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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屿

2011-08-15陈刚华

椰城 2011年11期
关键词:金家老幺老太

■陈刚华

金老太焦虑地站在洞头的路边,不停地向不远的公路上张望着。今天是金家老幺一家从汉城回洞里秋夕团聚的日子。金老太今天一天都在焦虑中度过的。是喜还是急,自己都不清楚。就像是一团棉花堵在心中。上不得上,下不得下。几分钟前又接到老幺打来的电话,说已经到莞东了,老太太撂下电话就奔洞头来了。

南韩国海的海风夹杂着海水固有的腥味和另一种腐朽的臭味。阵阵的飘来送入金老太的鼻中。阴历八月十三的月亮虽不是很圆,但也已经够亮的了。洞边的公路,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宁静,一辆辆嗖嗖而过的汽车,仿佛要穿过时间的长河,把金老太带入了自己的少女时代。

金老太原名白姬花,本是对面津岛的一千金小姐。父亲是洞里有威望的长者,早年在军队里任职。只因自己的脾气十分的倔,看不惯的事情太多;二是不甘心被贼人陷害,一气之下卸甲归田。还有一件事更是让他心里隐隐作痛。结婚多年膝下一直无儿女。好不容易在晚年时得了这么一个丫头,也算得是自己前世积的德分。自不用说姬花自打娘胎以来,就被全家视为掌上明珠,不管什么都是依着她。话说这小丫头在白家一直娇生惯养,脾气是有点古怪,也可能是遗得父亲的真传。但是,姬花这小丫头也天生的鬼聪明,当年在读私熟时,总得先生的好话。这一点也成了白家上上下下逢人便说的话题。

俗话说儿大不由娘,随着姬花一天天的长大,私熟先生肚里的那一点墨水已经不够用了。先生就建议白老头让姬花参加一年一度的郡试。这是由莞岛郡统一面向全郡10—13岁小孩的考试,全郡的小孩都可以参加,成绩优秀者被选入到郡里的中学读书,并且全部的学费都由郡里财政支出。可想这规模在当时有多大。当红榜贴出之日,白家早早就派人去等消息。等到中午派出的人满脸挂珠,喜形于色地赶来向白老头报喜。白老头得知自家闺女喜得第二名,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但心里又好奇,回头问回来报喜之人,可知第一名是哪里人氏。报喜之人说他在榜首看见是一叫金正源的小孩。听旁边的人议论,此小孩就是住在对面莞岛长佐里洞里。父亲是从金海老金家搬过来的,靠打鱼维持生计。这小子也是出了名的聪明,在洞里读书也是无人能比,此次能够高中头名也不足为奇。

随着郡里中学开学日期的到来,白家自然是敲锣打鼓地把姬花送入了郡里中学。金正源也随母亲和两个哥哥到郡里的中学报到。真是老天造人就造一双。两位都知道对方,但从来没见过面的人,这时又恰恰分到了一个班学习。生性高傲家境又好的白姬花,有好几次去找金正源说话,都是被他冷冷的眼光驱走。正源这小子也从来不会和别的小孩打闹,总是一个人默默地看书。下了课,就消失在学校里。每天上学总要等到上课铃响,才见到他气喘息息地跑进教室。有好几次还因迟到,被老师训斥了,可还是老样子。正源的行为引起姬花这小丫头的好奇。有一次,她下课后悄悄的尾随正源,走了很长一段路。姬花看到正源瘦弱的身躯夹杂在一队穿军服的人当中,手中的铁锹显得又高又大。自此以后,在正源的饭盒里每天都会多出一两个馒头或其他各种好吃的。正源也不去想是谁给他的,反正就是拿起就吃。

这样的时光一直坚持到了各自考上大学,姬花去了汉城教育大学,而正源不知是什么原因,只勉强考上了光州教育大学,命运似乎就将两人分开了。正源到了光州越想越不甘心,几次三番的想退学重考。被姬花得知后,一次次地劝说,一封封的书信,传到了正源的手中。好在一年后,正源渐渐地打消了退学的念头。也正由此,两颗年轻的心正渐渐地靠拢,姬花在正源的眼中也变得不再刁蛮,正源在姬花的眼中也有原来的呆傻变得亲切。

大学最后一年,正源在姬花的再三催促下,由几个竹马朋友划着小船到了津岛姬花家。鼓起勇气向白老头提起想娶姬花这门亲事,遭到白老头的坚决拒绝。正源问起原因,白老头自己也说不清楚。就是一句话“不同意”,还说出如果姬花嫁到金家的话,那么,那一天就将是自己的祭日。这样苦闷的日子一直在折磨着两颗热爱的心。两个月后的一天,也正是像这样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轻轻的海浪拍打着海岸,也传来一点夜来香的味道。金正源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带上两个竹马朋友,划船到了津岛,硬是把姬花偷了出来。姬花一上岸,莞岛这边锣鼓喧天,全洞里的人都出来看热闹。哪知过不大一会儿,就有人传来消息,说津岛方面白老头真的跳海自尽了。

姬花知道后大哭了一场,这场婚礼也因此办得不知是悲是喜。接下来的日子,姬花一口气为金家生了七个儿女。前三个都是男孩,接着三个全都是丫头,最后生了个老幺是男孩,起名为三植。七个儿女中就属老幺最聪明了,也可能真是老两口到最后才把真传传承了下来。三植也够争气,一口气考上了汉城大学,可比当年的老两口风光,也是长佐里几十年来出的第二个大学生,并且是韩国最有名的大学。毕业后,老幺有了一份体面的工作,在国家弘报院就职。也是目前全洞里唯一一个见过总统,并和总统合过影的人物。如今老幺也四十多了,上面两个闺女一个高等中学,一个中学校。四年前,媳妇又为金家添了一个小子,这也成了金家的掌中宝。

金家大儿子在邻近洞里找了个有钱家的姑娘,后来就随岳父母到了大田,开了家木材加工的工厂。但是近几年,由于国家为保护环境限制木材的砍伐,工厂几乎倒闭。每年秋夕也会带着两个儿子回家一趟,只是吃顿饭就走了。二儿子自从军队退伍后,就和家里断了来往,后来金老太打听到二儿子在釜山成了家,但生活过得并不怎么样。三儿子人看上去也很老实,但是发起脾气来也是没有人管得住的。几个孩子中就算他最没有出息了,留在了父母的身边。几年前,从父母的退职补偿中得到了部分的钱,在洞里盖了四间小房,这才不至于让洞里人看不起。三十多岁,娶了一个由全罗北道过来的女子,如今也生了一儿两女。金家的三个女儿也都随韩国的经济发展嫁到了其他地方。所以,每逢金老太给别人介绍时,只说自己有三个儿子三个女儿。

一辆车从洞前的路上拐进了洞里的小路,两束强光打在了金老太的脸上,照得金老太两眼都睁不开。每年金老太为了过秋夕节,都会到洞里的美容院做个卷发,顺便也把那头不少的白发给染黑一下,只是脸上的皱纹一年年地增加了,眼袋也在不断地下垂。原来傲直的腰板也如今变得略有佝偻。但是,说话的速度一直都没有减缓过,口水也随着声音夺腔而出。

随着一声声从车窗里传出“奶奶”、“妈”的叫喊声,金老太笑盈盈地跟着车跑了几步,等车停妥。三植一家大小从车里涌了出来,又是一声声“奶奶”、“妈”地叫着。随后大伙提着行李,在金老太的“唠唠”声中向金家院里走去。金家在洞里的中央,得拐两道胡同才能进到院里,走到院门口,一条白色的康津狗就开始不住地摇着尾巴,向每个人发出“呀呀”的叫声。院子不大,在前面种了几棵小树,树的旁边放了几盆不知名的花草,这时在月亮的照影下,越发显得婆娑。房子是韩国传统的式样,四间房子一字排开,前面留有一条一米来宽的回廊,地面全部都由木板铺就,离开地面大约有四十厘米。现代的房子都在回廊的前面又多加了一道推拉门,显得更加的干净和保暖。

老三和媳妇也站在回廊上等着,等相互问候完毕后就回到最西头的屋里。老幺夫妇被金老太引进了最东头的那间屋里。两家的孩子们都留在了院子里,叫着喊着特别的高兴,笑声盖过远处传来的狗吠声,飞向了大海。

老幺回到生我养我的故乡,放下行李就独自出门。金老太用她那大嗓门大声的阻止,但是效果不大。也就“唠唠”地跟在儿子的后面,借着夜光穿过洞中的几道胡同,很快的就到了海边。长佐里不大,大约只有四五十户人家。平时洞里只有老人,年轻人现今都住在城里,不愿意像父辈一样靠打鱼和种田过活。只是到了像秋夕这样的大节,住在各地的人才会开着车带着家人回洞里和老人住几天。

长佐里的位置三面都是海,是建在莞岛的一处凸出的地方。现今的长佐里已没有几十年前的宁静,洞边已有高速公路通过,高高的路灯和着夜光星星点点地倒立在海中。母子俩开始有说有笑地走着,到后来开始变得沉默。只是默默地各自用不同的步速,围着洞里新铺好的水泥路走着。秋天的海风,已经有了一丝的寒意。老幺在母亲的脚步声中回到了家中。

明天就是秋夕节,今天是准备祭祀食品的日子。老大一家也由大田赶来了。一家老小在金老太的指挥下,围坐一团,开始了做“松饼”,一家人都笑着。金老太只有这时脸上才会出现那种安详的笑。金老头独自一人在屋里看电视,只有等到小辈叫他吃饭时才会暂时地离开一下,一个人默默地吃完饭,起身就离开了。中午一家人吃过饭,由老幺倡议开始了环莞岛游玩,这次游玩老三的几个小孩也一起参加了。

吃晚饭时,男人一桌,女人和小孩一桌。吃过晚饭大伙趁着下午的兴致,陆续到了海边观赏月亮。今晚的月亮在大伙看来怎么都不圆,而且还显得不够亮。但这并不妨碍大家在月亮下面的聊天。

老金夫妇吃过晚饭没有随小的们出去。这时,从老三的屋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哭泣声,还有一个男人高声的叫骂声,哭声和叫骂声此起彼伏。金老头在老伴儿的催促下,几次走到老三的屋门前,后又悄悄地折了回来。

老幺由于儿子在自己的怀里睡着了,怕着凉,就先和媳妇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从老三的屋里传出来老幺和媳妇还有金老太“咯咯”的笑声,还有偶尔的哭泣声,男人的高叫声传出,传到了海面。

八月十五的早上,金老头在院子里洗自己的一件衬衫。老幺的媳妇在厨房里,一边准备早饭,一边和金老太在商量着什么。吃过早饭,老幺一家带上行囊又在金老太的“唠唠”声中,准备启程返回汉城自己的家中。

院门口的那只康津狗又不住地摇动着尾巴,发出阵阵的“呀呀”声。这时太阳已经升起照在院中大树上,倒映出一大片的树影,只是有几片树叶已开始变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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