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汪志刚

禁毒达人吕焕皋

文/汪志刚

认识吕焕皋是从石头开始的。在上海浦东新区华洲路上，有一家占地1000亩的上海凌空农艺大观园，园内有座上海东方地质博物馆，馆内陈列着数十万块从世界各地收集来的珍稀奇石、矿石晶体、古生物化石和各类名贵宝石，真是流光溢彩、琳琅满目，堪称上海滩一绝。所有这些的拥有者，是一个叫吕焕皋的民营企业家。

吕焕皋有钱，圈内人都知道。但吕焕皋热心禁毒做善事，圈内人未必都知道。在第25个国际禁毒日来临之际，我又一次走近了他。

一辆流动禁毒宣传车

吕焕皋对禁毒宣传的那份投入和痴迷，实在是令人感动和钦佩。那么，一个民营企业家义无反顾地投入禁毒宣传的公益事业，动因何来？吕焕皋回答得很实在：“看着身边那么多有钱人一旦沾上毒品，就此走上万劫不复之路，实在让人痛心。”

吕焕皋举例说，他有一位很好的朋友，事业做得很大，为人也很豪爽，生意上曾经帮扶过他几回。但是，自从染上毒瘾以后，整个人都变了，不仅很快变卖了全部家产，而且举债千万元，最后“以贩养毒”，被判死刑。临刑前，吕焕皋去看他。他告诉吕焕皋：“我实在是想不通，我吸毒是我自己的钱；我贩毒是因为别人也有这个需要，这完全是个人的事，想不到犯的却是死罪……”

许久许久，那位死囚枯槁的身影、绝望的眼神、无知的神态，在吕焕皋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这实在是悲哀，还有什么能比无知更悲哀呢。吕焕皋做过一个粗略的统计：在上个世纪最后几年时间里，他圈内的朋友竟有六人因吸毒过量致死，有三人因贩毒被处极刑！还有一些人因为涉毒，至今还在大墙内苦苦度日。

毒品泛滥显然已成势头。

1997年1月，中共中央下发了五号文件，要求坚决打击和遏制毒品违法犯罪活动，绝不让其危害国家，危害民族。就此，全国范围内吸、贩毒的禁毒宣传拉开了帷幕。

吕焕皋设想：装备一辆流动禁毒宣传车，打造一个流动禁毒讲坛，从社区开始，辐射全市，让更多的人知道毒品的危害，让禁毒宣传的效能发挥到极致！

吕焕皋经常带着员工们去听专题报告，去看专题展览，他最初的禁毒宣传工作就实实在在地从身边开始了。

1998年六七月间，联合国召开禁毒特别大会，中国国家禁毒委积极响应，决定在此期间在北京举办一个全国禁毒展。获此消息后，吕焕皋主动找到上海市禁毒办，表示愿为上海的禁毒工作出力。

领导当然高兴，有官方的行动，又有民间的自觉参与，形成立体化、多层次的宣传的攻势，体现上海禁毒宣传的规模和水平，有何不可？

吕焕皋设想：装备一辆流动禁毒宣传车，打造一个流动禁毒讲坛，从社区开始，辐射全市，让更多的人知道毒品的危害，让禁毒宣传的效能发挥到极致！

领导在为吕焕皋的创意拍案叫绝的同时又犯了难，钱从哪来？搞一辆大型流动宣传车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吕焕皋主动请缨，他在公司流动资金十分紧张的情况下拿出60万元，购置了一辆豪华大巴，和当时刑警803的禁毒专员蔡立群一起，对这辆车进行了彻底的功能改造。采用了当时最先进的声光电多媒体技术和超大型彩色显示屏，把文字、图片、视频和实物有机地整合起来，以“珍爱生命，拒绝毒品”为主题，播放大量的来自禁毒第一线的实战录像以及毒品对自身、家庭、社会所造成危害的禁毒常识。

车子改造完毕，让所有人眼睛一亮。领导信心满满，一声令下，全国第一辆流动禁毒宣传车在一片喝彩声中由上海向北京进发。

在全国禁毒展览的两个月时间里，那辆停放在北京展览馆广场上的禁毒宣传车，犹如一座迷你精致的教育馆，不知吸引了多少羡慕的眼光，不知赢得了多少由衷的赞许。个中评论最多的还是一句话：到底是上海的水平！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政法委书记罗干同志仔细观看后，称赞吕焕皋是一个有创新精神的禁毒热心人。

从北京凯旋后，吕焕皋又跟随这辆宣传车定期到工矿、进学校、下社区、入机关进行流动宣传。短短一年时间里，上海的每个区，每个街道都留下了他们的身影。上海的多家主流媒体也是紧紧跟上，在第一时间里跟踪报道，宣传效果大大显现。这辆流动宣传车开创了中国禁毒宣传的多个第一。

辉煌是显而易见的，成功的背后注定有艰辛，很少有人知道吕焕皋为此付出的一切。那辆车子的改造、最新设备的采购、最新多媒体的运用、大量实物的制作等等，这都需要钱。这一折腾，吕焕皋又拿出了50万元。在这辆禁毒宣传车连续运行一年多的时间里，聘用大巴司机的钱、聘用讲解员的钱、汽油钱、维修钱、大伙吃饭的钱，大部分都是吕焕皋拿出来的，粗粗一算，又是20万元。

吕焕皋是一个民营企业家，为了减少资金的压力，他曾经想过在宣传车身上做些广告，“以车养车”。但这一想法没有得到有关部门的认同，理由是“公益事业不能搞创收，否则性质就变了”。“这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吕焕皋理解，但有些无奈。

2000年年底，吕焕皋将这辆禁毒宣传车交给了相关部门管理，车子交出后，使用的频率便直线下降。“大概只有每年的‘6· 26’国际禁毒日，这辆车才出来亮亮相，实在是太可惜了。”说这些话的时候，吕焕皋显得很无奈。

吕焕皋收藏有上海自清末至民国政府的禁毒文件、文本、告示、票据、卷宗等实物几千件，从中可以看出当时政府的禁毒现状。

戒毒人员的温馨港湾

谁都知道吸毒者是最没有诚信可言的，瘾君子一旦毒瘾发作，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这些人你敢招惹吗？戒毒人员重返社会再就业困难重重，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谁来帮他们？吕焕皋很实在，“我要帮他们，能救一个是一个。”

事情还得从1998年说起，那年的春节前夕，民建组织会员参观上海市戒毒劳教所，平心而论，那里的硬件条件还是可以的，但是所领导还是担忧。担忧什么呢？领导对他们实话实说，这里的戒毒劳教人员缺乏社会的关爱，有些人解除劳教后不被社会接纳，找不到工作，很多人自暴自弃又复吸毒品，“二进宫”、“三进宫”的多的是。

吕焕皋被震动了，他经常对他人说：“他们不是天生的罪人，也不是天生的犯人，他们只是一群特殊的‘病人’。”吕焕皋决定帮他们，能救一个是一个。

1998年9月，吕焕皋的企业与上海市戒毒劳教所签订了“关于安置解教人员就业的协议”，吸纳一些戒毒期满的人员到他的公司工作，安排专人带教，使得他们有一个适应过渡期。协议签订后，吕焕皋就对一部分戒毒人员自入所起就进行跟踪帮教。

由此，吕焕皋创建了全国第一家戒毒人员回归社会过渡基地。他为这些人员统一盖了宿舍，规定了作息时间，开设了电工、园艺、厨艺和环境施工等专业课程。就这样，这基地一建就是十几年，对戒毒人员一帮也是十几年，入他企业工作的累计已达400多人次。这十几年的帮教工作一路走来肯定不容易，个中甜酸苦辣，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说起让人高兴的事，吕焕皋兴头十足，如数家珍。

赵君原本是政府机关公务员，虽说薪酬不高，但一家三口足以过着平稳安逸的生活。无奈赵君交友失察，被哄骗尝上了第一口。当然，以后的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赵君进了戒毒劳教所，赵君的公职当然也没了。在解除劳教尚有半年期限之时，吕焕皋把他要了过来，专门指定了一个二级厨师带赵君。赵君有灵气，也肯学，很快就掌握了全部技能。半年后赵君回归社会，在杨浦区开了一间茶室，生意做得有声有色。每每接到赵君诚意相邀喝茶的电话，吕焕皋心里总是暖暖的。他说他有成就感。

当然也有令人痛心的事。说起张君，吕焕皋就是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怒气。张君原来就读于华东政法大学，毕业后进入上海政法系统。一米八三的个子，玉树临风，加上他为人谦和、能力水平超群，很快赢得领导和同事们的认可，踏上工作岗位不到十年，便已是一名副处级领导干部。但是，他那温馨的家庭、似锦的前程，都因为他沾染了毒品而毁了。

在戒毒劳教所里，张君面对前来帮教的吕焕皋说：“我能改好，你要相信我。”吕焕皋是个性情中人，只一面之交，他就喜欢上这个外貌俊朗，谈吐得体的年轻人。

半年不到，吕焕皋就将企业办公室主任的岗位交给了他。这是个当家人的位置，若不是十分信任，怎么可能交给他呢？但是，张君辜负了吕焕皋。他先是不露声色地扣克下一点小钱，然后又不断以公司的名义在外赊账。最可气的是，公司让他去做100个茶叶罐，他竟一口气做了1万个，回扣当然落入了他的腰包。事情总有败露的时候，吕焕皋发现张君在筹措毒资。一天，吕焕皋突然拉着张君要去戒毒所验小便，张君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表面上非常顺从，但借口上厕所一溜烟跑了，至今都没露过面。

说起无奈的事，吕焕皋真的是万般的无奈。他想把事情做好，但他不是神仙，他也不是什么强势的执法机构，对人员的管理，他充满着人性的关怀，在他这里工作的戒毒人员，报酬要高于农民工。但是从这里走出去的戒毒人员复吸率还是很高的，怎么办？这是个社会问题，社会要尽快启动身边的净化机制，有效的途径就是大力推进社会的综合治理。吕焕皋有他自己的想法。

如今在吕焕皋的办公室里，还珍藏着一块匾额，上面由2000多个戒毒人员集体签名组成的JD（禁毒）字样赫然在目，由此他也被尊称为“大墙外的禁毒所长”。

自建禁毒教育博物馆

吕焕皋在他的上海浦东凌空农艺大观园里，专门辟出1000平方米的展厅，投资300万元，建一个禁毒教育博物馆，并将于今年的“6·26”国际禁毒日开始，全年向社会免费开放。这个禁毒教育馆，紧邻他的东方地质博物馆。吕焕皋核算过，他这里每年有50多万观众参观。他希望观众们看过石头后再看禁毒教育博物馆，多看了就会有印象，多看了就会上心，多看了就会增强抵制毒品侵蚀的能力。吕焕皋这个念头很强烈。

吕焕皋不仅有社会责任心和历史使命感，同时也是一个卓有成效的收藏家。这两者在他身上是绝配，他可以凭借他丰富的实物收藏，把中国的禁毒历史和禁毒宣传追溯到很远很远。我有幸先睹了他的部分藏品。一张清末时期的红木鸦片床，品相完整，结构合理，制作精致，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幽幽而深沉的雅光。真不知道历经百年，历经多少次政治运动，这张鸦片床居然还能保存至今。还有诸多的象牙鸦片枪、银质鸦片灯、景泰蓝鸦片膏盒，嵌螺钿鸦片托盘，以及一整套的吸食鸦片的工具，都是清一色的老货。

办一个博物馆可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博物馆顾名思义就是博物，只有大量的实物，才能支撑起一个博物馆。那么吕焕皋准备好了吗？他有这个实力吗？

我看他行，这里仅举两例：

其一，他收藏有上海自清末至民国政府的禁毒文件、文本、告示、票据、卷宗等实物几千件，从中可以看出当时政府的禁毒现状。你说晚清、民国时期禁毒吗？说禁，也不禁。禁是对普通大众，是对平头百姓的，从淞沪警备司令部留存的大量卷宗表明，凡是贩鸦片三两以上的，杀头，处极刑！你说不禁，那也确实如此，公开营业的大烟馆、达官贵人、帮派，甚至军队都参与毒品走私买卖，世人都知，凡人皆晓。而这一切，从吕焕皋收藏保存大量完整的晚清、民国史料中，都能一一找到源头。

其二，他收藏有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来自于全国各地禁毒工作、禁毒宣传的大量视频资料。当时吕焕皋跟随那辆禁毒宣传车四处出击的时候，他还牵头筹备编辑一套八集的禁毒宣传片，这在当时是一项创举。消息一传出，全国各地的禁毒宣传部门都想在这个片子里占有一席之地，于是非常积极地把本地所有的禁毒资料交给他。

当然，吕焕皋也不负众望，在他的八集宣传片中，多多少少地都有这些地区的画面出现。如今二三十年过去了，当年搞这些视频的设备早已更新换代，当年整理这些宣传资料的人或高升、或转岗、或隐退。总之，这种磁带的视频资料并没有很好地保留下来。而吕焕皋则不然，他是一个收藏家，他把这些娇嫩脆弱的磁带视频资料当成自己的孩子，分门别类，恒温恒湿地保存得非常好，有些原始的资料，现在绝对是孤品。那近千盒的视频资料，真实地记录着那个历史阶段中国禁毒工作以及禁毒宣传的一切。从现在开始，今后凡是要检索那个历史时期相关禁毒工作和禁毒宣传的画面、事例，到吕焕皋禁毒教育博物馆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吕焕皋的禁毒教育博物馆布展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他是一个很有个性，也很有想法的收藏家。十几年前搞全国第一辆禁毒宣传车时，他曾经和有关领导一起为这个专题展写过一个序。现摘录如下：

当今地球，凡无净土；

茫茫人海，毒患无穷。

毒品，就如一股浊流，悄然地侵袭着每一个角落，已引起了世界各国政府和人类社会的极大忧虑和关注。

中国，已不再是一片净土；

中国，再次面临毒品的侵害；

中国，正迎接着一场禁毒人民战争。

禁毒在于坚守。吕焕皋的禁毒行善之路还会一如既往地走下去。同时，他为博物馆而生的事实已经无法改变了。

祝福焕皋。

组稿：赵进一 authorzhao@126.com

编辑：程新友 jcfycxy@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