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明辉

（辽宁省图书馆 辽宁 沈阳 110015）

自2007年中华古籍保护计划正式启动以来，我国的古籍保护事业进入了快速发展时期。 《古籍修复技术规范与质量要求》作为行业标准颁布出台，对古籍修复、档案修复的质量评定等都作了规定[1]。我国确立了12家国家级古籍修复中心。两年时间内，国家古籍保护中心开展了各种培训，培养了300余名古籍修复师[2]，并且国家对古籍修复的支持力度还在不断加大。但同时也应该认识到，我国古籍修复的道路仍很漫长。如果能在更广阔的视野下参考各国古籍修复工作的理论与实践，无疑将对我国古籍修复工作产生积极的借鉴作用。现以日本古籍修复工作为例，笔者作以粗浅的探讨，供大家参考。

1 日本古籍管理的概况

日本是目前海外收藏中国古籍数量最多、珍贵程度最高的国家[3]。严绍所著的《日藏汉籍善本书录》收录了自上古以来传入日本列岛而现存于彼地的我国古籍10 400余种[4]。日本古籍大多采用中国传统的四部法分类，并且囊括了几乎所有的古典装帧形式，因此在古籍修复理念、修复材料、修复流程与修复技术等方面都具有参照性。日本虽然没有建立类似于中国的古籍普查平台，但对于古籍破损的登记，体现在其所建立的日本所藏中文古籍数据库中，如清刻本《增辑皇朝经世文统编》注明“第一册破损”，明万历三十一年刻本 《陈眉公重订野客丛书十二卷附录一卷》注明“附录三十二页以后破损”，乾隆二十年刻本《四书》注明“第一册序第一页破损（第一行）”[5]。

2 日本古籍修复的立法及管理机制

日本十分重视对包括古籍在内的文化遗产的保护，并将古籍依价值的差异分为文化财、重要文化财和国宝等。1975年，日本修订了《文化财保护法》，增加了“保护文物修复技术”一节，将古代典籍作为美术品以立法的方式予以保护[6]。此外，日本在文部省文化厅及各地方团体都设有名为文化财保护审议会的咨询机构，在涉及重要文化财的管理或防止国宝的灭失、毁损时，文化厅长官应先咨询该审议会[7]。日本地方公共团体教育委员会则对文化财保护经费的筹措、运用、补助及文化财的整修复旧等负有相应的职责[8]。

日本的国宝修理装潢师联盟（国宝修理装こう师联盟）成立于1959年，负责日本国内和流传海外的日本美术品（包括国宝级的古籍）的保护和修复，目前已登记的国宝修理装潢师有140人[9]。日本设有全国国宝重要文化财所有者联盟，加之广泛建立的各种专业机构（如文化财虫害研究所、全国手漉和纸用具制作技术保存会以及纸文化研究会），形成了古籍保护与修复的完备机制。

3 日本古籍修复的特点

3.1 保持古籍的原有状态与风格

日本对古籍修复有着严密的规定。古籍修复的首要准则是必须保持古籍的原有状态与风格，保证古籍所承载的各种文献信息的安全[10]。因此，文字并不是惟一要保护的，而是要从古籍本身的价值和它的原质价值以及历史价值综合地予以考虑[11]。在安全修复的同时，也要保证修复具有可逆性。在修复之前，要利用各种仪器对古籍进行外观与材料的分析。例如，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研究所对其所藏中国古籍破损情况进行了调查，并将各种古籍的破损类型及每部书纸张的PH值等信息都注得非常详细[12]。在日本，只有在讨论确定了修复的流程与方式之后，才会进行严谨的修复工作。

3.2 建立详尽的古籍修复档案

我国对古籍破损档案的重视程度不够，相关研究还很少。而日本的古籍修复档案做得十分全面、细致，包括对古籍封面的破损（破皮）、断线、口开、霉菌、污损、水渍、变色、文字的褪色、纸张酸化、纸张耐折强度等的记录。例如，庆应义塾大学对其所藏清版古籍进行了调查，详细建立了修复档案[13]。对修复的依据、所用的材料、破损的图片等一一记录，既保证了工作的规范，也为其他修复者提供了参考。

3.3 注重纸张及其酸化等的科学研究

日本在古籍修复实践中形成了一整套比较科学的关于修复用纸及纸张去酸的方法。修复用纸是古籍修复中的重要环节，但目前国内仍局限于经验的判断。反观日本，从1979年开始即对纸张进行科学调查，并构建文物纸张分析数据库，对修补用纸进行科学研究，以便找出更适合的材料和方法，并且在纸张供应上，利用文部省文化厅的指定制度，优先使用被指定者制作的纸张[14]。国内古籍普查工作开展以后，古籍的修复用纸才逐渐走出传统的范式，开始强调与现代科技的结合。但由于资金投入不足等原因，我国古籍修复用纸若要真正实现科学化，尚需时日。目前，中日韩三国专家正在着手建立传统造纸工艺和纸张数据库，有望形成纸质文化遗产保护领域的东亚标准[15]。

纸张酸化是导致古籍破损的重要因素。不同类型的纸张经历几百年后的酸化程度也不尽相同，如一般中性纸的寿命在250～700年、酸性纸的寿命约为中性纸的1/4[16]。但对纸张PH值的测定必须依赖现代科技手段。日本对古籍纸张PH值的测定十分注意，并早已上升到理论层面，对修复实践起到了重要的指导作用[17]。日本有专门的纸资料修复工房，用以对纸质资料的保存、修复等进行研究[18]。目前，对纸张及其酸化的理论与应用研究已成为日本古籍修复的重要内容。

3.4 注重人才培养与学术交流

日本的国宝修理装潢师联盟从2003年起开始推行修复技术人员资格制度，将修复技术人员分为技手、技师补、技师、主任技师、技师长5个级别[19]。想成为主任技师和技师长，必须具备相应的专业知识技能，还要通过由8名与保存科学、美术学史、文化财产修复密切相关领域具有学识经验的成员组成的外部委员会的严格考试。

日本修复机构间经常进行成果展示与经验交流，以便了解最新的修复技术，探讨技术的互补性。例如，文化财研究所经常举办古籍纸张保存与修复的国际研修班，日本国立国会图书馆定期举办资料保存及修复破损材料的短期培训。

日本各修复团体也定期出版刊物。例如，国宝修理装潢师联盟出版有《国宝修理装潢师联盟定期研修会报告集》、《东アジア纸文化财保存修理シンポジウ》，文化财保存修复学会从1996年开始每年都出版会志。

日本注重国际间的合作，尤其是与中国、韩国在相关领域的交流。例如，日本国立国会图书馆每年都进行一次亚洲地区的文献保护培训或研讨会；国宝修理装潢师联盟从2006年开始举办中日韩三国关于古籍修复用纸的研讨，包括修复理念的差异、修复技术的传承、修复材料的供给等内容。此外，日本通过网络等及时发布修复调查、报告书等，促进修复经验的共享。

总之，日本在古籍修复方面的经验为我国的古籍修复工作提供了良好的借鉴。我国应该吸收其有益的研究成果，促进中外古籍修复界的交流，不断加大古籍人才的培养力度，使我国的古籍修复真正成为一门科学，并获得可持续的发展。

[1]杜伟生.阐释古籍修复技术规范与质量要求[J].国家图书馆学刊,2006(3):19-24.

[2]许卫红,王阿陶.古籍修复工作中的知识管理[J].大学图书馆学报,2010(2):45-49.

[3]潘国彦.中国出版年鉴:2003[M].北京:中国出版年鉴社,2003:93.

[4]崔文印.根深实遂，膏沃光晔：读严绍教授《日藏汉籍善本书录》 [J].北京大学学报, 2007(5):153-155.

[5]日本全国汉籍デ一タベ一ス[EB/OL].[2011-03-20].http://kanji.zinbun.kyoto-u.cc.jp/kanseki?detail.

[6]文化财の保存技术の保护[EB/OL].[2011-03-20].http://www.houko.com/00/01/S25/214.HTM#s10.

[7]文化审议会への谘问[EB/OL].[2011-03-20].http://www.houko.com/00/01/S25/214.HTM#s10.

[8]庄芳荣. 古迹管理与维护[M].台北:台湾学生书局,1983:224.

[9]王文章. 非物质文化遗产概论[M]. 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6:248.

[10]曹 晋. 中、日古籍修复方法之异同:以重修扬州府志为例[J].河南图书馆学刊,2009(5):159-160.

[11]渡边明义. 日本的文物修复和日本国宝修理装潢师联盟[G]//苏荣誉,詹长法,冈岩太郎.东亚纸质文物保护:第一届东亚纸张保护学术研讨会论文集.北京:科学出版社,2008:33.

[12]木部彻.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研究所所藏汉籍·中国书の劣化调查と补修(中间报告) [EB/OL].[2011-03-20]. http://www.ioc.utokyo.ac.jp/~library/gaiyo/asia_lec/rep/2_kibe.pdf.

[13]望月有希子.大学图书馆における汉籍の劣化状态:庆应义塾大学所藏の清朝汉籍の状态调查[EB/OL].[2011-03-20]. http://www.mslis.jp/am2010yoko/03_mochizuki.pdf.

[14]冈岩太郎.修复技术者和纸张科学[G]//苏荣誉,詹长法,冈岩太郎.东亚纸质文物保护:第一届东亚纸张保护学术研讨会论文集.北京:科学出版社,2008:44.

[15]雕 龙.传统造纸工艺和纸张的数据库即将建立[J].造纸化学品,2010(1):49.

[16]图书馆资料の寿命はどれくらいですか[EB/OL]. [2011-02-20].http://www.jla.or.jp/hozon/leaflet2a2001.pdf.

[17]元兴寺文化财研究所.国立公文书馆所藏公文书等保存状况等调查[EB/OL].[2011-03-20].http://www.archives.go.jp/law/pdf/acv_4_01.pdf.

[18]有限会社纸资料修复工房[EB/OL].[2011-02-20].http://www.padocs.co.jp/corp/corp.html.

[19]国宝修理装潢师联盟修理技术者资格制度[EB/OL].[2011-02-20].http://www.kokuhoshuri.or.jp/02_about/02_0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