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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柏林1944

2011-05-14籁寐客

飞言情B 2011年1期
关键词:埃里克

籁寐客

故事简介:

一次飞机失事将她带回二战后期的德国,战火弥漫的异国他乡,平凡的中国女孩不过是那段历史的旁观者。他,铁血无情的帝国上将,却对她伸出了柔情之手。一次次,沉陷在那大海般深情迷离的眼中,迷失在只为她展露的微笑中。看着他伸向她的手,这段前世命定的缘,她是否能够握到今生……

一初见时,深陷你的眼

冰冷的水兜头浇下来,菡妮觉得自己一定是被摔散了,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疼得厉害。当她艰难地睁开眼睛,看清眼前的情景时,她真恨不得自己再次死过去。

不是吧,人家穿越都能穿个公主格格,顺便和一票公子王孙谈个恋爱什么的。她倒好,居然穿到了二战时的纳粹集中营里,还是个在押的囚犯。早知道第一次出国会碰上飞机失事,就算在巴黎博物馆展出的画作多么惊世骇俗,她也绝对不会来的。

几只军靴在眼前来回地走动,她头皮发麻,想象着那沉重的鞋底如何无情地踩到自己的脸上,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她想躲开,可实在动弹不得,身体的主人在她没来之前,已经受过严酷的刑罚了。

“将军特别交代不能让她死了,她今天受够了,带下去吧!”

菡妮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她的英语口语很棒,作为油画系的学生,还选修过一点法语,但德语却是从未接触过的。语言不通,又不知现在身处哪年哪月的异国他乡,长这么大,她终于知道什么叫欲哭无泪了。她被一路拖进监房,在押的都是穿着灰条纹囚服的女人,有老有小,她们见她被丢进来,都从狭小的床缝里探出细小的头来看着她。她知道,这里是比地狱还恐怖的地方!

想她汪菡妮是被父母宠着长大的,从来没受过半点委屈。可是她造了什么孽啊,竟然莫名其妙地穿越到这个年代来遭受这份罪。身上的鞭伤已经溃烂,她缩成一团,疼得快受不了了。God,你想要我的小命干吗这么迂回呢?你直接让我和飞机一起玩完不就得了?

深夜,沉重的牢门被打开。又是谁要倒霉了?昏睡中的菡妮嗅到一股清冷新鲜的味道。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昏暗的灯光,将她完全罩进阴影中,菡妮看不清他的脸,直感觉到那黑色帽檐儿下透出强烈的肃杀之气。他慢慢地低下身,伸手拨开她蓬乱的头发。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抚摸着她脸上的伤痕,她疼得直哆嗦。半晌,听到一声低沉的叹息:“你赢了!”

菡妮打了一个激灵,这个人说的竟是略显生涩的英语。求生的欲望让她抓住他的手腕,同样用英语求救道:“求你救救我!”

身体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拖了起来,脸颊碰到他胸前冰冷的飞鹰胸章。那个人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副官恭敬地打开大门。穿过集中营的走廊,外面的雪下得很大,他将宽大的披风遮住她,避免雪花飘到她身上。

二某一种角逐,谁先动,谁输得一塌糊涂

高高的洁白的天花板,还有一些漂亮的图案,完全不是集中营中低矮的床板。难道,噩梦结束了?菡妮起身要下床,身上的痛感再次传来。她看到自己换了干净的衣服,身上的伤口都已经上了药,也细致地包扎好了。

“醒了?”

听到这声音她差点从床上跌下去。

一个穿着军装的洋帅哥正坐在床头的椅子上盯着自己。她直视着他,但却在对上那双蓝色深邃的眼睛后,连忙低下头,脸一定烧得厉害。妈呀,太有杀伤力了!汤姆克鲁斯也没他这么有型。笔挺的黑色军装,精致独特的五官,尤其是那一双深陷在眉骨里的湛蓝色眼睛,幽暗深邃,迷离的气质像烟雾缭绕一般。借用句时髦的话,性感得像春药一样。菡妮连忙咬了下舌头,现在可不是二十一世纪,淡定!淡定!

手中的雪茄在烟灰缸里掐灭,他站起身来,越发英气逼人:“以为你意志多坚定呢,最后还不是求我了!”

菡妮不知道身体的原主人和这个德国军官帅哥有什么瓜葛,只能含糊地答道:“谢谢你救了我!”

这话在他听来像是嘲讽,他嘴角扬起迷人的弧度,说:“说过多少次了,叫我的名字!”

“叫什么……”菡妮心里直发毛,万一穿帮了,还不直接被他一枪给毙了。

果然,他的脸色一变,快步上来撕开她的衣衫,在她的挣扎中强硬地按住她的肩头:“丹尼奥·冯·弗迪南德!你若是再忘了的话,我就把它刺到你的脸上!”他俯头啄了下她的肩头,菡妮一阵窒息。左肩上一串字母赫然在目。这就是她自己的身体,从小到大她都为这个奇怪的胎记头疼,可是不少花痴的朋友却啧啧称奇,说这个像刺青一样的胎记实在太性感了。到了这个年代才知道,这一串扭曲的字母居然是这个变态的名字。难道,她阴差阳错地来到这个时空,是命中注定的?难道……她难为情地低下头,什么跟什么嘛!

“过来吃东西!”

餐桌上摆着丰盛的食物,他拿起餐刀把一根香肠切成片状,却看到她已跑过来,双手抱着一个长条面包,狼吞虎咽地啃着。手中的刀顿住了,一杯热腾腾的牛奶推到她面前。

她偷偷地看他,他正专注地看着她吃东西,幽深的眼中,光芒闪耀。

“菡妮!”

“啊?”她下意识地答应,她在这个时代的名字也是菡妮吗?

“把你送到集中营害你差点没命,我很抱歉!”他看着她,眼神闪烁,“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你了,请你留在我身边,别再跑了!”弗迪南德一直看着她,她浓而密的睫毛低垂,一缕秀发垂在颊畔,脸上的伤痕很深,越发惹人怜惜。他心中涌出复杂的情绪。这个蠢女人当初主动用自己的自由交换二十五个同学的性命,打骂羞辱都无法让她屈服,即使最后一次逃跑被抓回来,威胁她要把她送到集中营去,她都不肯求饶。僵持的最终结果,是自己急匆匆地冒着大雪和炮火从千里之外的战场赶回来。

“你要是还想走我不拦你,但现在到处都在打仗,你就不怕再被抓起来?”知道这个柔弱的中国女子倔犟得出奇,他小心翼翼地摆出事实让她权衡,即使再提出一些交换条件也没有问题。

“只是待在你身边吗?”她推开空盘子,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

他有些意外地点点头。

她微微一笑,眼里第一次有了神采:“没问题!”

三怎能找到一朵玫瑰,在这严寒的冬天

菡妮坐在包厢里品尝着可口的黑面包,窗外的风景像电影里的快放镜头一一闪过,沿途能看到不少流亡的百姓和被盟军炸毁的建筑。

经过这么多天,她大概搞清楚了状况。她原来的宿主也叫汪菡妮,是中国留法学生,在法国她无意中救了那个遭狙击手暗算的德国军官,没想到那个军官恩将仇报,逮捕了她的同学作为要挟。倔犟的她不肯屈服,最后被送进了集中营。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倒霉的她赶上了,穿越了过来。

眼前浮现出那双幽蓝深邃的眼睛,她莫名地有些惆怅。如果他知道真正的汪菡妮已经被折磨死了,他会怎样呢?她记起来,那双如深海一样的眸子,看着她时,极是温柔,让人只能沉醉。

“叹什么气呢?”

他手上拿着一支白玫瑰,倚在门边看着她,神色有些疲惫。

“送给你,冬天的花!”

“啊?”她的反应有些迟钝。

“你和它一样,都是冬天的花!”他略微有些尴尬,不知她是不是懂得他的意思。她低下头轻嗅花香,修长白皙的颈沁出微红,浅淡的唇竟有一种别致的娇艳。他心里

一颤,连忙起身出去,心烦意乱,这火车开得真慢!

火车在黄昏时分抵达,天零星地飘着雪花。站台上湿漉漉的,车厢底不停地滴着水,一群黑压压的党卫军已经等候多时了。菡妮站在车厢门口,看到他们高举着右臂给他行礼。丹尼奥·冯·弗迪南德!武装党卫军一级上将,菡妮不了解这些军衔,可她明白,那个只有她可以直呼其名的弗迪南德上将,他那身特制的黑色军装,还有胸前那明晃晃的骑士十字勋章,无不彰显着他在军中极高的地位。她又开始胡乱猜测了,忽然被回过身的他直接抱了下来。

阴沉沉的天空,乌云翻滚。豪华的座驾碾过这六十五年前柏林的地面,驶过被炮火洗礼着的勃兰登堡门、巴黎广场、菩提树下大街,路过露丝广场时,惊起了一大群正在啄食的白鸽。隔着车窗玻璃,打量着异国的历史遗迹,菡妮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她的手被用力地握住,弗迪南德向她介绍说:“那里是国会大厦!”

顺着他骄傲的目光,她看到一座雄伟的建筑,楼顶悬着巨大的旗帜,正是希特勒和万字旗的字报。

经过一路萧条,终于到了他在柏林的官邸。那是一座略微偏僻的三层古堡,地砖上苔印斑驳,白色的古墙上爬满了暗绿色的冬藤。虽是冬季,花园里碧绿的草坪却长得极好。女仆们见到她,都露出诧异的神色,大概没想到她还能活着回来。

床头灯下的花瓶里插了一枝花,那是昨天白天他送的白玫瑰。无论如何是睡不着的,她走到窗边,壁炉里的火光映出她纤细的轮廓,天花板上的涂绘在跳跃的火光中像是偷笑的丘比特。快有两天没见到他了,她怅然若失。除了通过仆人安排好她的生活,他似乎刻意地回避着她。这冬天的花代表的含义她又怎会不知道呢?只是,身不由己地落到这个时代,陌生国度的乱世,她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还能去掌握什么呢?

走出房间,夜已深沉。空旷的大厅,白色的大理石地面反射着月光,亮亮的,像铺了一摊冰冷的水。

“睡不着吗?”还有一个人,在餐厅的角落里喝着酒。

“弗迪南德!”菡妮硬着头皮打招呼,“还没休息?”

“我在想事情,有点累,喝点酒提提神!”他站起身,合上了摊在面前的军事图。他的眼睛在月光里闪烁,眉梢眼角却尽是疲惫。

菡妮沉默着,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无聊吗?我忙完这几天,陪你去散心。”

寂静中,只有急促的喘息声在回荡。她的脸浸在月光里,美好得如梦如幻。时间仿佛凝固,弗迪南德感觉心跳得厉害,酒精的热力开始在全身乱窜。他伸出一只手,抚摸她的脸,吻却极其轻柔地落在她的脸颊上。手中的肌肤细腻得如上好的骨瓷,感觉到她的紧张和颤抖,他的心里生出万般怜惜,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情绪。他转开视线,轻叹:“我送你去休息!”

她在前,他执灯跟在后面。墙上映出两个人的影子,影影绰绰地重叠着,像是个古老的只愿沉睡的梦。走到门边,她回身,他礼貌地止步,轻轻一笑:“晚安!”

她把门关上,人却一直站在原处,门外的他也是。直到相信她已经睡着了,他才感到倦意。飞吻落在门上,又说了声“晚安”,然后才真正地下楼去了。从窄窄的门缝里看着他的身影消失,菡妮回到床上,窝在黑暗里叹息。

四你是深冬里的阳光,温暖揽之不尽

他一直很忙,常常早上出门,很晚才回来。不过早上他会站在展曦里跟她挥手道别,夜里即使再晚,也会在她的门外说一声晚安。

不能上网看电视,广播里说的还是自己听不懂的语言,饶是她这位21世纪的宅女也要抓狂了。偶然说了句想画画,他便派人送来一堆画具和颜料让她打发时间。

这天早上,花匠正在院子里装饰一棵碧绿的小树。原来,今天是平安夜,西方人的新年到了。她想该送这些仆人朋友们一些礼物,便搬出画架,一个一个地为他们画像,还在落款处写上新学会的德语祝福。

弗迪南德回来的时候,看到有一道洁瘦的背影坐在正午的阳光下专注地画着。纯黑的头发从肩头流泻而下,模糊在璀璨的光芒里。背景是辽阔的蓝天和宁静古老的院落,他立在车旁,怔怔地看着,心里柔情万缕,仿佛望着一位午后等待丈夫归家的小妻子。

抬头看到仆人们惊慌的神色,她转过身,看到是他,放下画笔,朝他微笑。弗迪南德捕捉到她眼中闪动的光彩,她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看到他时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这个发现让他心情变得愉快。他送给她一个大盒子,亲吻她的额头:“圣诞快乐!”说完便若无其事地迈上台阶。她打开一看,是件漂亮的中式晚礼服。她喜滋滋地跟上去,神色像个调皮的小孩。

没想到沉静的她可以这么多话,只是顿简单的午餐,却吃了很长时间。她眉飞色舞地讲,他专注地听。她告诉他这些天自己都做了什么,例如去了野外写生,帮女仆做家务,教花匠嫁接植物,拾掇家里的旧衣分发给流浪的孩子……这些琐事,他早已知道,暗中跟随她的保镖每天都会把她的行踪写成报告。她脸上的伤已经不见了,脸色也不再苍白,是一种健康的白皙,微透着诱人的粉色。他心里痒痒的,有些心不在焉。一开始被这个东方女人骨子里的倔犟所吸引,但现在她浑身散发的灵气和可爱劲则令他深深地着迷。那脸庞像是深冬里的阳光,美好得仿佛伸出双手,也无法拥尽。

晚上有个重要的宴会,时间还早,车子在柏林大道上兜转。战争笼罩下的柏林已是千疮百孔,防空警报每天响个不停,而在这个平安夜的晚上,却是难得的平静了。

大教堂里亮起灯光,风琴奏起圣歌,牧师们开始诵读《圣经》,慰藉着流离失所的人们。

“等等,我要下车!”

“怎么?”

“我去买些面包给孩子们!”

“你去吧,我抽支烟!”他也下了车,习惯性地摸出雪茄,目送着盛装的她飞快地跑去路边的面包店。

店老板贝克大叔就要关门了,见她来了,热切地跟她打招呼。她抱着一大包热腾腾的小面包出来,迎面撞上一个人,面包便被碰散了一地。她只好蹲下身子去捡,一只漂亮的手伸到了她眼前。

“我很抱歉,美丽的小姐。”

这陌生但极富磁性的声音,让她愕然地抬起头来。他也是一位军人,军装却是不同于弗迪南德的灰绿色。他的脸部线条柔和,灰绿色的眼睛,目光温柔。他正微笑着,整个人如沐春风一般的温暖。她不由得暗叹,这些纳粹小青年,真是一个比一个帅啊。

菡妮微笑着摆手:“没关系!”

捡起面包,对方执起她的手,亲昵地行了一记吻手礼。

菡妮不习惯这样的礼仪,而且又怕被远处的弗迪南德看到,于是连忙抽回手。这时,她才注意到,他左臂的袖筒是空的。

一只毛茸茸的牧羊犬从他的身后探出头来,那人弯腰摸摸它的头,笑道:“我只是想给我的狗买点早餐,因为时间比较急,所以撞到你了。”

“没有关系!”

他们并肩走出来,她把面包分给教堂外流浪的孩子们。那群可爱的小孩簇拥在她的周围,快乐地唱起《平安夜》来。牵着一条大黑狗的德国军官站在一旁,脸上露出了动容的神色。

弗迪南德斜靠在车上,听着属下汇报最新截获的情报。风把烟雾吹到脸上,他慢慢地眯起眼睛。他看到自己的独臂同僚正和她亲切地聊着什么。弗迪南德心里不是滋

味,这个女人从来没对自己那样笑过。心里涌起独属的东西被侵犯的愤怒,迎着风,他走上去,手中的火星被风吹灭了。

“怎么这么慢?”手在菡妮的肩膀上停住,他用力地将她揽进怀里。为她整理衣领时,他就势在她的粉颈上留下一吻,宣布对这个女人的绝对占有。

“好久不见,埃里克!”

弗迪南德微笑着跟同僚打招呼,幽蓝的眼睛里,却是鹰一样尖锐的挑衅。

“久违了,上将!”埃里克礼貌地回礼。

他揽着她往回走,几乎把她拎起来,直接粗暴地将她塞进车子里。

“你弄疼我了!”菡妮皱眉抗议道。

“弄疼你了?”他怪叫,钳着她的双手,将她按在后座上。沉重的呼吸落在她的脸上,咫尺之间,菡妮分明看到他的眼中,有一抹受伤的神情闪过。她心里一疼:“弗迪南德……”她缓缓地闭上了双眼,等待着他接下来的举动。他却坐了起来,整理着衣领,“开车!”

五原来爱已深入骨髓

周围很黑,车子七弯八绕的,最后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古堡前停住。他先行下车,为她打开车门。他把臂弯给她,这个动作有些傻,菡妮把手臂环了上去,偷偷地笑了。

步入灯火辉煌的大厅,他们立刻成为焦点。弗迪南德上将作为党卫军的领袖,行事一向低调。今天他却难得地带了个女伴,还是个黑头发黑眼睛的东方人。她的身上穿着来自她祖国的丝绸旗袍,勾勒出曼妙的曲线,围着华贵的白貂披肩,粉黛薄施,在一群高挑的欧美贵妇中,显得是那么清秀、柔美、风姿绰约。

“那黑色的眼睛,真是迷人!”一位金发碧眼的贵妇人以女主人的身份上前亲吻她。

“夫人,您才是!”他执起她的手,亲吻她的手背。

他挑了个靠窗的位子,为她拉开椅子。大厅里充满了花香和酒香,笑语喧嚣,有一种末世奢靡的味道。菡妮环视了一下,在座的都是身着灰绿或纯黑军装的军官和他们的女伴,大概全是历史书中能找到的人物。

“埃里克上校,你又迟到了!”

一位独臂的军人独自走进来,他的手上抱着一只雕刻别致的木质酒桶。是方才在面包店里碰到的人,她向他打招呼,同时他也看到了她,微笑着回礼。

弗迪南德皱着眉瞪她,她装作没看到。心里觉得有些好笑,这小子哪来这么大的醋劲啊。舞曲响起,他拉着她滑向舞池。舞步不熟,她在大学里学过交谊舞,由于不常跳,有些生疏了,总是踩到他。他有些气恼:“真是丢脸!”

她却索性两只脚尖都落到他的皮靴上:“你把我丢开,我去踩别人!”

他的眼睛瞬间结冰。女人,真是宠不得。

“元首到了!”厅内的舞曲停了下来。

在座的军官连忙起身行军礼,哇!那就是传说中的希特勒啊!大背头,小胡子,除了造型喜感,整体倒是个慈祥的老头子。

厅内的气氛一下子肃穆了很多,弗迪南德附耳小声地对她说:“在这儿老实待着,我去和元首谈点事!”

“尊贵的小姐,能陪我喝一杯吗?”

她盈盈一笑,点点头。

埃里克坐到她对面,表达方才未能交换姓名的遗憾。

她微笑着道:“上校,你好!我叫汪菡妮,来自中国。”

“中国?伟大的国度!”他愉快地说起自己曾作为钢琴师到东方演奏的往事,手指向窗外的天空,月亮出来了。

“能陪我出去走走吗?”

圣诞夜的月亮居然很圆,站在花园里,能看到山下隐约的灯火。

“为我点只烟,好吗?”他从兜里掏出烟匣和火柴。

菡妮好奇地道:“你的手?”

吐着烟圈,他笑了笑:“在北非战场上受了伤,被截掉了。”

“我很抱歉。”

“没什么,它为我带来的只有荣誉,为了国家,失去什么都是值得的……”

菡妮心里感慨,这些风华正茂的青年,又何尝不是战争的受害者呢?

蓦然发觉走得有些远了,她担心弗迪南德找她,于是她转身准备回去。

她的手臂被用力地抓住了。

她愕然地回头,看到那位国防军上校凝重的神色,他说:“别去!”

身后轰隆一声巨响。

巨大的热浪席卷而来,埃里克抱住她,把她护在身下。

她挣扎着起来,看到方才的大厅已经被炸,燃起了熊熊大火。

她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弗迪南德!

她丢下高跟鞋就往里面冲,埃里克在后面怎么也拉不住,眼看着那道纤弱的身影不顾一切地冲进了火海。

“弗迪南德!弗迪南德!”翻滚的热浪烤着眼睑,很多方才衣装笔挺的军官被炸得血肉模糊,她大声地叫他的名字,在废墟中翻找,“求求你,求求你……”她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和灰烬,泪水奔涌而出,她筋疲力尽地倒在地上,莫名的绝望和恐惧铺天盖地而来。

“菡妮!醒醒!我在这儿!”朦胧中,有人环住她的腰,将她抱出了火场。

“你没事吧?”

“没事,元首受了轻伤,夫人正陪着他!”他的手臂方才救她时受了伤,见她醒过来,起身吩咐副官送她回去。她本是跪在地上的,忽然向前一倾,脸贴在他的后腰上,便紧紧地抱住了他。弗迪南德一愣,蓦地转过身,大力拎起她,然后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他的吻密集地落下来,她揽着他的脖子,踮着脚尖,像渴极了的小鹿一样仰头汲着山泉。

远远地,独臂的上校看着这一幕,知道自己即将结束的人生错过了怎样轰轰烈烈的东西。

六认定了你,我便爱你

这场爆炸事件为内部政变所致,许许多多的帝国精英被牵连逮捕。

灾难重重的柏林,天空笼上一层阴霾,久久不散。

已是深夜,菡妮窝在床上不敢入睡。外面刺耳的枪声已经连续响了两天,空气里的硝烟味很重。平安夜与他分离后,他便没有再回来过了。她摸了摸嘴唇,似乎那里还残留着他的温度,想到那晚自己的大胆,不禁红了脸。

房间的门忽然被用力地撞开,她跳起来,一只大手在她惊叫前及时捂住了她的嘴。“是我。”昏暗的烛光中,菡妮看清了那双灰绿色的眼睛。

“埃里克上校!”

独臂的埃里克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的情况,放下了手中的枪。

菡妮疑惑地问道:“您怎么会来这儿?”

他的手在发抖,灰绿色的军装上染了暗红的血,方才他的手下拼死帮他逃出了党卫军的包围。她泡了杯热咖啡给他,他紧紧地握着杯子,看着这个中国女子在烛光中盈盈的目光。他平静地告诉她,自己将炸弹装在红酒瓶中带进晚宴的事实,如今他正在被弗迪南德带领的党卫军四处追捕。

“元首是个战争狂,我们的国家再这样下去就完了!”他灰绿色的眼睛闪着泪光,想起自己曾经为了国家浴血奋战,如今却成了全国的敌人。

他只是想以一己之力早点结束战争。他的神情极为痛苦,菡妮伸手安抚他。他抬头仰视她,宛如圣母玛利亚一样圣洁的目光,被那样的眼神轻抚,仿佛忘却了一切痛苦。命运如此眷顾他,让他遇到她,却是这么迟。逐渐恢复冷静后,他忙站起身,慌乱之中潜进来,万一被党卫军发现,会给她带来麻烦的。

“我得走了……”

尖锐的刹车声刺穿夜的宁寂,刺眼的车灯扫过窗口。

“快跟我走!”

从地下室的小门出来,绕过栅栏,她拉着他飞快地跑在原野的小径上。呼呼的风从耳边吹过,身后沉重的军靴声越来越近。忽然,砰的一声闷响,仿佛是从天际遥遥传

来的死亡之音。

菡妮感到自己拉着的那只温热的大手忽然松开了,她回过身,一束车灯打到她的身上。埃里克倒在地上,殷红的血渗出来,从他们背后射来的一颗子弹打穿了他的右臂。

黑色的军用吉普车慢慢地开了过来,一道鬼魅般狭长的黑影立在车上,端着长枪,隔着那么远,准确地击中了她牵着的男人的手。

党卫军围住了他们,弗迪南德下了车,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埃里克的脑袋:“上校阁下,您刺杀元首,又逃到我家里拐跑我的女人,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

“弗迪南德……”菡妮先一步,挡在他的面前。寒天冻地,他看到她穿着睡衣,赤着脚站在冰冷的石径上,虽然冷得厉害,却毫无畏惧地看着他,眼睛里是无声的请求。又是这目光!她在求他放过他追捕的犯人。当初在法国,就是这种眼神让他瞬间动容了。如今,她居然再次为了莫名其妙的人,用这样的眼神看他、求他。

他强压着怒火,冰蓝的眼睛释放出的寒意,瞬间将她冻僵。菡妮没想到,当深海的波澜退去温柔,就会释放出这样噬人的冷酷和残忍。她在他的注视下发抖。两天前,他们曾热情地拥吻,现在,仿佛一切都不在了。

“你这又是在求我?”他一手支着长枪,一手托起她的下巴,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灼痛了他的手指。

“我尊贵的上将,这是我的罪过,责难不相干的女人不划算!”埃里克拖着流血的独臂艰难地爬起来。

“说得是,带走——”他放开她,冷冷地笑道。

两个党卫军走上前,埃里克回过头来,无声地微笑着,算是和她做最后的告别。

早晨,窗外冬雨淅沥,仿佛天在抽泣一样,令人悲伤。被他一路拎回来锁进卧室,菡妮一夜不曾合眼。这时,刚听到院子里停车的声响,他便已经推门进来了。

他的军装上落了雨,湿漉漉的金发滴着水。他看着她,身上带着冬雨的冰冷,湛蓝的眼底波涛汹涌。在那样的注视下,菡妮不知所措,她说:“我……”她想解释昨晚的事,她只是同情那个可怜的上校。

肩膀忽然被他抓住,微微一用力,他已俯头封住她的唇。他把她压倒在地毯上,狂乱地辗转吸吮,他的双手粗暴地撕开她的睡衣,拥着她温暖而馥郁的身体,用力地揉进怀里。军装上坚硬的胸章硌疼了她,纤细的腰肢就要被他拥断,菡妮本能地抗拒着,指甲陷进他的脖颈。可他顾不得了,他半跪在她的身上,疯狂地亲吻她,就像窒息太久的人不顾一切地呼吸着。

“不要这样……”冰冷的泪水沾湿了他的脸,他抬起头,看到菡妮晶莹的泪光,盈盈的,让他瞬间冷却下来。

她从他的怀里抽离开,窝在角落里缩成一团。那柔弱无助的样子揪疼了他的心。犹豫了片刻后,他来到她面前,捧起她的脸。

“菡妮,看着我!”她的目光看向一旁。

“你看着我!”他抬高她的脸,大声命令道,沉重的呼吸喷向她的脸。

“埃里克,他被元首焚尸扬灰了!”他平静地说道。她心里一颤,没有说话,眼里却涌出眼泪来。

“你知道,他临死前跟我说什么吗?”

他不再说话。她抬起眼睛看向他:“说什么?”

弗迪南德微微一笑:“他说,他很羡慕我们!”

“我们?”

弗迪南德笑起来:“他说,他很羡慕我们,不管是元首还是我,无论荣耀或危厄,身边都有一个和自己生死与共的人。这是世上最幸运的事!”

他屈膝跪在她的面前:“菡妮!我瞧不起埃里克。但他的话让我醒悟,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圣诞节那晚发生的事,让我确定,我爱你,不管你是什么种族的女人,我认定了你!”

他久久地凝望着她,向她伸出一只手:“做我的爱人,好吗?”

那眼神真挚且炙热,眼底映出她的身影,情深如海。菡妮怔怔地看着他,沉默了良久,在那片注视中,她早已沦陷。终于,她以同样的姿势跪在他的面前,握住了他的手。

这无声的回应,让他竟然有想落泪的冲动。

他的吻轻柔地落下来,她的手按在他的胸口上,那里的一颗心跳得那样的快,那律动是那样的真实,爱是那样的清晰,一切都不是虚幻。她身不由己,穿越到这个时空,被卷入这片深情的涡旋,即使结局已经注定,就算是个易碎的梦,她唯一能做的,只是抓住这虚幻的真实,让这梦更长久些吧,不要醒来,不要醒来……

七谢谢你,来到我的生命里

四月的天,柏林的初春,晨风稍带凉意。

他难得空闲,坐在露台的藤椅上叼着烟,一边擦枪一边看她在楼下忙碌。

已是矢车菊的花期,一大片蓝紫色的花海开得极盛,她的身影灵动如一尾鱼,在这片象征遇见幸福的花海里穿梭。远处,可以隐隐地看见硝烟弥漫着。弗迪南德心中苦涩,这就是他曾经憧憬的生活,这是他曾经拥有的生活,没有战争该多好,和平、宁定、快乐!

远远地,菡妮看到他盘坐在花丛里,像模像样地抱着画架。他穿着白色的衬衫,露出结实的胸膛,凌乱的碎发覆在额上,被风微微吹起,那样温柔,那样帅气。

她走到画架前,不由得愣住了。晨曦中,身材妙曼的女子站在花海之中,迎风而立,眉梢眼角的笑意和幸福,满得就要溢出画纸了。

抚着画作,她赞叹不已:“弗迪南德,你在绘画方面居然这么有造诣!”

他笑着看了她一眼,继续润色。“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做个流浪画家,和我所爱的人画遍全世界的山水……

“后来参了军,就把画笔扔了。我曾经很有野心呢,我的画,一定要在艺术之都最大的博物馆里展出。是不是很可笑?”他搁下画笔,站起身,朝她微微一笑。他张开双臂,她上前投入他温暖的怀抱。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像这世上最动听的音律,一个节拍仿佛一辈子那么久。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呼吸温暖地拂下来,他用德语说,“谢谢你,来到我的生命里。”

八能有一人同生共死,幸甚至哉

战争的形势已经不可逆转,盟军很快攻破柏林外围的防线。首都已是一座危城。

“元首自尽了?”天花板在轰炸中落着灰尘,她看着他,眼神闪烁。

他坐在窗台上,喝着窖藏了多年的老酒。见她进来,他浅浅地倒了半杯,推给她,笑道:“陪我喝一杯吧。”

她端起来,一饮而尽。

“弗迪南德,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陪着你!”她眼神坚定,走到他跟前,跪坐在他的怀里。他的手抚摸着她的头,点头承诺道:“好!”

一滴泪落进她的发里,他低头亲吻她,抱紧昏迷过去的她,帝国的上将不可抑制地哭泣着,一封信滑进她贴身的兜里。

“宝贝,我还想对你说,等战争结束了,就带你回奥地利的家乡,在那里牧马放羊,生很多很多的孩子,我们周游世界,画遍全世界的山水,我们牵着手一直到老!可是,没有时间了。来世吧,来世我们在一起!来世,我再也不辜负你!宝贝,我爱你!”

菩提树下的大街在激战中成为一片废墟,两千名帝国精英在最后的血战中全军覆没。国会大厦的最高层,浑身浴血的上将拔出枪,缓缓地指向自己的胸口扣动扳机,沉重的枪声刺穿柏林上空的阴霾,在明亮的阳光中,他看到了心爱的姑娘,她现在已经离开德国了吧。希望她能逃过这场灾难,他拼尽最后的能量将她送走,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他命中的天使。

“弗迪南德——”

弥留之际有人抱起他,捧着他的脸,一声声地叫着他的名字。

“你怎么回来了?快走,我求你,为我活下去!”

“我不要,我爱你,我就要和你一起死!”

她抱着他的头,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的爱人与他一起赴死,还有什么遗憾呢?他伸出一只手,揽住她的头。

他的血沾在她的唇上,她的泪水落在他的脸上。他们紧紧地拥吻,全然不顾苏联士兵已经包围了上来。一声声,她说着他国家的母语,他说着她国家的母语——

“ich liebe dich”

“我爱你!”

“ich liebe dich”

“我爱你!”

尾声是否还有人,爱我如生命

2010年4月,法国巴黎,奥赛博物馆。

“这幅画来自二战时期的德国,据说是一位纳粹军官为他心爱的女子所画……”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一幅没有署名的画作所吸引。

沐浴在三月的阳光里,美丽的东方姑娘在一望无垠的蓝紫花海中,眺望着远方,那里是对和平的向往,对幸福生活的期待。意境幽远,凄美得令人怅然。

她在角落里蹲下身来,按着左肩上他的名字,疼得不能呼吸。当她在21世纪的病床上悠悠醒转时,所有的洋医生都为在空难中逃生的她表示祝贺。而她却是泪如泉涌,心死如灰。

“小姐,你还好吗?”

她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弗迪南德?”

“小姐,你知道我的名字?”

英俊儒雅的绅士执起她的手,自我介绍道:“我是个流浪画家!”

“我的梦想是做个流浪画家,和所爱的人画遍全世界的山水……我的画将在艺术之都最大的博物馆展出……”

当时幽蓝深邃的眼睛,渐渐地与眼前年轻俊朗的面容重叠。他们并肩走出博物馆,夕阳如瀑布一样破云而下,穿越了六十五年的变幻时空。弗迪南德看到她盈盈的目光,深远悠长,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熟悉感,并非普通的一见钟情,是早已定下的夙缘。

他不由得握住她的手道:“小姐,请原谅我的唐突,能否请你共进晚餐?”

看着他熟悉的脸庞,菡妮想起一句话——

来世,我们在一起!来世,再也不分离!

圣心大教堂的钟声远远地传来,仿佛一支地老天荒的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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