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蒋世平

神秘的妻子

湖南/蒋世平

张得贵的妻子龙华英失踪十年多了。人们有各种猜测：有的说是在外打工去了；有的说是被人拐骗卖了；有的说被人奸杀了。有人说她又犯傻了，找不回来了。

张得贵独自一人，拖板车，贩小菜，又当爹，又当妈，供儿子上完大学。负担一轻，心里没什么压力了，张得贵便和一个半老徐娘开始了往来。这时候，小镇上的涂月兰从北京旅游回来，告诉张得贵，她在北京公共汽车上碰到了张得贵的妻子。

张得贵半信半疑，问涂月兰，那么大个北京，就那么巧，你碰到了华英？

涂月兰说，是啊，真巧，华英也在那趟车。她说，她在北京的什么地方打工。哎，我忘了那个地名了。我问她为什么不回家看看。华英说，算命先生说了，她同你十年里不得说话，不得见面，不然就会家破人亡。

张得贵眼圈红了。第三天，张得贵便去北京找妻子。

张得贵带的一点钱很快就用完了。可是连妻子的头发都没看到一根。于是，张得贵便一边打工，一边找。

那一天，张得贵来到一家小餐馆，看到一个洗碗的女人，非常像龙华英。便上前同那女人说话，叫她龙华英。问她为什么十年多了都不回家。那女人望着张得贵笑，说她不是龙华英。张得贵说，华英，那天我不该踢你一脚。儿子要学费，可是我一时借不到钱，心里烦。华英，我心里烦，可我不应该踢你。你跟我回家吧。那女人只是笑，说她不是龙华英。

一个厨师笑着告诉张得贵，这个女人有点傻，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也不记得是哪里人了。

张得贵在这家餐馆不远的地方，也找了一份搬运工作住下来。下班后，就去帮这个女人洗碗，两人一天天亲密起来。张得贵认定她就是龙华英，口音都像。常常同这个女人说起他过去的事，想帮助她恢复记忆。

春节到了。张得贵要龙华英同他一起回湖南老家。那女人笑眯眯的，就是不愿意同张得贵回湖南。张得贵只得给儿子打电话，要儿子来北京接妈妈回老家。

儿子来了，见到这个女人，说不是他的妈妈。张得贵大怒，妈生你养你，十几年不见，你就不认妈妈了？儿子苦笑，拗不过父亲，只得喊这个女人妈妈。劝妈妈跟爸爸回去。

那女人听儿子喊妈妈，笑得更傻气了。可是她很喜欢听喊她妈妈。于是跟着张得贵父子回了家。

张得贵遇到了涂月兰，说感谢她告诉龙华英的消息，终于在北京找到了龙华英。涂月兰碰碰张得贵的肩，小声说，我在北京并没有碰到龙华英。我是扯谎的，不想让你同那个老骚婆在一起。张得贵便笑了。说这个谎扯得好，让我真的找到了老婆龙华英。

涂月兰跟着张得贵串门，来看望多年不见的邻居。一见到那个女人，涂月兰便摇头。说她只是像，而不是龙华英。张得贵笑眯眯地，说我同华英在一起五六年，还能认错？涂月兰想，张得贵只怕找老婆找的犯糊涂了。也就不再坚持，只说，十几年不见，口音也有点变了。

张得贵怕龙华英再走失了，从不要龙华英走出家的大门。张得贵在附近煤矿拼命打工，攒钱了给龙华英看医生。要恢复龙华英的记忆。

还别说，经过县城一个民间老中医治疗，龙华英真的治愈了。她看着张得贵不再傻笑了，而是常常看着发呆。终于，有一天晚上，龙华英说话了，她告诉张得贵，她不叫龙华英，而是叫吕莲。二十岁那年被人强迫买淫，二十四岁从良。只是丈夫后来有了几个钱，嫌她出身不好，同她离婚了。她从此有点犯傻，在外流浪。二十多年了，她也不知哪年流浪到北京的。三年前，才被那个好心的餐馆老板收留。

张得贵听了，说，你是龙华英，也许，你真名叫吕莲。我娶你的时候，你是有点犯傻。你不记得你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你是讨饭的。我穷，没有女人肯嫁我。那天我看见了你，想有个女人，想成个家。于是我对大伙儿说，从今往后，你就叫龙华英，就是我的女人……你跟我六年，什么苦都吃了。那天，我真不该踢你一脚……

女人听着听着，泪流满面，说，得贵，你别说了。我就是你的妻子龙华英。我再不记恨你踢我的那一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