性与道义的纠结中，他最终选择了后者，完成了他的复仇使命。出生、逃亡、成长、觉醒、复仇，这就是赵氏孤儿。从表面上看，《程婴救孤》是一部复仇之戏，一部中国古代版的王子复仇记，其实表现的是正义终将伸张的社会主题。而作为全剧矛盾冲突焦点和观众情感寄托的赵氏孤儿，正是这把正义之利剑。

第二在戏曲矛盾冲突中刻划人物心理和人物形象。赵氏孤儿的故事千百年来流传广泛，来自于它有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和激烈的戏剧冲突。在《程》剧中，全剧紧紧围绕救孤、复仇这一戏剧冲突展开。灭门与救孤两种目的和行动，构成了无法调和的情节冲突。故事后半部是全剧戏剧冲突最密集的部分，其中高潮迭起，冲突和矛盾发展到了极致。赵氏孤儿被过继与屠岸贾，在屠的养育下学习和成长。20年后，孤儿长大成人，程婴以讲解画卷的形式道出了赵家充满血腥的血泪史。对于赵孤来说，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足以推翻二十年来他所经历的一成长过程。对于赵孤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昔日偶像顿成杀人的魔王。作为矛盾的集中点，此时的赵孤必须在“亲情”和正义之间作出抉择：一方面他与屠岸贾有着灭门家仇，另一方面，屠岸贾对他又有着数十年的养育之恩。但在宗法制社会中，封建"忠、孝"意识使赵孤不能置赵氏家族灭门大仇于不顾，如果他不杀屠岸贾，那么“八义”的行为就失去了意义，为他牺牲的人也就死不瞑目。屠岸贾多年的“父爱”，在先天血缘与正义公道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国仇家恨终于压倒了他对屠岸贾养育之恩的犹豫，毅然提起宝剑刺向自己的敌人。作为复仇对象的屠岸贾是赵孤的灭门仇人，同时也是程婴、韩厥、公孙乃至晋国老百姓的公敌。这也使得赵孤的复仇行为具有社会正义性。在这出戏中，我紧紧抓住人物的矛盾冲突，把一个命运多桀、英气逼人而又充满正义感的少年英雄的形象跃然于舞台之上，从而把观众的情绪和整个舞台气氛都推向高潮。

第三注重形体语言在人物形象塑造中的重要作用。形体语言是指用肢体动作及动作的节奏、动作的张力所体现的人物的内心世界和感情生活。演员通过刚、柔、美、娇、虚、实等形体动作，把内心的情感，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如在《程》剧“郊外狩猎”一场中，赵孤率家兵府将野外打猎，也是赵孤首次出场，前面没有任何铺垫，我主要通过戏曲程式中的“趟马”、“鹞子翻身”等一系列形体动作，表现出不知真相的赵孤被屠岸贾收为义子后，习文练武、文武双全而少年得志的内心状态，也为日后孤儿有足够本领完成复仇使命打下了伏笔。我觉得，形体语言作为一种有技巧、有美感、有节奏、有情感、有深度、有内涵的肢体体现方式，弥补了人类语言表达的不足，是塑造人物形象必不可少的艺术手段。

第四努力创新，塑造具有个性的人物形象。艺术贵在创新。在戏曲表演中，如果生搬硬套戏曲程式，往往缺少角色应有的神韵，带来的后果是人物形象的千孔一面，很难有新意。赵氏孤儿这个形象，其他剧种以及电影已有先例，为了有所创新，塑造出个性鲜明度的赵孤形象，我力求在唱腔和念白等方面求得突破。淮剧是一个地方剧种，特别是在唱腔和念白上有着本剧种独特的风格和特色。《程》剧中，在赵孤得知自己的生世后，有一段大板唱腔，我充分运用了淮剧唱腔的唱词丰富、快慢结合、易于抒情的特点，并利用快节奏淮剧垛板，充分表达出孤儿此时复杂的心理状态：“刹时只觉天旋地转，这世界这人生突然还原······哭一声亲人难相见。哭一声义士难回还······”，此时，观众的心和赵孤一起激愤到了极点，都恨不得亲手杀了屠岸贾，从而把整个唱腔推向高潮。在念白上，我在传统淮白的基楚上，结合了中州韵白，从而使得角色的道白更有力度和韵味。

戏曲作品需要塑造出有灵魂、有血肉、活生生的人物形象，才能达到感染观众、教育人民的目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一个流传千古的经典悲剧，带给我的不仅是艺术上的历练和收获，更重要的是它所带给人们的心灵上的震撼和思考，在建设和谐社会的今天，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