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萍

“要是”的词汇化分析

韩萍

针对“要是”这一假设连词的产生进行了探究，发现“要”与“是”在最初使用时“要”表假设，“是”则为判断动词，二者独立使用。随后“是”发展为焦点标记，进而成为词内成分与“要”结合构成假设连词。“要是”的“重要的是、主要的是”意义在特定句法结构中的进一步发展对其转变为连词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要是;连词;假设;转折;诱因

一 引言

前人对“要是”的整体研究较少，多集中于单个字“要”与“是”的发展。例如:范井玲［1］的《“要”的语法化琐议》，石毓智［2］《判断词“是”构成连词的概念基础》等，也有少部分学者在分析汉语连词时对“要是”稍作描述，但鲜有单独研究“要是”本身的。本文主要讨论“要是”词汇化为连词的条件，即“要”与“是”如何从独立的两个词凝固为一个假设连词。笔者认为大概分为两条路线，一是“要是”转折义在特定结构中对假设义的影响;二是“要”表假设，“是”发展为焦点标记进而成为词内成分与“要”结合构成假设连词。

二 “要是”转折义对其假设义的影响

1.“要是”转折义的产生。

“要是”最初相邻使用时表“主要的是”“重要的是”，多与“虽”字连用，这个意义沿用至今。在此基础之上又发展为“转折义”。

(1)祥曰:“相国位势，诚为尊贵，然要是魏之宰相，吾等魏之三公，公、王相去，一阶而己，班列大同，安有天子三公可辄拜人者!”(《三国志》__魏晋)

(2)举义兵，匡社稷，身虽可灭，要是宋世忠臣。(《南史卷三十七》__隋唐五代)

“要是”本有“主要的是”“重要的是”意义。但当“要是”前出现“然”字时，且两者结合十分紧密，“要是”开始逐渐吸收“然”的转折义。进而当“然”字省略时，“要是”便隐含具有转折义了。且在语义上“主要是”“重要的是”后所引出的内容即是重点，暗示前面的为非重点，在语义上形成一个对比，大家自然便把关注的焦点放到了后面。由此“要是”暗含一定的转折义。另外，“要是”出现的句法环境中多有“虽”字，“虽”字出现的句式框架常为“虽……则”，“要是”所占据的位置恰是“则”等转折连词的句法位置，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多，“要是”便具有了此位置即转折连词的句法功能，语义上也有了“转折”义。

2.”要是“转折义的进一步发展。

“要是”在转折义的基础上用于特定的句法结构中，呈现出表“假设”义的萌芽。

(1)蔡兴宗谓尚书右仆射王彧曰:“此虽凶悖，要是天下之主，宜使丧礼粗足;若直如此，四海必将乘人。”(《资治通鉴》__宋)

(2)吾虽无人鉴，要是早知弟，每共宴语，前言何尝不以止足为贵。(《宋书》__魏晋六朝)

以上两句中的“要是”可做两种解释，承接前面“虽”字表转折或假设后一分句的条件表假设。由于前面对“要是”转折意义已做描述，在此对其假设义做重点分析。当“要是”的后面续有分句时，其不仅有转折功能，还具有启后的假设功能。当“要是”表转折义时，其句法位置主要是结果分句的句首，而当“要是”分句后又承接了一个小句时，“要是”便转为首分句的句法成分，此时的句法位置有助于假设连词“要是”的形成。

三 “要”表假设，与“是”结合成为假设连词

1.“要”+“是”+NP。

“要”表假设，“是”为判断动词。“要”与“是”中间可以出现语音停顿，是两个独立的成分。其中“是”后所接成分多为NP结构，NP结构由开始的简单形式，逐渐复杂化。

(1)又说他姑娘:“你也忒不长俊，要是我，怎教他把我房里丫头对众拶恁一顿拶子!(《金瓶梅》__元明)

(2)你要是正明公道的人，没的敢说你不是个大的们!(《醒世姻缘》__元明)

“是”后所接成分由简单的单音节人称代词逐渐发展为具有多个修饰成分的复杂NP结构，所指范围也有所扩展。

2.“要”+“是”+“的”字短语。

此时的“要是”从表面看仍是短语结构，但已有相融合为词的萌芽。

(1)你要是在行的，快跟了我们去，包你有吃有穿，一辈子不受人家的亏。〔《红楼梦(上)》__清〕

(2)宝玉道:“那武将要是疏谋少略的，他自己无能，白送了性命，这难道也是不得已么?〔《红楼梦(上)》__清〕

例句中“的”字短语是动词性短语+“的”构成，“的”字短语在句中充当宾语，整体是一个名词性成分，但由于它的构成特点，句子的隐含义可以由主语+动词性短语来承担。由于“要是”所处的句法位置——主语之后、宾语之前，所以此时“要是”还是独立的两个词。

3.“要”+“是”NP/VP。

“要”仍表假设，“是”此时的判断意义减弱，转而有强调的意味。后接成分也有了变化，不仅是NP结构还可以是VP结构。我们认为此时“是”仍然为判断动词，但更多表强调义，即具有引出话语重点的功能。

(1)赌不信，要是我没棉衣裳，他待中就推看不见了!(《醒世姻缘》__元明)

(2)要是你自己个儿招些邪魔外祟来，弄的受了累，那我可全不知道。(《儿女英雄》__清)

句1和句2都可有两种解释。句1可解释为“如果我没棉衣裳”这件事，或强调如果是“我”而不是别人没棉衣裳。句2可释为“如果你自个儿招些邪魔外祟来”这件事，或强调如果是“你自个儿招些邪魔外祟来”。以上句子根据说话人的侧重点不同，会出现不同解释。当意在整体条件时，“要是”更像是连词，假设这个整体条件的具备，而意在强调整体中的某一个部分时，“是”倾向于表强调，更像一个焦点标记。

4.“要是”+VP。

“要是”随着其后面所接成分的次类变换，及其本身句法位置的改变，“是”不再表强调义，逐渐由一个判断动词虚化为词内成分，与“要”一同构成假设连词“要是”。

(1)要是曾也有人出去，我打发你出去;要是别衙里没有女人出去，这我也就不敢许了。(《醒世姻缘》__元明)

(2)要是吏部认得人，何不托人打听打听，见了原奏，就可知道详细了。(《儿女英雄》__清)

“要是”用于句首，语义指向为整个小句，具备连词的句法位置典型特征。例句中的“要是”就相当于现在的假设连词“如果”。

四 “要是”的语法化诱因

1.“是”连接成分的次类变化。

“是”后的连接成分由NP结构扩展为VP，这是促使“是”进入“要是”结构成为词内成分最关键的一步。当“是”连接的是NP结构时，“是”在句中做谓语，与后面的名词成分构成一个动宾短语。

(1)要是描眉画眼的鬼伶精儿，我不要他呀!(《醒世姻缘》__元明)

(2)你要是正明公道的人，没的敢说你不是个大的们!(《醒世姻缘》__元明)

以上两个句子，我们可以看出假设义都由“要”字独立承担，“是”与后面的NP结构一起构成一个谓词短语。

当“是”后所连接的成分扩展为VP结构时，VP结构中已含有谓词成分，有的甚至还是一个完整的小句，在句义上也不仅仅表判断。所以此时“是”与后面连接成分的紧密性降低，逐渐向“要”字靠拢，其判断功能减弱甚至消失。

(1)要是扯了谎，还不上愿心，把弟子那个好眼滴了!(《醒世姻缘》__元明)

(2)浓袋道:“只别叫姑夫递一呈子;要是姑夫递了呈子，太爷据了呈子，就出票子拿人了。”(《醒世姻缘》__元明)

这两句中，“是”后连接的都是VP结构。通过这些例句我们观察出“是”已经不再与后面成分有过多的联系，而是与“要”一同构成表假设义的连词。

2.类推作用。

“类推”是语法化的一个重要机制，义指两个本来意义和功能相同的成分或形式，当其中一个成分或形式语法化以后，另一个成分或形式在相同的条件下，也可能受其影响，发生同类的变化。“是”也与其它副词语法化为连词使用，常见的有“但是”“可是”“就是”“只是”等。“是”在成为这些词的词内成分时都有着相同的特点:最初“X”都可修饰判断动词“是”，随着后面成分的扩展，“是”与前面的“X”结合越来越紧密，在紧密结合的过程中“是”自身也逐渐虚化，最终与前面的X构成一个连词。王月萍［3］在《“可是”的语法化》中对“可是”语法化进行过分析，认为在南北朝时“可”与判断动词“是”连用，到唐后期与北宋时，“是”后面谓词性成分增多，其判断性有所减弱，南宋时“可是”已成词使用。指出“可”与“是”在句法位置上的相邻，“是”伴随语义的虚化逐渐成为依附于“可”之上的词内成分，“可”与“是”从松散的修饰关系发展为凝固关系，意义更多由“可”承担。“是”虚化为词内成分对“要是”作假设连词用法的产生具有一定的影响。

五 结语

通过对假设连词“要是”产生过程的分析，发现其“转折义”的进一步发展在语义和句法位置上对“要是”的形成产生影响。但最重要的还是“要”表假设与“是”结合而成为假设连词这条发展线路。对“要是”词汇化的分析有助于解读现代汉语中“X是”类词语特点，挖掘其构成的共同点。

［1］范井玲.“要”的语法化琐议［J］.贵州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6).

［2］石毓智.判断词“是”构成连词的概念基础［J］.汉语学习，2005(10).

［3］王月萍.“可是”的语法化［J］.安阳师范学院学报，2010(3).

On Lexicalization Process of the Word“if”

Han Ping

The article discusses the hypothesis conjunction word“if”.It found that the words“Suppose”and“Is”means an assumption，a judgment in their original application and they are both independent in usage .After“Is”is developed into a focus marker，it developed into a hypothesis conjunction combined with“Suppose”which has been changed into that of“important、primarily”to which they have some impact on development of specific syntax structure.

if;conjunction;assumption;transition;incentive

H13

A

1672－6758(2012)04－0115－2

韩萍，硕士，温州大学人文学院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专业，浙江·温州。邮政编码:325035

Class No.:H13Document Mark:A

(责任编辑:宋瑞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