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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鸡屋华人》中华裔追寻理想的父亲的努力

2011-08-15徐仲秋

和田师范专科学校学报 2011年1期
关键词:亚裔华裔汤姆

徐仲秋

(连云港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外语系 江苏连云港 222006)

解读《鸡屋华人》中华裔追寻理想的父亲的努力

徐仲秋

(连云港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外语系 江苏连云港 222006)

美国文化种族主义所制造的“陈查理”和“傅满洲”的形象在美国大众文化中经久不灭,亚裔美国人的这种“自轻”“自弃”和“自毁”的心理引起了赵健秀深切的担忧,他决定为伸张亚裔美国人在历史上蒙受的制度性冤屈公开抗争、奔走呼号。赵健秀认为华裔只有把自己的男性气质和祖辈传承结合起来才能在亚裔群体内找到某种皈依感和慰藉性的自我身份。

《鸡屋华人》;赵健秀;华裔;理想的父亲

美国文化种族主义所制造的“陈查理”和“傅满洲”的形象在美国大众文化中经久不灭,这种文化种族主义不但有效地排除了亚裔美国人创造性地参与美国文化的可能性,而且使他们无法对美国主流意识形态施加任何影响。亚裔美国人由于他们“自轻”“自弃”和“自毁”的心理,对于主流社会强加给他们的刻板形象并不敏感。这种华裔美国历史在美国语言和文化宰制下日趋凋零的状况引起了赵健秀深切的担忧,他决定为伸张亚裔美国人在历史上蒙受的制度性冤屈公开抗争、奔走呼号。他认为实现这一意图的最佳文类就是表演中的戏剧作品。因为该艺术形式倚重视觉作用,能通过对抗性的姿态、语言和形象公开表达作者的政治欲望。它还能在一个具有高度联想性的逾越空间内,允许对社会与文化规范进行明目张胆的干扰和破坏。戏剧还能使它那种以行动为特征的道德理想主义得到一种美学意义上的具象化,也能使演进中的亚裔美国文学话语的外延象征性的得到拓展。赵健秀在1976年写给时任《戏剧评论》编辑迈克尔.柯比(Michael Kirby)的信中,以回顾的方式描述了自己想成为剧作家的冲动:“我写作的源泉是我与祖上那些婊子老娘(whoremothers)之间的关系,以及通过那些婊子老娘,与我心目中那些广为流传的小说与戏剧中的英雄豪杰之间的渊源。从老娘那儿继承下来的关公的热血,意味着我命中注定要像打仗那样去写作戏剧,为报仇雪恨而将一切抛诸脑后。”[1]《鸡屋华人》1971年在东西方戏剧家剧作比赛中获奖,次年被纽约地方戏院彩排公演。该剧是第一部进入美国主流剧场的华裔美国戏剧,也是历史上第一个华裔美国剧本。《鸡屋华人》上演后,评论家们反应热烈、褒贬不一。很多评论家质疑作者在剧中所运用的梦境、倒叙等实验手法。《纽约时报》1972年6月14日刊载克利夫•巴恩斯(Clive Barnes)的文章,认为该剧的少数族裔内容有趣,但不喜欢这部作品;《新闻周刊》6月19日发表杰克•克洛尔(Jack Croll)的评论,认为赵健秀的这部戏具有生动而松散的散文特点,说他从该剧中发现了“真正的活力、幽默和痛苦”,他将“在忘掉本年度其它戏剧后仍长久回味谭•林”这一形象;赵健秀“友好的敌手”宋李瑞芳(Betty Lee Sung)在1974年7月3日的《东/西》(East/West)上说,她本人和某些观众不喜欢此剧,因为“它冗长的独白之后还是独白,渲泄着苦涩与仇恨”。另外一些评论家则抱怨该剧含混不清、难于理解。

赵健秀把这部剧作取名为《鸡屋华人》的意蕴就是,在缺乏生气的唐人街,美国就像是华裔移民的囚笼,而移民们就像笼子里站在自己粪便上的动物,在一个敌视自己的世界苟延残喘,在这里“孵化和养殖”。而唐人街这个华人的聚居区则是白人筑路工一手制造出来的一个集中营,当年华人为了躲避主流社会的种族歧视和恶意迫害,只有远离主流社会,躲避到这个角落里来。在这个没有女性和孩子的单身汉社会,华裔男性被迫以嘎嘎呱的母鸡似的声音进行交流。身份问题一直是赵健秀写作的一大主题,该剧的主题也是寻找理想的父亲及寻找华裔的自我身份。华裔美国作家泰姆为了拍摄黑人拳击冠军杰克的纪录片,他和冠军的爸爸查理打电话联系,约好去采访他,但在电话中,泰姆说英语时带有的黑人口音让查理感到很吃惊。当泰姆专程跑到匹兹堡找到查理后,却发现这个经营色情电影院的查理并不是冠军所说的爸爸,只是他从前的教练。而且从查理口中,泰姆还得知杰克在比赛中经常是通过搞阴谋诡计才取得胜利的。这次采访对于一直崇拜杰克的泰姆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他对于此行没能够找到英雄的父亲感到很失望。在主流意识形态中,泰姆被教育到中国人温顺而消极,没有男子汉气概,而这一点在自己的父亲身上他就感觉到。他的父亲是一家养老院的洗碗工,因为怕白人老太太偷窥,他每次洗澡都要穿着内裤。在泰姆看来,这是一个无法承担教育儿子、引导儿子的有名无实的父亲,一个对于敏感而有叛逆精神的年轻一代而言已经缺席或死亡了的形象。他在本民族的父辈身上没能找到他所向往的阳刚之气,所以只好到黑人教练查理那儿去寻找他所崇拜的阳刚之气。对于华裔祖辈的缺乏男子汉气概,泰姆感到很失望,所以他经常说:“中国佬都是可鄙的父亲”。他自己对于做好父亲也同样没有信心,在被白人前妻抛弃后,每次提到他的孩子们,他都会说“我不希望他们像我,也不希望他们知道我或者记住我……”[2]可是黑人拳击冠军杰克为什么要一直撒谎声称那个健壮、擅长搏击的黑人教练是自己的父亲呢?也许冠军杰克和泰姆一样,在美国白人社会也找不到适合自己的身份,所以在面对自己的身份危机时,选择了一直生活在自己编织的神话中。正因为在自己父亲身上找不到他所向往的男性阳刚之气,泰姆的这次采访的目的就是在这个黑人教练身上找到理想的父亲形象。这时候,查理却责备泰姆光顾着寻找什么英雄的父亲,却连自己的父亲都不肯承认:“不管你多大了,不承认自己的父亲都是错误的行为。”令泰姆惊讶的是,在自己眼中无能、没有阳刚气的父亲在查理心目中却喜爱拳击,而且很有尊严;查理甚至告诉泰姆说,“我可能比你还要敬重他”。[3]凌津奇认为,泰姆不能看到父亲的男性尊严不仅代表了美国种族主义偏见在历史和文化上给亚洲人的影响,同时也表明了语言和故事对于传承华裔男性英雄主义气质的作用。[4]赵健秀对于泰姆的这种华裔美国人自轻自贱的心理很是担忧,同时更对主流文化建构的去性化华裔美国人刻板形象感到无比愤慨。借这位强悍的黑人拳击教练之口,赵健秀试图为华裔美国父亲的尊严与华裔美国的男子气概正名。

采访归来后,泰姆在儿时好友日裔美国人谦次那住下,谦次住在彼得堡的黑人社区,讲着带有黑人口音的英语。这时,谦次正和一名叫李的女人住在一起,而且李还带着个孩子。李虽然有着华裔的血统,但她总是声称自己是白人。一次,泰姆遇到了前来寻找李的汤姆——李的众多前夫中的一个,一个华裔美国作家。汤姆曾经写过一本“料理手册”,泰姆戏称他的这本书为《米饭的灵魂》(Soul on Rice)。尽管汤姆坚持说他的料理手册书写的是华裔美国人的问题,但在剧中,这本书却被当作一本来自主宰文化档案库的食谱。汤姆这个名字很容易让我们联想起“汤姆大叔”,美国的模范少数族裔。汤姆(Tom)这个名字也被看作是泰姆(Tam)的他我形象的化身,他代表了泰姆没有做出的选择,即成为一名被主流文化同化了的华裔作家。汤姆接受了主流文化的态度和价值观,他对着泰姆发表了一通内化了的白人种族主义概念:

你可能不喜欢当中国人,你也可能想使劲证明你是别的什么人。我以前也是如此。我曾经纳闷儿,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更多的畅所欲言呢?不过我后来发现,我们根本不必如此认真。我们以前总是受人摆布,可那已经是历史了,老弟。如今我们工作好,薪水高,我们够福气了。美国人会自豪地说,我们送孩子读大学的数量比任何其他种族都多。我们已经被接受了。我们花了好大力气才熬到今天。我已经与世无争了。[5]

汤姆是来恳求李和他复婚,李却骂汤姆:

我知道你讨厌当中国人。你们全都是懦夫!你们几个人的胆子加在一起也没有个米粒儿大!你们没有胆量……倒是不缺……文化!水墨画,丝绸,全是矜持漂亮、附庸风雅的破烂货!你们都很漂亮,也很聪明。可是……却连个中国妞也弄不到手,因为她们知道……你们的全部底细,你们是妈妈的宝贝,是哭着闹着要奶吃的孩子,你们这些人当中没有一个男子汉。[6]

泰姆对冒充白人的李和以迎合白人胃口文字为生的汤姆的言论很反感,就对他们冷嘲热讽起来,讽刺他们以自己的华裔身份为耻,甘愿做讨好白人的奴才。李和汤姆对泰姆反唇相讥,说他也没以自己的华裔身份为荣,他说话的腔调一会儿模仿白人,一会儿模仿黑人,“他的话里一下子掺进了那么多该死的方言和口音,拿俏皮话搞笑,没完没了的插科打诨,你还以为他是专门在夜总会耍贫嘴的呢。你那个唐人街口音究竟有什么不好,嗯?”[7]泰姆则用有节奏的“嘎嘎呱”来回敬她,作家嘲讽了主流社会那种针对华裔美国人根深蒂固的偏见。泰姆之所以一会儿模仿白人,一会儿模仿黑人其实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是“文化上的孤儿”,他没有自己的语言,语言的丧失象征着他们身份的丧失,他们被主流社会阉割了。华裔美国人失去了他们自己的语言。在赵健秀看来,华裔男子气概的缺失和他们面临的语言危机时密不可分的,“没有属于自己的语言……[亚裔美国人]就不再是男人。”泰姆和健治都没有自己的语言,他们只好夸张地模仿海伦.凯勒(Helen Keller)断断续续的发声;他们时而又操起黑人腔调,并且在他们含混的英语中夹杂类似鸡叫的“嘎嘎呱”(Buck Buck Bagaw)声,主人公语言上的无能为力象征性地和华裔男性的男子气概的丧失联系了起来。按照福柯的观点,语言与话语和权力有着密切的关系。泰姆的这种糅合了俚语、俗语和黑人英语的生动、直白、愤怒的新型语言动摇了西方话语的霸权地位,发泄了在美国的华人移民长期以来受到压抑的情感。李磊伟认为,泰姆对于语言的糅合表达了他对美国主流社会对华裔的东方主义建构的一种反叛,华裔的英语是一种自我和文化间交流的传媒,这样华裔就不再只是被动地被东方主义构造了,他们可以创造自己的新体验。经过与李和汤姆的争执,泰姆意识到自己和其他亚裔并无区别,大家都以自己的亚裔身份为耻。最后,泰姆退回到厨房,拿起了刀磨了起来。赵健秀把泰姆准备食物作为本剧的结尾—大概是因为食物是我们唯一的共同语言。泰姆一边准备食物一边想起自己的祖辈。赵健秀暗示华裔美国人,要想获得华裔身份,就必须找到华裔美国人的体验。厨师的角色和厨房都是传统美国文化为亚裔美国男性形象安排的归宿。厨房这个特殊的场所很容易使人联想起:少数族裔、强制性劳动和文化奴役等。泰姆并没能给亚裔美国人想象出一部真正的英雄历史。最后他放弃了自我欺骗,不再想成为崇拜的黑人,下定决心拍摄一部没有假的父亲形象的战争片。最后独白,他对孩子又一次回顾了家族史,回顾起内达华山中火车的鸣笛声……

从泰姆的遭遇我们可以看出,尽管华裔青年受着美国文化的熏陶,平时读的是英文书籍,思想上倾向于接受美国的文化和价值观,但是以白人为代表的主流社会仍然把他们当作是少数民族,关键时刻总是对他们采取歧视和排斥的态度。新一代华裔极易产生心理迷茫和身份危机:我究竟是谁?他们天真地想融入美国社会的梦想在白人种族主义歧视下的美国社会是很难实现的,在和白人种族主义者隆尼以及同化了的华裔作家唐托充满苦涩、讽刺性的相遇后,泰姆意识到寻找一个假的、替代性的父亲形象并不能疗治他的精神。要疗治他的精神就必须客观地理解自己的过去和根脉,必须以自己固有的文化身份来面对主流社会。最后主人公启悟到作为子一代的他与父辈祖辈的血脉相承,只有把自己的男性气质和祖辈传承结合起来才能在亚裔群体内找到某种皈依感和慰藉性的自我身份。

[1]McDonald Dorothy Ritsuko,Introductions. In The Chickencoop Chinaman and The Year of The Dragon(Seattle:University of Washington Press,1981).

[2]Frank Chin:The Chickencoop Chinaman and The Year of the Dragon(Seattle:University of Washington Press,1981).

[3]Ling,Jinqi,"Identity Crisis and Gender Politics:Reappropriating Asian American Masculinity". in King-Kok Cheung. An Interethnic Companion to Asian American Literature. Cambridge UP,1997.

[4]程爱民.美国华裔文学研究[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

[5]陈爱敏.东方主义与美国华裔文学中的男性形象建构[J].外国文学研究,2004(6).

徐仲秋(1980-),女,江苏连云港人,英美文学硕士,连云港师范高等专科学校讲师,从事华裔美国文学研究。

2010-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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