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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仇与毁灭
——对《押沙龙,押沙龙!》中三位男性人物的悲剧命运的解读

2012-08-15成亚才

关键词:米莉血统福克纳

成亚才

(湖南科技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南 湘潭411201)

复仇与毁灭
——对《押沙龙,押沙龙!》中三位男性人物的悲剧命运的解读

成亚才

(湖南科技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南 湘潭411201)

《押沙龙,押沙龙》是作为福克纳“迄今为止一个美国人写的最好的一部小说”,小说人物的悲剧命运让读者们倍受关注,本文试从复仇与毁灭这一主题探讨《押沙龙,押沙龙》中三位男性人物的悲剧命运。

复仇;毁灭;悲剧命运;《押沙龙,押沙龙!》

威廉·福克纳(1897~1962)是一位在美国文坛有举足轻重地位的作家,也是享誉世界文坛的文学大师。他的伟大贡献是因为他创造了一套“约克纳帕塔法世系”,也可称做是南方家族小说。他的作品所呈现的主题集中表现在家族的没落,奴隶制,旧南方的崩溃,种族主义,乱伦,战争,凶杀,原罪因果报应等等。在《押沙龙,押沙龙!》这部作品中,讲述的是整个萨德本家族两代人的故事。这个家族在小镇上并不似其他家族那样有着令人尊敬的历史:一个外来闯入者来到约克纳帕塔法县,白手起家建起了萨德本百里地,苦心经营,最后却以分崩离析收场。本文选取了小说中三位男性人物并对他们的命运做了详细的解读,从而揭示了人的命运与其性格之间存在着某种必然的联系。

一、托马斯·萨德本:家族毁灭的罪魁祸首

这部小说是围绕主人公萨德本的人生际遇展开,分别以四位叙述者对这个家族的回忆与所闻来讲述这段历史。虽然他们的故事存在重叠与片面性,但读完可以整体把握故事的发展脉络。萨德本是穷苦白人出身,祖先毫无名气和身份,于19世纪初来到密西西比河北部定居的普通家庭的后代,少年时因贫穷受欺辱而决心跻身于贵族社会。他到西印度群岛做种植园主的“鹰犬”,帮助主人残酷镇压黑人奴隶,后来与种植园主的女儿结婚生下儿子查尔斯·邦。却因得知妻子拥有黑人血统便抛弃了母子两人,索性带上一群黑奴来到杰弗逊镇。他用各种手段从印第安人那里得到一百平方英里的土地,带领着黑奴开荒种地,建造宅院,最后建成当地最大的“百里地”庄园,成为名声显赫的大庄园主。为了使自己顺利进入上层社会,他娶了富商之女为妻,生下了女儿朱迪思和儿子亨利,不巧的是亨利的同学邦爱上了朱迪思,婚姻遭到萨德本的强烈反对。为此,亨利不明白父亲是何故这样,与父亲闹翻,宁愿放弃财产继承权离家出走。南北战争爆发后,萨德本父子二人都入伍随军参战。内战结束后,亨利在萨德本庄园大门外枪杀了自己的好朋友邦,自己却逃之夭夭。萨德本失去两个儿子后不但不悲痛,后来他要求罗沙试婚遭到拒绝,又诱奸穷白人少女米莉并生下一女孩,当他要抛弃米莉母女的时侯,被米莉的外祖父沃许用镰刀砍死,这时朱迪思患传染病死去,萨德本的黑人女儿克莱蒂一把火烧了庄园与亨利一同葬身于火海,萨德本庄园就这样彻底毁灭了。他也因此遭到报应:他盖起了豪宅,这大宅毁于熊熊大火之中;他想要自己的后代来继承自己的家业,结果一个儿子枪杀了另一个,他的女儿成了未婚的寡妇;他怕种族混血,结果他唯一的子裔偏偏是一个混血儿,而且还是一个白痴。

萨德本的悲剧可以从他的青年时代看出端倪。有一天,在一个富人庄园门前,被看门黑人告知他只能从后门入内,从这刻起,他的精神世界便发生巨变,他逃进树林中走出来时,立志要报复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于是开始了一系列的人生谋划。约翰T·艾尔认为这规划“是为复仇,报复他生活的社会,所以就必须变得富有,进而把这些财富和势力传承给他的子孙,给他们以自己父亲所不能给的。”[3]但不幸的是,他重复了哈姆雷特的悲剧,他的行为充斥着背弃,暴力和流血等罪恶。他诉诸于暴力,引发死亡,尝试各种具有破坏性的手段。他从印第安人手上强取豪夺来一块土地,与其说是贪婪不如说是为了复仇而建立他的殖民体系;他宁可抛弃身上流着黑人血液的海地妻儿为复仇行为做祭奠,也不去接受别人给他自己的无法回报的恩惠;为纯正血统,最后取得自己的成功,他不承认自己所生的黑人儿子。正如小说所讲:他抛弃了只有八分之一黑人血统的妻儿为的是纯正家族血统,提高自己在他人眼中的地位;他蔑视感情却又不断地与白人女人生儿育女延续后代。他在乎血统甚至超出了儿女之间的乱伦关系,他不认亲生儿子致使两个儿子开枪残杀走向毁灭。[2]萨德本要的不是什么具体看得见的东西,他从山里到海地再到杰弗逊镇出现在不同的地方,他的复仇计划和行动一个紧接着一个,找女人,生孩子,可女人们个个离他而去,子女也以各种方式离开他,他终于得到名为“萨德本百里地”的庄园,却又很快地又失去了。美国著名作家罗伯特·斯比勒说过:“萨德本是一件走向那些毁掉南方的家伙们复仇的工具。”[1]

萨德本那注定失败的结局归咎于他丧失人性,他没有在一次次的暴行中找到满足,而越来越失败,暴躁,迷惑,残忍,终于当他拒绝给分娩中的米莉一张好床表现出对他人尊严的蔑视时,华生老人也忍无可忍了,就如当年看门黑人践踏他尊严他要报仇时一样,华生老人用手中的镰刀砍死了他。萨德本的毁灭在于他做错了选择:他所谓的“复仇”完全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复仇,而仅仅是对那个压迫过他、侮辱过他的人的一味模仿,而他模仿的不仅仅是建立一座大庄园,更重要的是对人性的践踏,他一生中竭力实现其宏伟“蓝图”的过程也就是对人性践踏的过程。同时萨德本种族主义偏见造成了孩子们的悲剧,他人性的泯灭最终使他惨死在镰刀下,萨德本的故事是一个复仇的故事,他有勇气和力量,但缺乏道德和高尚,他的复仇之路走得太远,吞噬了他的良知,最终毁掉了他和他的家族。

萨德本晚年时,曾意识到自己的归宿将是个悲剧。他很想知道原因何在。他发现,一生中两个原因铸就了自己的悲剧:一是抛弃黑人妻子,二是拒绝承认前妻生的孩子。作者不愿南方再生,也不愿北方现代罪恶存活,所以让他死了。这就像报应,罪有应得,让一个最敬爱他的人杀死他,多少有点宿命与强烈的反差意味在里面。萨德本的悲剧是个人的悲剧,也是现代人类的悲剧。正因为在他身上有着人类的影子,所以人们对这个人恨不起来,就像福克纳对南方恨不起来一样。

二、查尔斯·邦:寻父无果的儿子

查尔斯·邦的复仇与毁灭之路走得未免有点艰辛与凄惨。他的母亲一直不肯接受自己被弃的事实,她亲手把自己的儿子培养成为她复仇的工具,她一直在背后操纵邦的行动。她派律师跟踪监视萨德本的踪迹,直到把邦送到萨德本庄园的门口。假如不是当初萨德本的所作所为,邦的母亲﹑萨德本﹑邦和亨利的命运也都会重写,造成这些悲剧的深层原因是那看不见的种族歧视,它足以抹杀人们之间的血缘亲情。

萨德本是邦的亲生父亲,但苦于他一直不承认。邦对于自己身份的追求很执着。邦与同父异母的弟弟亨利相识于大学,邦去亨利家过圣诞节,他的出现让萨德本看到一个未来的女婿,但邦想见的不是妹妹,而是“终于可以见到的”父亲。邦甚至不需要萨德本承认他,只需父亲会意的看看他就满足了,可是萨德本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邦回到学校等待来信,其实他是在等待萨德本的信。他对萨德本的财产没有任何兴趣,只求萨德本认他,他便愿意离开同父异母的妹妹朱迪丝。邦有机会在战场上见到萨德本,萨德本对他却没有一点亲情的表示。邦可怜地问亨利,“他没有给我带话来吗?他没让你叫我去吗?对我没有一句话吗?”[2]邦被逼上绝路,于是无助的他妄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与朱迪丝成婚。但在这场较量中他失败了,他等到的是在父亲一手策划的枪杀中身亡。父亲无情亦无义,不仅不认他,还让走向灭亡。

邦的最大的“奢望”,是从父亲那儿得到一点诸如纸片、头发、指甲等“信物”来证实他们之间的父子关系。但萨德本没有给他任何东西或暗示来承认邦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邦一再表示,只要他能得到承认,哪怕只是一点点暗示,他都会抛下朱迪丝和亨利,永远地离开,不再回来。邦这么做只是在寻找失去的自我,寻找失去的根,寻找萨德本失去的人性。尽管邦给了萨德本多次认子的机会,但萨德本仍固执己见,坚持不承认,死抱住种族主义观念不放。最后邦迫不得已,选择了与同父异母的妹妹朱迪丝的乱伦婚姻这个唯一途径来迫使萨德本承认。然而,种族主义毁灭了萨德本的人性,扭曲了家庭关系,造成了父子不认、兄弟相残、两败俱伤。

虽然亨利是邦惨死的直接凶手,但其实萨德本负有最大责任,是他抛弃了这个需要父爱的孩子,只因为他的母亲有黑人血统。邦一心想得到父亲的承认,不惜牺牲弟弟的生命和妹妹的幸福,甚至铤而走险,冒着乱伦的忌讳想迫使父亲承认。邦一开始就知道朱迪丝和他是同父异母的妹妹,却以和她恋爱的理由来让父亲阻止。在弟弟亨利知道了他们的血缘关系后,劝说他不要向妹妹求婚,邦还是固执己见,最终惹上杀身之祸。亨利却难逃命运和道德的惩罚,死在了黑人妹妹放的那把火中。

邦身上有黑人血统的事实解答了萨德本从抛弃前妻和儿子、否定女儿同邦的婚姻、直至亨利杀死邦的缘由:萨德本心中只装着他那梦想建立一个纯白人血统的庄园工朝的 “蓝图”,他的宏伟“王朝”是全盘否定黑人血统的家族计划,萨德本之所以不承认、不接受邦是因为邦这个带有黑人血统的长子一旦进入萨德本家族就会破坏家族血统的纯正性。在南方蓄奴制社会中,一个带有黑人血统的家族是不可能得到主流社会认同和尊敬的,也对白人统治利益具有致命威胁,这正是南方种族主义社会罪恶的根源,是造成邦被杀命案的根本原因。所以说,邦的悲剧命运从他一出身,他的父亲是萨德本就开始上演了。

三、沃许·琼斯:被惹怒了的可怜老人

沃许,这个南方下层社会里的白人曾经对他的主人萨德本的崇拜达到了无比狂热的盲目程度。他是托马斯·萨德本忠实的追随者,是他所代表的统治阶级伪善的忠诚守护人。在沃许的眼中,萨德本就是一位英雄,萨德本的意志就是神的意志,萨德本成了他的精神寄托和灵魂的慰籍。所以萨德本的一切行为在他看来都是合情合理的,以至于后来萨德本勾引他的外孙女米莉时,他也准备“通融”。可是,事实证明萨德本并不是真正的英雄,他卑劣的行为一次次地伤害着可怜的沃许。而宽厚老实的沃许将这种屈辱和不平都忍让下来,因为他对萨德本还抱有一线希望。直到米莉生孩子的那天早上他才如梦初醒,当沃许听到萨德本冷酷地将米莉与一匹母马相比时,他不敢相信这话竟会出自自己无限崇拜的“英雄”之口。为了得到一个儿子来继承和重振家业,萨德本与一个年仅17岁的穷女孩米莉同居。由于米莉生了一个女孩,又违背了他原来的构想,萨德本便无情地把她看得连一匹母马都不如,对其破口大骂,说:“米莉,真糟糕你不是一匹母马,否则我可以给你在马厩里找一个像样的地方”[2],萨德本如此冷酷无情和践踏人性,激怒了一辈子都把他当作神来崇拜的沃许,他终于看穿了萨德本邪恶的本质,他感到极度的悲伤,生存的精神支柱被彻底地摧毁了。他对自己心目中的“英雄”——萨德本丧失了最后的希望和信心。为了维护自己作为一个“人”应有的尊严,沃许盛怒之下举起镰刀杀死了自己所崇拜的并追随了20多年的心中“英雄”——萨德本。萨德本这个害人的恶魔终因冷酷无情、践踏人性而自我毁灭。同时,沃许这一刀,也把自己给毁了。

沃许成了萨德本最终毙命的工具。福克纳通过将穷白人沃许和萨德本冷酷无情的形象联系在一起,别出心裁的设计为白人下层阶级和种植园主阶级产生的阶级仇恨创造了机会,这是庄园主阶级历史上滋养的仇恨。沃许看清了萨德本毫无人性狰狞的而孔,无可挽回的事实使他的尊严和信念化为乌有,他愤怒地用萨德本的“旧镰刀”结束了他罪恶的人生。福克纳绝妙地运用萨德本的“旧镰刀”砍死萨德本,象征了萨德本往日罪孽要用自己的鲜血来偿还。沃许的仇恨来源于萨德本对人格尊严的践踏,当然他的报复最后也终要自食其果,走向毁灭的结局。

四、结论

实际上,萨德本家族的历史就是一部缩小了的南方史,福克纳着意于从历史悲剧的大角度,审视逆潮流而动的美国南方历史的悲剧性,这也正是他的伟大之处。从小说的主题上讲,小说从一定角度也反映了人类的“犯罪与报应”的主题,复仇就是犯罪,毁灭就是报应。小说以《押沙龙,押沙龙!》为题,以及故事的结尾昭示了这种悲剧背后用血和泪换得的希望。因为在福克纳看来,人是不可被摧毁的,人类要经历从毁灭到重生的过程,才能得到自我完善,他关注的是人类如何从艰难的现实中走向未来。

[1]Robert E·Spiller.The Cycle of American Literary-An Essay in historical Criticism[M].The Macmillan Company,1955.

[2]福克纳.押沙龙,押沙龙![Z].李文俊,译.译文出版社,2004.

[3]大卫·敏特.圣殿中的情网[M].赵扬,译.北京:三联书店,1991.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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