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峰(大连海事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6)

“舟”字相关的中国古代船舶及行业名称文字考证

张晓峰
(大连海事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6)

结合语言学的基本理论，运用汉字的象形，从“舟”字推测中国古代船舶的形状、用途，以及航运业的从业人员、发展状况等，参照《说文解字》《水运技术词典》《现代汉语词典》，对中国古代船舶、航运业及其行业文字的发生、发展、分化、影响进行分析，对特殊行业专门语言和航运史的研究具有借鉴意义。

舟；船；航运业；文字考证

一、船舶祖先“舟”的文字考证

1.中国最古老船舶的文字考证

从该记载可以推测当时造船的方法为：伐木后挖空圆木体为船，削薄木头为桨。由于该种造船方法无须铁器和铁钉等器具，因此可以断定该方法是旧石器时代中国船舶建造的最古老方法，也可以据此推断古舟是中国船舶的祖先，其最早产生年代应该在新石器时代，其样式应该与现在穿梭于印尼诸岛之间的独木舟相似。

(2)“舟”的主要用途为渡江、渡河，也就是短距离航行。《说文解字》中对“舟”的作用以汉字“济”来表达，而“济”按《现代汉语词典》的解释是“渡过”的意思，由此可以看出，“舟”是很小的交通工具。

(3)由于该字最早被发现使用于甲骨文时期，且“舟”字旋转后的图形显示，货物和人在船舶中后部位，船首翘起，由此可以推知殷商时期船舶的大致结构。

(4)因为“舟”字是最早的与船舶相关的字，“舟”又是部首，所以其他与船只和航运业有关的字都有“舟”字边，由此可见(独木)舟是我国船舶的始祖。在我国考古中已经发现商代江苏武进春秋晚期的独木舟、山东平度隋代双体独木舟、浙江宁波唐代独木舟、江苏扬州宋代独木舟，[2]1369这就从文字本身证明了“舟”的形状、功能等。

2.与舟相关的字及专业用语的文字来源推测

由于船舶的发展，古人由最初的以渡江河为目的发展到航海、探险和贸易，船舶运输也由最初的渡人载货演化成专门行业。“舟”字成了汉字中的部首，许多常用词汇加上“舟”字边就成为船家专用词汇，成为行话中的书写文字，航运作为产业群体也就形成了。同时其在形成独特行话的过程中，还试图创造有别于当时社会的独特语言，以及具有自身特色的词汇。例如：

(1)动词，如舣(即船靠岸，可能同源于“依”)、艕(同“搒”，船和船相靠，可能同源于“傍”)、侜(诳，同“诌”，欺骗的意思)等。此类词汇为航运业形成独立行业初期的造词，由此可以推测该类词汇的缔造人并不一定是航运业从业人员。此类词汇多数有漂泊不定、依附、欺骗等贬义，反映出在航运业兴起的初期，社会主流群体对航运业从业者并无很好的印象或评价。

(2)方位名词，表示船体方位的词汇，如艏(船首)、艉(船尾)、舯(船中)、舿(同“胯”字音和意，船舶“腰”部，也就是在船尾1/4处，与quarters同音且含义相似，系近代新造词汇)、舷(同“弦”，船的两侧)、舭(船底与船侧的连接部分，“毗”字表示辅助，可能源于此字)、艄(同“梢”，船尾最末端的意思)、舱(同“仓”，船中分隔开来载人或装东西的部分)。此类词汇多为船家在从业过程中为了交流的需要而创造的，多为船舶部位名称，由此说明从事该行业的人们，在船时间越来越长，船上生活的需要使他们不得不创造新词。此类词汇的产生标志着航运业作为产业已经初步形成。正如社会学家Erving Goffman所指出的，完全封闭的社会群体，如船舶等非常可能产生半正式的语言。[3]

(3)表示船舶种类的字，如舰(艦)、船、舶、舢、舫、舲、舴艋、舡(同“船”)、舩(同“船”)等。此类词汇反映出古代中国造船业的兴旺，船舶的种类也由“舟”演变为多样化。

(4)表示航运业从业人员和管理人员的词汇，如艄公、船家、船夫、船老大、舟虞、舟师、海丞等。此类词汇的形成表明航运业从业人员有了专门的称谓，从业人员多为男性，且获得了较高的社会地位。以“艄公”为例，“艄”表示其工作处所，“公”为中国古人对他人的尊称，同时也说明其性别。按《现代汉语词典》的解释,“船家”为旧时靠驾驶自己的木船为生的人，“船夫”为在木船上工作的人，“船老大”为木船上的主要的船夫。而“舟虞”是春秋战国时期主管船舶的官吏，《国语·论语下》注“舟虞掌舟”，[2]663由此说明航运业的从业人员早于春秋战国时期。“舟师”又称伙长，是古代海船上重要的执事人员，由有长期航海经验的人充任，主要职责是航行定向。[2]636“海丞”是西汉官名，掌征收海税之事，为少府属官。[2]1617

(5)表示船上器物的词汇，如舵(同“柁”，船上控制方向的装置)、舾(船上锚、桅杆、梯等设备和装置的总称)、艢(同“樯”，船舶的桅杆，可能由“墙”发展到“樯”，再发展到“艢”)、艪(同“橹”，大而扁的桨，《释名》中记载“在旁曰橹，橹膂也，用膂力然后舟行也”，《正字通·木部》(明·张自烈)中记载“长大曰橹，短小曰桨，纵曰橹，横曰桨”[2]2271)。该类词汇的出现说明船舶结构越来越复杂。

二、古船的种类文字考证

航运业的行业语言起源于人类陆地活动的通用语言。由于船舶活动频繁，出现了专门从事航行活动的人，改造汉字引进“舟”字边也就随之出现。《现代汉语词典》检字表收录的“舟”部字从“舟”开始到“艬”结束包括繁体字共57个，外加其他部首字中包含“舟”的字，如烐、珘、矪、辀、侜等，共约60个。汉语中对船舶的不同称谓体现了地域区别、种类区别、时期区别等。

1.同类型船在不同地域的称谓差别

同类型的船在不同地域称谓不同，如大船在秦朝初期不同地域有“艑”和“舶”的不同称谓。《一切经音义》(唐·玄应)卷一“通俗文”中记载：“吴船曰艑，晋船曰舶，长二十丈，载六七百人也。”[2]1777可见，此种大船在黄河流域称为“舶”，而在长江中下游称为“艑”，其长度约六七十米，如果当时古人每人体重按40 kg计，其船可以承载近30 t重量的人和货物，因此无论是“艑”还是“舶”，都是比“舟”大很多的船。现在很少听到“艑”字，初步推断是由于秦始皇统一中国后统一了文字，秦人对大船的“舶”字称谓就被沿用下来。

2.不同种类船舶的称谓差别

随着航运业的发展，不同用途的船舶在建造材料和船舶结构等方面出现差异，因此称谓也发生相应的变化，不再仅用“舟”字来表述。古船按大小、功能、航线长短、船型可以有不同称谓，在诸多称谓中还可以体现出船舶制造和使用的年代，如表1所示。

表1 不同种类船舶称谓举例

续表

3.古船称谓具有鲜明的地方特色

古代船舶有强烈的地方特色，不同地域建造的船舶，形状、用途和称谓也不同。如明清后各地涌现出不少船舶，其名称具有鲜明的地方特色，此时的船舶名称规律为：地方船舶称谓=形容词+船(艇、舟、驳)等，如表2所示。

表2 不同地域船舶称谓举例

4.有些古船的称谓与船舶的形状特征有关

该类船舶的共同特点是比较像某种鱼类、鸟类、龙等动物，或者其他物件形状。此类船舶地域性强，只在特定的地理位置才有。由于其形状各异，其命名往往根据形状特征得到。此类船舶名称的普遍规律为：船舶名称=动物、物体形状等形容词+船(舟)，如表3所示。

表3 船舶形状比喻

续表

5.其他未列入“舟”部的航海词汇

其他未列入“舟”部家族的航海用器具有：“浮体”(将动物的皮缝合吹气胀开后拴成排筏，古时候在黄河上游流域流行)[4]、“划子”(一般指没有桅、帆设备，用人力摇橹或者划桨、撑嵩推进的小木船)[2]579、“盆划”(古时候长江中下游地区一种类似盆状的小船)[2]1369。这些航海用器具由于其形状、制作方法与“舟”大有不同，因此没有得到以“舟”字为部首的命名。

三、结 语

《说文解字》中搜集的以“舟”为偏旁包括舟字本身的字共16个，[1]176其中包括现在划为其他偏旁的“服”和“俞”字，而“车”部，包括车字本身有102个，[1]301-303可见，车在古代人们日常生活中的影响更大。而从《现代汉语词典》收录的“舟”部字有约60个可以看出，由于《说文解字》的创作期是汉代，说明中国古代航运业的繁荣期在汉代以后，这从古船词汇的数量上能够得到印证。

舟船的命名形式为：广泛使用的船舶采用“舟”部造字，形成一个或两个字，如舶、舫、舴艋等；地域性非常强的船舶采用“名词(或形容词、动词)+船(舟、艇、驳等)”，如俞大娘船、波山艇、独木舟、南京驳等。还有一些非典型的船舶和行业名词没有得到“舟”部命名，如海丞、浮体等，但都有“氵”部，即通过船舶的载体“水”来衬托船舶或者行业。

[1]许 慎.说文解字[M].北京：中华书局,1963.

[2]《水运技术词典》编委会.水运技术词典[M].北京：人民交通出版社，2000.

[3]BURKE P, PORTER R. Languages and jargons[M].Oxford: Blackwell Publishers Ltd., 1995:9.

[4]麦庆详.航海名词图鉴[M].香港：万里书店，1976:3.

LexicalanalysisfornamesofshipsandshippingindustriesinancientChinarelatedtowordof“canoe”

ZHANG Xiao-fe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Dalian Maritime Univ., Dalian 116026, China)

By means of linguistics and in terms of shapes of Chinese characters, the shapes and functions of ships, as well as professionals, developing status and so on of shipping industry in ancient China were predicted from the word of “canoe”. With reference ofShuowenJiezi,DictionaryofShippingIndustries, andModernChineseDictionary, the ships and shipping industry, as well as the starting, developing, isolating, influencing of the jargons in ancient China were analyzed. The rules are applicable to other jargons and research of the history of shipping industry.

canoe; ship; shipping industry; lexical analysis

H121

A*

1671-7041(2011)02-0101-05

2010-12-17

张晓峰(1965-)，男，辽宁大连人，教授；E-mailcrewedu4ever@yahoo.com.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