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伟，周晓松，龙兴贵

（中国工程物理研究 院核物理与化学研究所，四川 绵阳 621900）

氢同位素分离的主要目的是获得高纯氚和高纯氘，以满足核武器生产、研制及核电站生产、热核聚变实验研究的需要。氢同位素分离主要通过氢同位素各组分的物理性质的微小差异（如热扩散能力，沸点等），实现氕、氘、氚的分离。基于上述物理性质的差异，研究人员研发出了热扩散［1］、低温精馏［2］等方法来强化氢同位素效应，从分离效果及实际应用效果看，低温精馏法的技术最成熟，是目前唯一能进行大规模工业化生产的氢同位素分离技术。该方法的缺点是氚滞留量大，建造成本、运行维护费用高，存在较多的安全隐患。

目前，金属氢化物法是实验室规模分离氢同位素比较成熟的技术。该方法利用了储氢金属（主要钯及其合金）吸收氢同位素时表现出较明显的氢同位素效应。美国SRS、LANL，法国CEA／Valduc，俄罗斯核研究中心，日本九州、富山大学，中国工程物理研究院等许多研究单位对这一方法做了大量研究工作。研究内容主要包括分离材料的制备方法、分离方法和分离装置的设计、分离性能，等。从1957年发表第一篇关于金属氢化物分离文章至今，该方法有了长足的发展。从研究发展来看，研究人员主要关注于如何强化氢与材料相互作用时的氢同位素效应，研发高性能分离材料，高效分离工艺。本文主要对相关研究进行介绍，为今后的研究提供一个初步的建议。

1 金属氢化物法分离研究进展

1.1 金属氢化物法的发明（1957年）

20世纪30年代，Gillespie［3］及Sieverts［4］等测定了金属钯的吸氢和吸氘等温曲线，发现了两者吸附平衡压存在显著差异。直到1957年，Glueckauf［5］等开始利用钯的氢同位素效应进行氢同位素的分离。将金属钯（20g）与载体材料（6g石棉等）混合后制成填充色谱柱，并对预抽真空的色谱柱充入一定压力的氦气。利用氢气置换色谱柱内的H－D原料气，由于金属钯优先吸附氢，在气－固交换过程中，氢将固相中的氘置换出来，在色谱柱的前端形成高纯度氘分布区域。这一方法可以获得高浓度氘（大于99.9%），但一次置换并解析完全后会有痕量氕存在，下一次置换时产品氘纯度不超过99.5%。并且由于置换过程不充分，常会有1%～2%的氘滞留在金属钯中。对此，可以通过加热分离柱自身释放氢同位素气体作为置换气体，而不需要额外引入置换气。将三个钯分离柱A、B、C串联连接，A柱中吸附H－D气体。加热A柱释放H－D气体，被B柱吸收；加热B柱释放H－D气体，被C柱吸收。最后加热C柱，C柱末端可获高纯氘。含氘40%的原料气通过这一自置换方法可获得高纯氘，浓度大于99.15%，产率大于95%。含氘2.76%的原料气获得了氘浓度23.77%的产品气，产率为88.5%。

这一方法在之后的氚浓缩应用中显现出一些不足。Hoy等［6］利用该方法浓缩水中的痕量氚，分离度比较低（约为90），而且装置复杂，金属钯的使用量大（约1.4kg）。Tistchenko等［7］发现前沿色谱法（Frontal Chromatography）更适合于痕量氚的富集，将钯负载在α－Al2O3（Pd百分含量为20%）上作为吸附剂可有效减少钯的使用量。但Pd／Al2O3的氢同位素交换能力比纯钯要差些［8］。另一个明显不足是惰性气体（氦气）的使用。在置换前柱中充入氦气，主要目的是避免在柱中出现压力梯度，以及防止氢同位素气体出现明显的轴向扩散，进而提高分离效率。充氦过程必然增加分离过程的操作步骤，同时使后续氢同位素的分析操作增加了难度。分析设备热导检测器（TCD）在氦含量降为零后开始测量，因此需要额外的测量设备来确定氦含量变为零的时刻［6］。氦气会污染产品气，干扰测试结果（如利用质谱分析）；由于与载气接触的是产品气中纯度最高的一部份，为使产品气中不含氦气，其代价是损失产品气总产量，进而影响色谱分离度的测定。Andreev等［9］发现，降低温度可降低钯α－β相变的吸附平衡压，进而在无氦气载带下减少吸附前端的压力梯度。降低温度还可提高Pd的分离因子及吸附容量，进而减少Pd的使用量，或缩小分离柱的尺寸。

1.2 金属氢化物法的研究及应用（20世纪60—80年代）

尽管置换色谱法存在诸多不足，首座利用Pd－H2体系进行色谱分离氢同位素的生产工号于1973年左右在法国建成［10］。1988年英国聚变能研究堆JET项目建设中，考虑使用该方法建立一套氢同位素分离装置，由4根容量为5L的Pd／氧化铝填充色谱柱组成，T2与D2的设计产量分别为5和15mol／d［11］。为了提高置换色谱方法的分离效率，改变原有单批次生产模式，此后又开发了多种半连续［12～14］、连续生产模式［15，16］，这些方法中均避免了额外氢置换气及氦气的使用。在半连续生产模式中，以热循环吸附方法（Thermal Cycling Absorption Process，TCAP）最为有名。1980年，Lee等［14］首次提出这一分离方法。加热解吸分离柱前端的一部分氢同位素气体作为置换气，对分离柱中部和末端的氢同位素进行置换，由于温度引起Pd分离因子的变化，使得一个置换过程后产生一定的分离效果，经过多次循环置换后分离柱内形成一个浓度稳态分布，末端可得到高纯氚，尾气端获得高纯氕或氘。该方法的缺点是存在显著的混合效应（分离柱中部呈现连续的浓度分布），而且工艺控制要求高，操作不连续等。Andreev等［17］利用对流单元柱法（Counterflow Sectioned Column Separation，CSCS）连续生产模式较好地解决了这一问题。该分离装置由若干个相同分离柱（至少大于3个）单元组成。加热处于底部的分离柱单元，解吸出来的氢同位素气体向上流动，依次经过各分离柱单元到达最上端分离柱单元。底部解吸完毕的分离柱单元移到最高处，其余分离柱单元向下移动。按照上述过程循环多次，底部分离柱单元内可获得高纯氕或氘，顶部分离柱可获得高纯氚。

金属钯有优异的分离性能，但价格昂贵，为了寻找更廉价的替代品，人们对其他过渡金属及合金（钒，钛合金，镧镍合金等）的氢同位素效应进行了研究，主要研究了温度、氢含量、同位素比例、材料颗粒度、晶胞参数、物相、电子结构等因素对材料的热力学、动力学同位素效应的影响［18］。到目前为止，金属钯出色的分离性能使其它金属（合金）材料很难取代。

1.3 金属氢化物法的发展（20世纪90年代至今）

在聚变能源研究及军事安全的需求牵引下，各国根据自身情况依托相关科研院所，发展了基于金属氢化物的氢同位素分离技术，其发展概况列于表1。

表1 各国金属氢化物分离氢同位素发展概况

俄罗斯联邦核研究中心发展了连续CSCS法，主要用于聚变能源研究，满足大规模生产的需要，以期替代低温精馏方法［19］。分离装置由12个分离柱单元组成，其中9个单元组成分离生产区域，总填钯量为175.5g，产品氚浓度最高达到96%，尾气中氚浓度约为0.1%，气体处理量为4.5mol／d。

美国萨瓦纳河研究基地（SRS）发展半连续TCAP分离方法的主要目的是满足军事方面的需求。从1980年开始，经过10多年的发展，建立了第一套TCAP分离装置，由于系统体积小巧，因此可以放在手套箱内操作。1994年具备了氘氚分离的能力，实现了高纯氚的生产及尾气中少量氚的去除［24］。美国SRS和Sandia实验室对TCAP方法进行了系统的实验研究和计算机模拟，包括分离材料的制备［25］及氢同位素交换 性 能［26，27］、分 离 柱 的 性 能 考 核 及 影 响 因素［28，29］、材 料 的 老 化［30］和 分 离 柱 加 热 冷 却 方式［24］等方面。2006年，美国国家实验室LANL和SRS合作研制了一套中等规模的TCAP分离装置［31］，装置的导热介质由之前的氮气替换成液体来增加导热效率，加快了循环速度以提高分离效率，系统结构更为紧凑。

法国CEA／Valduc氚工厂于1995年开始对TCAP进行研究，并取得了显著的成绩。在分离柱冷却方面，采用液态水（约10℃）作为冷却剂以提高导热效率［21］。采用载钯氧化铝作为分离材料，该材料应用于置换色谱研究已有30多年的历史［32］。在相同分离柱载钯量的情况下，载钯氧化铝（Pd／Al2O3）的分离效率高于载钯硅藻土（Pd／k）［29］，可能与载体的比表面积、空隙率和平均孔径的差异有关［33］。在开展实验研究的同时，他们还发展了一套应用于TCAP的模拟软件。该软件可以对复杂TCAP过程进行准确描述，并发现了一些实验中无法测量的影响因素，通过数值模拟还可以获得不同含量原料气分离工艺的优化参数［34］。该软件还可以对Pd中氚衰变对分离性能的影响进行模拟，模拟结果显示，钯中氦含量大于0.15时才会对分离效果产生显著影响，由于分布于氧化铝上的Pd比表面积较大，有助于3He释放进而缓解氚衰变的影响［35］。从实际应用效果来看，TCAP比较适合于氚的浓缩，而低温（液氮温度）气相色谱法更适合于H与D中痕量氚的去除［36］。

在核电站及聚变能源研究方面，日本依托本国大学进行金属氢化物的氢同位素分离研究。九州大学研究重点在于分离方法，采用前沿色谱法浓缩了天然氢中的氘［37］，在前沿色谱法基础上发展了自置换色谱法［38］、多柱级联色谱法［39］、双柱逆流色谱法［40］。双柱逆流法可以看作是TCAP方法的一个升级，将具有与金属钯相反氢同位素效应的低温分子筛填充柱作为返流柱PFR，美国SRS实验室发现这一设计可有效提高TCAP的分离效率［41］。富山大学偏重于分离材料的研究，重点开发Pd－Pt合金［42－44］用于氢同位素的分离。Pd中添加少量Pt后可降低氢化物的形成焓，使其分离平衡时间进一步缩短，更加适合于接近于室温下的操作。该材料应用于自置换色谱中，起到了一定的氚浓缩作用［22］。

国内重点研究了金属钯的氢同位素置换，对TCAP，双柱逆流法也有所研究。研究发现，在Pd、LaNi5和ZrCo等储氢材料中，Pd具有最好的置换效果［45］。在高流速条件下，Pd依然能保持较好的置换效率，原因是气体压力增加使分子间碰撞几率增加［46］。目前已建立了一套中等规模的TCAP装置，填充载钯氧化铝约1.6kg，柱长约16m。摩尔比为1∶1的H－D混合气经过全回流30个循环后，柱底部氘丰度达到了98.8%，顶部氕丰度达到了98.4%，初步具备了氢同位素分离能力［23］。利用LaNiAl合金填充柱替代低温分子筛色谱柱，减少了低温附属设备，并使双柱逆流法可以在室温附近操作［47］。李梦［48］等制备出具有自支撑特性的多孔钯，比表面积是松装钯粉的5倍多，孔隙率达到87%左右，氘排代交换率为86.2%，为新型分离材料的研制提供了一种思路。

1.4 氢同位素分离方法展望

金属氢化物法分离氢同位素，可以较好地满足中小规模高纯氚的生产，不过在大规模工业化应用方面，由于Pd成本较高受到了很大的限制，可以考虑使用低温精馏方法；在低丰度氚的分离方面，低温气相色谱法也具有很大的优势。在实际应用中，可以根据应用情况选择合适的分离方法。

从金属氢化物法发明至今，基于Pd－H2体系化学平衡吸附的分离原理没有根本改变，使得通过气－固氢同位素交换实现氢同位素分离的方法未发生根本变化。可以看出，氢与材料相互作用过程中表现出的氢同位素效应，是该分离方法的基础。虽然目前还很难寻找一种比Pd更好的分离材料，随着新型储氢金属（合金）材料的不断涌现，获得分离性能更为优异，价格更为低廉的分离材料是很有可能的。

除了化学吸附平衡存在氢同位素效应外，氢在材料的吸附动力学性能如扩散性能方面也具有应用的潜质，如多孔无机材料5A分子筛在低温（液氮温度）下吸附氢同位素，具有明显的氘浓缩效果［49］。低温下3A分子筛在一定温度下对氢同位素具有筛分效应，表现出较明显的氢同位素效应［50，51］。因此，探索材料与氢同位素相互作用时存在的差异，是发展新型氢同位素分离方法的途径之一。

2 结束语

近50多年来，氢同位素分离研究集中于氢同位素与材料的相互作用，材料的性能在其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新型材料的研究将是未来氢同位素分离研究发展的主要动力。随着高分离性能材料的出现，相应的强化分离效果的工艺技术也将随之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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