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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逾矩的罪人》三种地理意象审美阐释

2012-03-31庄文泉

长江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2年10期
关键词:劳伦斯海岛大海

庄文泉

(福建师范大学福清分校 人文科学系,福建 福清 350300)

继《白孔雀》之后,《逾矩的罪人》是劳伦斯创作的第二部长篇小说,带有一定的自传性质,评论界认为其艺术成就远逊于《儿子与情人》,然而,此部小说包含了他后期创作的基本主题,即在对两性不平衡关系的关注的基础上,深入探索机械文明对人的摧残,因此不能不引起人们的高度重视。尤其是小说中关于海岛空间及其地理环境的描绘,充分体现了劳伦斯将社会批判和心理探索相结合的创作特色,[1]从中我们发现劳伦斯小说艺术的现代主义创作倾向已初见端倪。

文学作品中往往存在众多的地理意象以及地理空间的建构,“文学作品中的地理空间建构,往往体现了作家的审美倾向与审美个性,以及他的创作理想与创作目标”[2],对这些问题的研究,成为文学地理学批评的主要内容。笔者主要考察《逾矩的罪人》中存在的三种地理意象:大海意象、月亮意象、雾意象。这三种意象分别具有不同的象征意义,而且从总体上来说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海岛空间;这些地理意象与地理空间的存在,承载着作家个人的情感经验和生命体验,蕴涵着作家独特的精神活动和诗性感悟,反映了劳伦斯早期的创作心理和审美意识。

一、大海——女性的化身

劳伦斯为了深入探求人物内心的真实,常将主观情感直接投射在自然意象上,使意象具有象征意义。通过对意象的描写,“宣泄生命中那些惊险的丰富情感”[3](P273),从而达到“直接用意象使人理解世界”[3](P273)的艺术效果。大海、月亮、雾是《逾矩的罪人》中十分重要的三种自然意象,它们往往“借助事件、场景、情绪折射而成为故事的重要构成因素”[4],既富有诗情画意,又具有深刻的象征意义。

西方资本主义工业革命给人的生活带来了巨大变化。机械文明时代,人们的精神却日益走向腐化,久而久之,造成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难以调和的矛盾冲突。劳伦斯认为这种矛盾直接影响到人们的婚姻家庭生活,尤其是在两性关系上,女性处于优势地位,她们代表了文明和理性,对男人的野性进行精神层面的摧毁。在小说中,大海是女性的化身,对它的刻画折射出两性的对峙与冲突,具有女权胜利的象征意义。

在西格蒙德眼中,大海是海伦娜的化身,娇媚迷人,高傲超然。“海水泛着白色,像女人的胸部一样酥软。”[5](P32)“大海独自玩耍着,热衷于自己的游戏。它的冷漠、超然,它的高傲,正是它的巨大魅力所在。大海不像天地那样,与人间友好交谈,它与世间没有来往,它把激情倾注在自己身上。海伦娜就有点像大海,自满高傲,对他人漠不关心。”[5](P66)海伦娜也认为自己属于大海,梦幻的大海与她爱幻想的天性不谋而合,她甚至觉得大海就是自己的归宿。第十七章中写道:“只见大海在燃烧,冒着白色的火焰,在碧空下闪耀着光芒,就像煤块在火焰之下发出灼热的光……她屏住呼吸,眼花缭乱地站在那儿,不知不觉地把自己作为感恩的供品奉献出来,她觉得自己正面对着坐在发出炽热白光的天国里的上帝,他的火像圣灵一样降临到她身上。她嘴唇张开,带着女性的欢乐和崇拜。”[5](P164)她将自己献给了光芒四射的大海,大海是她心中的上帝,是她的精神寄托。同时,大海作为女性的化身,透露出女权胜利的信息,象征着代表文明的女人对代表野性的男人的征服。西格蒙德喜欢在海湾中戏水,看到波涛汹涌的大海,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制服它。风中飞舞的浪花、海浪的撞击声唤起了他心底被压制的野性,然而水下的石尖划伤了他,他对大海突如其来的残忍感到不满。西格蒙德和大海的搏斗,是他与海伦娜潜意识里的两性冲突的体现,他奋力制服大海的情景,象征着他对海伦娜强烈的占有欲。可是,在与海水的较量中,他是一个失败者。大海野性的一面使他感到激动、兴奋,但他无力参与这场战斗,毕竟现实生活的烦闷枯燥早已将他身上的锋芒与野性耗尽。平静之后的大海如同海伦娜一样,令他茫然,他无法看懂时而温柔、时而粗犷的大海,就像他无法理解如大海一般充满梦幻的海伦娜,他们常常听不懂对方的话语。他自我调侃道:“我们无法同生活抗争,也无法向大海清算。和这两者相处的唯一方法就是尽可能地成为一真空物,在它们上面漂流。”[5](P78)海伦娜属于这片大海,而他只是一个过客,他终究要回到现实的家庭生活中。道德的禁锢、情感的匮乏,导致他不得不屈服于大海。

劳伦斯赋予大海女性化的特征,在人物与大海的互动过程中,蕴含着劳伦斯对两性关系的深沉思考,暗示着平衡的两性关系并不是一方占有另一方,而是灵与肉的完美结合。

二、月亮——内心情感的照应

月亮是劳伦斯作品中频繁出现的意象。他钟爱月亮,在《虹》与《恋爱中的女人》中,月亮成为最能深刻体现劳伦斯思想底蕴的意象。[6]它象征着强大的月亮女神,具有新时代背景下女性主体意识高扬且战胜了男性的象征意义。然而,《逾矩的罪人》中的月亮意象,更多的是对人物内心情感的照应,折射出人物微妙的情感变化以及潜在的心理意向。

当黑夜来临,岛上的一切归于沉静,洁白的月亮成了夜里最动人的景色。小说第十二章写到西格蒙德和海伦娜在下山的时候迷了路,天色渐暗,西格蒙德“凝眸向前,远眺着丘陵草原,那边乌云紧挨着月亮,就像狼群在捕捉一只白色的小鹿;月亮在英勇地搏斗着,以摆脱乌云的围抱。”[5](P115)在这段描述中,月亮象征着他与海伦娜的爱,而乌云则是他脑海里的伦理道德。一方面,他想着刚刚与海伦娜紧紧相拥、互相迷恋的甜蜜;另一方面,他却为自己是“逾矩的罪人”而感到痛苦难受。自他不顾一切地来到这个海岛,他就饮下了爱情的苦酒,现在他已开始感觉到如同“喝醉酒之后产生的令人难以忍受的恶心感”[5](P114)。他的爱就像是天空中的月亮,被伦理的乌云所包围,他在竭力摆脱心中的乌云。随后,他进行了一番自我的暗示,这使他忘却了刚才艰难的挣扎。当他再次抬头欣赏周围的夜色时,“月亮已从乌云中摆脱出来,在一方薄纱之后放着绚丽的光辉;薄纱在月光下闪耀,薄纱周围被绣上了一个灿烂的光环,光环硕大无比,是西格蒙德见过的最大的光环。”[5](P116)月亮从乌云中逃脱出来,重新散发着光芒,对这一变化的描写,象征着西格蒙德暂时从困扰中走出来。

对于月亮,第十六章还有一段形象生动又富有诗意的描写:“就在他俩感到惶恐不安的时候,月亮升起来了。西格蒙德起身去观看那微微发红的月轮在大海那边出现……他着了迷似的观望着那燃烧着的椭圆形金钩尖慢慢冒出来,溶解开来,将金色的酒液洒向远处的波涛之上,溅起微红色的浪花……什么时候那钩尖将被置于大海的酒宴桌之上?”[5](P156)这一幕梦幻、壮丽的景色描写反映了他们对于美好爱情生活的向往。我们不禁会想起西格蒙德回到家后,站在阳台上看到的那轮月亮,“一弯半月,似一只可怜的白鼠,在自身轨迹的土丘上蜷缩着。”[5](P255)大海上的月亮与家中的月亮形成鲜明的对比,前者是壮观而富有生命力的,后者是弱小而又卑微的,象征着西格蒙德两种不同的生命状态。海岛上的他在爱情的滋润下散发着青春的活力,一切都显得诗情画意。回到家,他“像只被追捕的野兔”[5](P154),在妻子、儿女的冷嘲热讽和轻视冷漠的目光下无处遁逃。

劳伦斯将人物的情感直接投射在意象之中,因而月亮意象随着人物意识的涌动而体现出不同的象征意义。这样的描写不但有利于我们直接对照人物精神生活的变化,而且易于引起读者的共鸣。总之,月亮意象是劳伦斯具体生动地展现人物心理活动、进行心理探索的重要道具。

三、雾——天然的屏障、模糊的爱情

在小说中,雾意象没有大海意象、月亮意象出现的频率高,然而,它在小说中同样具有重要的象征意义。

接近傍晚,海面上开始飘起白茫茫的雾,越来越浓,犹如在天空与大海之间挂起一块雾帘,将海岛与外面的世界隔离开来。在这片雾的世界里,他们是彼此独立的个体,他们的精神是自由的,他们的生活是幸福快乐的。因此,雾具有主人公满足于现状、逃避现实的象征意义。海伦娜渴望雾永不散去,“雾拉起一道幕围住了我们,它真好,有时是金色的帷幕,有时是破破烂烂的薄幕。我想要雾把幕布再拉起来,我不愿想到外面,我害怕外面,当幕布被撕得支离破碎而打开时,我会害怕的。”[5](P138)但雾终会消散,离开的日子越近,分离的痛苦就越强烈。

在西方语境里,“雾”(fog)一般象征现实与非现实之间一片不明确的“灰色”地带。雾的世界是朦胧的,因此,雾象征着他们模糊的爱情。“真正的爱情就仿佛是在理性和非理性的迷离交错的小径上做富于浪漫色彩的、神话般的漫游”[7](P105),“两性的相互诱惑、感情、幻想、美感,等等,以不同的比例混合于爱情之中。”[7](P105)瓦西列夫在《情爱论》中明确指出,爱情具有模糊性。海伦娜是一个涉世未深、喜爱幻想的女人,一直以来,她都将老师西格蒙德当作自己的上帝、理想的情人,“她对待梦想中的西格蒙德远胜于对待现实中的西格蒙德”[5](P47),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她都想完全占有他。而西格蒙德对于海伦娜的爱是充满矛盾的,在理性与非理性之间徘徊。他满怀激情去爱海伦娜的同时,也对自己的越轨行为进行了严厉的谴责。他认为自己是一个“道德上的懦夫”[5](P144),既剥夺了海伦娜的自由,又深深地伤害了家人,这导致他无法全心全意地投入这段感情,他时常躲避海伦娜迷恋的眼神。再加上劳伦斯“第二自我”的参与,即受“恋母情结”的影响,更多的时候,西格蒙德在海伦娜身上寻求的是一种母性的爱。海伦娜既扮演西格蒙德的情人,又时常充当他的母亲,在海伦娜的爱抚下,西格蒙德感受到了母爱的温暖,这是小说的一个重复性场景。渐渐地,他们发现这种爱并不是自己所需要的,海伦娜发觉西格蒙德像个“穿着衣服的直立着的动物”[5](P145),他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男人。西格蒙德也察觉到他在海伦娜心目中的地位的变化,这使他更加痛苦。他们的爱由多种情感交织在一起,爱情本身变得模糊不清,就像透过雾霭看到的世界,虽然梦幻美丽,却不真实。

由此可见,雾的象征意义揭示了男女之间不确切的关系。劳伦斯认为这种不确切的男女关系是由于人本性的迷失所致。在西方工业化的背景下,社会的压力、家庭生活的重担,无形之中造成人类困顿而机械的生活状态。西格蒙德在外碌碌无为,在家寻不到与妻子相爱时的温情,他亟须情感的填充以弥补内心的空虚与失落,而雾里的海岛生活正是他梦寐以求的爱情与自由。然而,人类最大的悲剧之一便是走不出雾的世界,因此,雾意象预示小说雾散人离的结局,是全书富有浪漫气息和悲剧色彩的重要意象。

四、三种地理意象的审美价值与意义

小说讲述了一个简单的婚外恋故事,主要描述主人公西格蒙德和海伦娜在海岛上的生活,因此海岛上的自然风景成为小说中人物活动的主要场所。大海、月亮、雾,作为三种主体的意象而存在于小说之中。这三种自然地理意象具有不同的形态,成为我们解读作品的一重维度。三者既是作为独立的物体而存在,同时又是相互关联的。天上的物体、人间的景象和自然的气候,共同组成了一个完整的海岛空间,具有独特的文化品质与意义,影响了小说的主体精神和审美属性。

首先,三种主体意象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海岛空间,具有独特的审美意义。其实,大海、月亮、雾三种地理意象,只是劳伦斯笔下海岛空间中所描绘的意象之一。然而,三者是作为主体意象而存在的,具有深刻的象征涵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们已成为作家笔下的具有社会性与文化性的意象,它们所负载的是人的精神形态,表现的是人的心灵的位移与情感的变迁。劳伦斯笔下的海岛真是一个美丽迷人的地方,那里有雪白松软的沙滩,有响彻海鸥鸣叫的海岬,也有悠闲的海水、低语的圆卵石和盘旋的海鸥,还有缓缓移动的云朵,共同构成了一幅完整而亮丽的海岛风景图。海岛上多种多样的生命个体,以自己的姿态享受着生命的阳光,这使西格蒙德感到从未有过的自在舒适,他感叹道“就好像到了家,到了生我养我的那个家一样”[5](P58)。岛上的万物在西格蒙德眼中具有灵性,在它们身上,他总能找到情感的归宿,“他同情那些郁郁寡欢的小花,那些孤独地生长在林中的树木,以及凄楚的海鸟。在这些事物身上,他发现了那种对于某种东西的强烈的渴望和外部的痛楚,这是他平日里的重 负。”[5](P67)在情感上,劳伦斯与小说的主人公成为一体,他们与岛上的景物形成了有机的联系。

其次,以三种地理意象构成的海岛空间,与人物的命运相关联,是西格蒙德悲剧性结局的一大诱因。经过岛上“爱情、美景与阳光的陶醉之后,他开始枯萎了,恰似一株开得过于绚烂和狂热的植物,已经耗尽了自己的力量。此刻他的生命只能在遭到阻塞、受到破坏的通道上挣扎”[5](P224)。命运给了西格蒙德人生中最美好的五天,海岛空间时刻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成了诗性的回忆。他之所以沉湎于回忆,首先是因为岛上的时光让他感受到了完全不一样的生活,一切景物都能够与他交流,任凭他宣泄情感,在岛上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其次是现实生存空间与海岛空间的极大反差。在家里,他是孤独的、卑微的,对现实的生活他感到从未有过的绝望,“他既不能与海伦娜决裂而回到家中过一种低声下气的生活,又不能抛下自己的孩子而去寻找海伦娜”[5](P257)。这激起了西格蒙德的回忆之思,萦怀在心的点滴最终酿成了他选择自杀的悲剧。费尔巴哈说过,爱可以使一个人变得完整,正是爱情与自由使西格蒙德重获了新生。然而,新生的时光却是短暂的,当他走出这个空间,他就必须回到从前的生活轨道。可是,离开了海岛,他就再也无法过上往常机械般的生活。试想如果西格蒙德没有去海岛,他的生活一直风平浪静,他会继续压抑自我,机械地履行职责,做一个音乐教师,过着像大多数人一样的生活。在岛上,他就已经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像那只蜜蜂一样,看见如此之多的乐趣、如此之蓝的空间,我兴奋得不能自已,而现在我却寻觅不到落足之处。我已经飞进了生活,无力再抽身回转。”[5](P178)岛上的生活与岛外的生活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从而使海岛这一空间大大强化了小说的悲剧性。同时,我们也可以看到小说在叙述语言上的变化,岛上的叙述语言是明丽且富有浪漫气息的,而岛外的叙述却显得暗淡、死气沉沉。海岛空间孕育着悲剧的诞生,将“自然人”的悲剧暴露无遗。从这个角度来看,海岛空间是一个具有审美艺术的悲剧性空间,为小说涂上了浓厚的悲剧色彩。

再次,海岛空间的建构,与作家的审美理想相关联,是劳伦斯内心自我的投射。英国是一个岛国,大多数的英国人都有恋海情结,劳伦斯也是如此。他从小体弱多病,风光旖旎的海滨成了他疗养度假的圣地。他的初恋女友杰茜在回忆录中提到,他们喜欢组队一起到海滨度假,而在海滩边的劳伦斯总是表现出异样,“他在海湾的大卵石上跳来跳去”[8](P91),当他看到海上升起的明月,“好像有某种东西在他心中爆炸了”[8](P92),杰茜明显感觉到他身上可怕的气氛,“那是一种对生命的极度的否定,好像他完全失去了人性”[8](P91)。由此可见,大海唤醒了劳伦斯内心深处的情感,将现实生活中被压抑的情绪彻底发泄出来,从而获得了解脱。大海对心灵的陶冶与净化在小说主人公的身上也得到了深刻的体现。正是这种对大海的情愫,使劳伦斯选择海岛环境作为这部小说的人物活动背景。

总之,“劳伦斯属于英国文学中不愿墨守成规的伟大传统”[9](P223),他将人物的情感融入到海岛的各种意象之中,使大海、月亮、雾等作为主体意象而成为主人公宣泄情感、洗涤心灵的重要载体,从而成为我们反观作品思想、解读劳伦斯审美心理的桥梁。劳伦斯打破了传统小说的叙事内容和表现形式,将自然地理意象、地理空间与主题思想、心理“最高真实”的探索完美融合,这种独特的审美意识使他成为一名与众不同的现代主义小说家。

[1]王正文,程爱民.试论《逾矩的罪人》的社会意义及创作特色[J].外国文学研究,1998(3).

[2]周亚芬.作为比较文学之文学地理学研究的提出——邹建军教授访谈录[J].世界文学评论,2009(2).

[3]Edward Shanks.A Collection of D·H·Lawrence Cristian[M].London:Routledge,1970.

[4]刘维荣.浅析劳伦斯小说中的若干意象[J].上海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2(6).

[5](英)D·H·劳伦斯.逾矩的罪人[M].程爱民,裴阳,王正文,译.南京:译林出版社,1994.

[6]黄宝菊.论劳伦斯小说中马和月亮的象征意义[J].外国文学研究,2000(3).

[7](保加利亚)瓦西列夫.情爱论[M].赵永穆,范国恩,陈行慧,译.北京:当代世界出版社,2002.

[8](英)杰茜·钱伯斯,弗里达·劳伦斯.一份私人档案:劳伦斯与两个女人[M].叶兴国,张健,译.上海:知识出版社,1991.

[9]李维屏.英国小说简史[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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