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 晖

包 袱

廖 晖

杨昊下班回到家，一进门就把一沓工资递给了孙丽。

半年来，他一直都是这样，把发下来的工资分文不动地交给他的妻子。孙丽接过钱数了数，会心地笑了。“多出那五百块钱，是不是老板给你发奖金？”孙丽接到钱后，声音变得分外柔情起来。

杨昊点了点头，转身去找个盆洗手吃饭。

孙丽又数了一遍，笑盈盈地问：“只给五百？”

杨昊转过身来，没好声气地反问：“你以为人家会给五千？”

“你骗人。让我摸摸你的口袋，还有没有藏着做私房钱？”孙丽说着把手伸了过来。

杨昊有些不耐烦，气呼呼地说：“还以为我藏着掖着是吗？我有心藏着，早把奖金也悄悄藏起来了，还这么规规矩矩拿来交给你吗？”孙丽在杨昊身上摸了一遍后便失望地收手回来，喃喃地说：“肯定是拿到外面找小姐去了。”

“找小姐……都快被那些包袱压得喘不过气来了，还有力气去找小姐？”杨昊站起身来笑了笑说。

孙丽把饭菜端上桌来，说：“吃好饭就把钱拿到银行存去，免得又冒出个猫啊狗们来借钱可就麻烦了。”

孙丽的担心是有原因的。每次杨昊发工资的时候，总是有一阵阵“叮零零”的电话打进来，一开口就知道是要钱。先是杨昊的大哥三月份向他们借去了五百元去买谷种，后来是大哥的女儿五月份结婚，当叔叔的免不了要送礼，他们勒紧腰带寄回去八百元作为彩礼；六月份，正在读大学的小姨又告诉他们说没了生活费，能不能借几百块钱过去，他们合计一下，寄去了五百元；七月份还没发工资，阿军打电话过来说要盖房子，千万要借给他两千块钱。阿军是杨昊的朋友，还曾经在他们困难的时候救济过他们，现在该是还人家人情的时候了，于是只得咬咬牙挺着。大半年了，夫妻俩依旧是囊中羞涩，一贫如洗。

夫妻俩正待吃饭，一阵刺耳的彩铃声划过长空。杨昊和妻子纷纷憋气凝神，四目相望。

愣了半天，最后杨昊还是无奈地掏出手机。

“喂，是姐夫，我姐在吗？”

电话那头是小舅子玉荣，杨昊的血液立刻翻江倒海起来。他把手机递给孙丽说：“玉荣，找你的。”

孙丽战战兢兢地接过手机。

听了一阵，孙丽的两道眉毛渐渐地像两条蜷缩的毛毛虫，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好好好，小孩他爸刚领得两千多块钱，我吃好饭就给你寄一千过去，你自己也想办法凑一下……好好好，就这样。”放下电话，妻子怏怏地说，“这个月又没钱存啦！”

孙丽边吃饭边唠叨：“早知道会有那么多的麻烦事，当初就不该买那只破手机回来。”当初只是怕别人小看，才省吃俭用凑足了一千二百块钱买了这部手机，没想到自从买了手机后，就没有过上一天安稳日子。孙丽，惊魂未定，却又来了一个电话。“是祸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杨昊一边自嘲，一边掏出手机，蓝色的荧屏上清晰地显示着“岳母”两个字。

孙丽显得有些紧张，轻声地问：“谁啊？”

“找你的。”

“妈……”

孙丽放下电话，拉着杨吴的手说：“走，跟我到手机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