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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穿千古

2012-11-02胡维汉

当代贵州 2012年21期
关键词:石片大洞诗云

文 Ⅰ胡维汉

洞穿千古

文 Ⅰ胡维汉

几年前,我随贵州省政协组织的文物考察组到过普定穿洞。

那天,下着如注的雨,山路滑且泥泞,大家撑着伞上去都显得很勇猛。别人怎么想不知道,我的心情却不只是急着去看一处全国重点保护的古文化遗址,而是急着去敬谒安顺人的祖先。这岂是风雨阻挡得了的?

大洞对穿,遍地碎石,发掘之处已回填,可谓空空如也。任你搜寻千百遍,还是这样。我不甘心,俯身拾起一块石片,左看右看像石斧。让近旁的朋友看,他们都不置可否,而他们的眼光却告诉我:瞎扯!我将它拂去尘土,郑重地装入囊中,顿生沉甸甸的感觉。

我有在名山胜迹拾石子的习惯,觉得它比刻什么“到此一游”或拍张照更有意思。接着,我们到普定县文管所观看了还未上交的一些出土石器、骨器,那是穿洞文化的结晶,当然十分珍贵了。可又感到少了什么,寻思良久,才恍然悟到,少的是穿洞,它们的灵魂在穿洞,穿洞是它们的家。

因此,我认为,要了解穿洞文化,重要的还是看穿洞,只有在穿洞才容易找到应有的感觉。是的,它现在大洞对穿,空空如也,但重要的是它的证实。出土文物证实了它,证实了至少一万年多前的旧石器时代晚期,这里就有人类繁衍生息。

要考察安顺一带的历史,这一证实委实太重要了。一万年是什么概念?我们常称中华民族有五千年的文明史,它翻了一番。对我们来说,那真是很渺远的,而且在那以后很长很长的时间,安顺的历史面貌一片模糊。

但我相信,穿洞人决不会断了代,除非他们像恐龙那样遭遇了毁灭性的灾难。所以有理由认为,他们定会由狩猎文明迈向农耕文明,由穴居进步到建造乡村和城镇。在他们的后代中,会有春秋时享国长久并到中原“贡献方物”的牂牁人,会有“拥精兵十万”雄踞此方的夜郎人……现代安顺人要寻根觅祖,若非移民,“穿洞人”当是首选对象。

这真可谓浮想联翩了。其实,由于地下发现有限,历史年代愈久远,面目愈影影绰绰,连史家也徒唤奈何。即便如国家立项的“夏商周断代工程”吧,那是解决周共和元年(前841)之前各朝统治的纪年问题,可见此前对仅2853年前的事,也并不都清楚。

现在好了,经过史学界和考古界精英们十几年的努力,“工程”有了眉目,但还是有人怀疑夏的存在,怀疑司马迁两千多年前所著《史记》中关于夏的记载,理由是地下发现的证据不足。

大洞对穿,空空如也。但穿洞却证实了至少一万年多前,这里就有人类繁衍生息。(余风供图)

这怀疑由来已久,早在上世纪初,就有学者认为因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大禹其实是一条虫子。说来说去,这毕竟是学术界的事,并不妨碍我们将中华民族称为“华夏”,将历书称为“夏历”,到了浙江绍兴会满怀敬意地去参观大禹陵。至于《史记》说的三皇五帝,当然更渺茫了,但他们却是中国人心中的祖先,中国人心中的骄傲。这现象,凝结着普通人的民族感情。

因此,在穿洞浮想一番未尝不可。这一浮想不打紧,我恍如置身时间隧道,一会儿流去一万年,一会儿又流回一万年。

曹操诗云:“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杜甫诗云:“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这是以小见大神接千古气涵大块的境界。看穿洞的多不是诗人,但找准了感觉,也会生出这样的境界。

我不能常去穿洞,但我有从穿洞拾来的石片,每当寻求宁静的时刻,我就同它默默相对。

(作者系省文联原主席 责任编辑/任玉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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