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雅典人的生存方式

古希腊雅典城邦是西方文化的摇篮，也是人类优雅生存的一个先例。

雅典城邦大约形成于公元前8世纪，到公元前6世纪通过梭仑改革开始走向繁荣，大约到公元前4世纪初走向衰落。其中鼎盛的时期差不多持续了200年。雅典城邦很小，在其鼎盛时期的公民人口约16万，加上异邦人和奴隶，也不超过40万人。据记载，雅典人对物质财富较为轻视，过着简朴的生活，他们满足于有一小块农田，有合理的收入。尽管许多人是贫穷的，但十分富有的人却很少。几乎每一个人，无论公民，异邦人，还是奴隶，都吃同样的饭，穿同样的衣，并参加同样的娱乐，人与人之间在经济社会方面是十分平等的。雅典人的食物很简单，通常只有大麦饼、洋葱和鱼，穿着更为简朴，经常是一块长方的布围着身体，肩部用别针系住，用带缠腰。就是说，雅典人不关注财富的占有和积累，在物质生活方面只求温饱。有没有舒适和豪华的用品，对于雅典公民是无足轻重的。但是，他们却十分关心有闲暇去从事辩论演说、文娱体育、哲学探讨、艺术创造、学术研究。从事所有这些活动都不是被迫的，也不是为了实用，更不是为了功利，而是出于自身的喜好和兴趣，为了乐生，为了显示个人的才智。雅典人的生活不是富裕的，但却是优雅的。

辩论演说是雅典人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雅典城邦在梭仑政治改革之后开始实行民主政治，经过克利斯提尼改革之后，到伯利克里时代（前461～前429），雅典民主政治达到了全盛时期。在这种民主政治的环境中，雅典公民可以自由地讨论城邦的任何重大问题。为了参政议政，为了在参政议政中充分表达自己的意愿，他们必须具有良好的口头表达能力。这种需要促进了演说和辩论流行，以致于教授演说和辩论成为了一种职业，成为了一种成名的途径。在历史上影响很大的智者都是这样一些收费授徒的演说和雄辩术老师。在这种民主自由的氛围中，公民可以在街头巷尾就广泛的问题发表自己的见解，进行讨论和争辩，于是谈论、辩论成为一种时尚。著名历史学家希罗多德就曾把自己的巨著《历史》在老少公民当中进行诵读。著名哲学家苏格拉底一生述而不作，到处找人谈话，进行辩论，自称是“精神助产士”，其使命就是要通过诘难引出人们关于美德的一般知识。

文娱体育活动是雅典人普遍参与的一种生存方式。在雅典修建了冠于全希腊的建筑与雕刻艺术博物馆——雅典卫城。城中有帕特嫩神庙，还修建了雅典露天剧场、音乐厅、竞技场等娱乐场所。据统计，一年之中，雅典有大大小小的各种庆典和节日60多个，最大的庆典当属雅典娜节和狄奥尼索斯节（酒神节)。这些祭神的庆典和节日内容丰富多彩，有赛车、竞走、合唱、舞蹈、音乐比赛和诗朗诵比赛，实际上是一种世俗性的群众文化娱乐活动。雅典娜节每四年一大庆，狄奥尼索斯节要连续进行五天，其间雅典百工歇业，普天同乐。雅典露天剧场是雅典的文化娱乐中心，数以万计的人（约占城中人口一半）聚集在这里观看悲剧或喜剧表演。众多的戏剧家、演员、合唱队竞相表演自己的作品。雅典还有各种各样的竞技活动，其中最著名的是奥林匹克赛会。在竞技场上，公民运动员进行裸体竞赛，竞赛者的人体健美像其勇武精神一样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哲学兴趣是雅典人生命中的一部分。雅典的自由、民主和开放的气氛培育了雅典人的自由思想、怀疑精神和批判眼光。他们崇尚哲学，热爱智慧。哲学的“丰饶趣味”深深地吸引了知识阶层的意象；有钱人竟敞开他们的宅第和“沙龙”；哲学家们受到上宾的礼遇；机巧的辩论像奥林匹克运动会中的精彩技艺那样被人喝彩。这种热爱智慧、追求智慧的土壤孕育了一大批卓有成就的哲学家，如智者派、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伊壁鸠鲁派、斯多亚派，等等。他们有如天穹璀璨的明星，辉耀千古。

艺术研究和欣赏更是雅典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内容。古希腊神话和史诗给雅典留下了丰富的精神财富和文艺资源。在自由的环境中，自由的雅典人进行自由的创作，创造了许多文艺上的“规范和高不可及的范本”（马克思语）。在雅典，早在公元前6世纪就已经创作了最早的悲剧，之后有许多剧作家参加悲剧比赛，其中最著名的有埃斯库罗斯、索福克勒斯和幼里披底斯。雅典的喜剧也很有影响，产生了克拉提诺斯、欧波利斯、阿里斯托芬等喜剧大师。雅典人还创造了优美完整的建筑和至今都不可超越的雕刻，著名雕刻大师米隆、菲狄亚斯、波吕克利托斯的作品堪称力与美、感情与抑制、动与静、肉体与心灵，以及材料的豪华与技术的巧妙等诸多因素间和谐的典范。

学术研究也是雅典人生存的一种方式。但在雅典的那种自由、民主、开放的气氛中，不少人把兴趣和目光放在对自然、历史和人类奥秘的探索上。雅典的许多哲学家就是自然科学家和社会科学家。例如，亚里士多德就同时是政治学家、物理学家、天文学家、动物学家，是一位百科全书的大学者。在希腊化时期，在雅典思想文化与东方思想文化的交互作用下，更产生了许多科学巨子，如欧几里德、托勒密、阿基米德等。雅典人作为有智慧的人，注重反思自己的现实和历史，产生了一大批历史学家，其中最著名的有希罗多德、修昔底德、色诺芬。

对于雅典人的生存方式，美国的伯恩斯和拉尔夫在其《世界文明史》一书中作了这样的概括：“希腊的文明，以其雅典形式为例，是建立在自由、乐观主义、世俗主义、理性主义的理想之上，尊重肉体也尊重心灵，对各个人的庄严和价值给以高度重视。”

在对人生存的目的的理解上，雅典人有一种全面的观点，这就是人生幸福。在雅典人那里，人生在世的目的不是仅为了感官快乐，也不是仅为了占有财富，更不是仅为了攫取权力，而是为了获得幸福。幸福是一个总体性概念：意味着身体健美、心灵愉悦、个性发挥、自我实现，意味着自由自在、潇潇洒洒，意味着具有智慧、勇敢、节制、公正、友爱的美德。雅典人也许不能理解今天的人们为什么把金钱、权力、名誉、美色这些身外之物看得比心灵的安宁、个性的发展、事业的成功、家庭的和谐、生活的愉悦这些真正属于人自身的、体现人生价值的东西看得更重要，更难以想象今天的人们为什么会如此偏执地抓住一点，不及其余：为了金钱而泯灭良知，为了权力而践踏人格，为了名誉而不顾廉耻，为了情欲而亵渎心灵。

在对人生存的方式的理解上，雅典人有一种正确的观点，这就是拥有智慧。雅典不仅推崇自由、追求幸福，而且热爱智慧，把智慧作为实现幸福的真正途径。在雅典人看来，没有智慧，不用说实现幸福，甚至连对幸福的理解都会发生偏差，智慧因而在雅典被推崇为第一美德。希腊人以热爱智慧、富有智慧著称于世。早在神话之中，就有最为希腊人尊敬的智慧女神雅典娜，后来智慧又被希腊社会推崇为四大美德的第一美德，因而智慧不仅仅是一种能力的标志，而且是德性的首要标志；不仅仅是实现幸福的手段，具有工具价值，而且就是幸福本身的重要内涵，具有目的价值。这种对智慧的热爱和推崇，使希腊人逐渐形成了好思考、勤探索、肯钻研的习惯和性格。也许正因为希腊人热爱智慧、追求智慧，他们才富有智慧，创造出了光辉灿烂的希腊文明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