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林海 戎佩珏

(1.常州工学院外国语学院,江苏常州 213002;2.浙江中医药大学外国语学院,浙江杭州 310053)

术语翻译刍议

戎林海1戎佩珏2

(1.常州工学院外国语学院,江苏常州 213002;2.浙江中医药大学外国语学院,浙江杭州 310053)

不断涌现的新思想、新概念、新事物、新理论、新技术催生了大量新词语、新术语和新的表达法,令人目不暇接。在语言学界和翻译界,讨论如何翻译这些“新词语”“新术语”的热潮此起彼伏。针对国内术语翻译的现状,结合学界术语翻译讨论的相关观点与主张,探索术语翻译的路径与方法、原则与策略,并分析探讨 niche market等术语的翻译。

术语,翻译,格子市场,存异型忠实

一 引 言

近 30年来,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无论是自然科学还是人文社会科学领域,反映变化的新思想、新概念、新事物、新理论、新技术层出不穷,催生了大量新词语、新术语和新的表达法,令人目不暇接。在学界,尤其是语言学界和翻译界,关于如何翻译这些“新词语”“新术语”的讨论此起彼伏。这些讨论虽然“见仁见智”,但都目的明确,言之凿凿,有理有据,对术语翻译及其研究大有裨益。

笔者结合学界术语翻译讨论的相关观点与主张,也谈谈术语翻译的路径与方法、原则与策略,并探讨 niche market等术语的理解与翻译。

二 术语与术语翻译

术语是一种语言符号,是表达一行、一业或一领域内某一概念或描述某一现象或事物的词语,一般说来,它的所指清晰明了并具有专业的独一性。《新牛津英汉双解大词典》对术语的定义是:a term is“a word or phrase used to describe a thing or to express a concept,especially in a particular kind of language or branch of study”。

术语可分为科技术语和社科术语。科技术语指的是科技领域使用的专门词语,它具有准确性、严密性、单一性等特征。比如 power一词在不同的学科领域,它的所指与意义是不同的 (horse power [力学 ]马力,power s witch[电学 ]电源开关,chemical power[化学 ]化学能,power shaft[机械 ]传动轴),因而翻译也是不一样的。而社科术语,除上述一般特征外,还具有“深厚的语言和文化内涵,以及时代性”[1]。

术语涉及的另一个问题是术语命名与翻译背后隐藏的民族思维习惯、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以及审美观等等。比如英语词语 lipstick,汉语译名为“口红”。仔细对比一下各自背后认知世界、观察事物的不同方式与特点,可以发现汉语的“口红”着重的是使用产品后的结果及其外在表现,并以此命名;英语着重的是产品的外在形象 (像一支小木棍 stick)及其应用部位 (嘴唇 lip)。再比如:(1)手机——mobile phone(移动电话),汉语强调的是小巧,可玩于“股掌之间”,而英语强调的是“可移动性”;(2)精 (简)装本——hard(paper)-cover,汉语强调的是书本封面或装帧给人的感觉,英语着重的是书本封面的材料与质地。

术语是“学术研究工作最重要的基础与前提,有着鲜明的摹因规定性”[2]。从某种意义上讲,“没有术语就没有科学”。因此,科学与技术的交流与发展必定要以术语的翻译与研究为基础。从这个角度看,术语的翻译不仅仅是翻译的问题,它还和科学与技术的普及、进步以及创新、发展等息息相关。对术语及其翻译进行探讨与研究自然也就非常必要与重要了。那么,目前国内的术语翻译现状又是怎样的呢?

三 目前国内术语翻译的现状与问题

随着世界的进步,社会的发展,各种新思想、新概念、新词语也在不断涌现,国内学界和翻译界也在及时地、积极地引进、绍介和翻译这些新的术语,应当说成就巨大,来之不易。然而,在译介这些新术语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些令人担忧的现象:翻译无序与随意,滥译和乱译现象比比皆是,不少术语翻译令人琢磨不透,无所适从。比如 niche market的翻译,就有“利基市场、缝隙市场、细分市场、壁龛市场、针尖市场”等 5种译法[3]。

再比如 abusive fidelity这个术语有“妄想的忠实、泛滥的忠实、放纵式忠实、反常的忠实”等 4种译法[4];ontology共有“本体论、存在论、是论、万有论、存有论”等 5种译名[5];meme有“谜米、敏因、觅母、模因、摹因”等 5个译名[2];而 virtual reality有“灵境、临境、虚拟实境、虚拟现实、虚境、拟真、拟实、幻真、电象、犹真现实”等 10种汉语对应词[6]。

魏向清将这种现象斥之为“术语的污染现象”,并认为将对我国的“学术话语体系的健康发展”带来负面影响[2]。

造成这些错译、乱译的影响因子很多,但主要的不外乎 (1)误解了原文,(2)以含混译清楚,(3)以多义词译单义词,(4)原文若干术语有差别而译文无甚差异,(5)生硬难听[7]。此外还有译者的态度、责任心等方面的原因。

所以,术语的翻译切忌仓促、轻率,切忌望文生义、不求甚解,切忌“故弄玄虚”[1]。

四 术语翻译的原则与策略

为了能够全面、透彻、准确地翻译术语,翻译工作者必须遵循术语翻译的基本原则,那就是:准确,单一和规范。虽然就翻译原则而言,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比如有学者[8]主张“准确、可读、透明”,有学者[9-10]主张“单一、简洁、规范”,还有学者认为是“准确、简洁、规范”等等,而笔者则倾向于“准确,单一和规范”,因为“简洁”问题无需讨论,原文术语不简洁,翻译又何必“简洁”呢?而单一性却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一条原则,因为,一词一义,一词一译,这也符合国际的和国家的标准:一个术语只指称一个概念,一个概念只用一个术语表达。

术语翻译的策略归纳起来讲主要有两种:一是“异化”策略,一是“归化”策略。通常情况下,术语翻译的路径是先“异化”后“归化”,而不是相反。这与文学翻译等类别的翻译不一样,因为术语翻译考虑的是准确、单一和规范,而不大考虑目的语读者的认知、接受和便利,而这一点却是文学翻译所不得不关注的。在翻译过程中,这两种策略具体体现为“音译”“意译”“音意兼顾”“形 (象)译”等方法。下面简要谈谈这些翻译方法。

1.音译

音译,顾名思义,就是根据原文词语的发音,按照汉语拼音翻译出来。这里有两种情况:

(1)原文用人名(和地名)命名的事物、概念和单位等。比如:

Watt 瓦特(电功率单位)

Newton 牛顿(米千克秒制中力的单位)

(2)一般性词语。比如:

OPEC 欧佩克

clone 克隆

gene 基因

talk show 脱口秀

音译法是“异化”最明显的标志,是译介初始阶段最常用的一种方法。比如 science和 democracy两个词的翻译,刚开始的时候译为“赛因斯和德谟克拉西”,用的就是音译法,后来才正式定译为“科学和民主”。外译汉是这样,汉译外也是这样。比如“麻将”“馄饨”和“功夫”就是靠音译法使mahjong、wonton和 kongfu堂堂正正地进入了英语词典。此外,音译法也是国际上比较流行的一种术语翻译方法,它有利于科学与技术的国际交流,也有利于术语译名的统一[11]。

2.意译

所谓意译,就是根据原文词语的意义,在汉语里用最贴切、最自然的词语将原意再现出来。为了更好地把握和运用好“意译”,对术语构成进行分析不仅必要而且有益。下列四种情况需要考虑。

(1)合成法。它是科技英语词汇的一个特点。即使用两个以上的词语合成一个复合词。这个复合词的意义是两个原词意义的合成。例如:

spaceship 太空船,航天飞船

hovercraft 气垫船

moonwalk 月球漫步

system engineering 系统工程

(2)词缀法。它是科技英语中最基本的构词法,即通过添加词缀 (包括前缀和后缀)组成一个新词。汉译时根据词缀意义及词根的意义翻译即可。比如:

antiparticle 反粒子

defogger 驱雾器

post-acceleration 后加速

(3)拼缀法。就是对两个或以上的词进行“截头去尾”,然后合起来变成一个新词。翻译这种词汇,将原来的意思合并即可。比如:

quasar(quasi+stellar) 类星体

chunnel(channel+tunnel) 海峡隧道

hifi(high+fidelity) 高保真

(4)缩略法。就是取几个词的首字母组成一个新词。翻译时根据每个词的原意译出即可。比如:

Maser(microwave amplification by st imulated emission of radiation) 微波激射器,受激辐射微波放大器

3.音意兼顾

就是在具体翻译时,既用音译也用意译,通常情况下是一半对一半。这类术语大多由专有名词构成。比如:

Maxwell field equation 麦克斯韦场方程

kilovolt 千伏

sonar 声纳

duralumin 杜拉铝

neon 霓虹灯

4.形(象)译

科技英语词汇中常常有以字母形状加一个词而组成的术语,如 T-bolt等。翻译这类术语有两种情况必须注意。

(1)根据英语字母形状,译成相应的汉语。比如:

V-belt 三角带

T-bend 三通接头

H-section 工字形断面

(2)保留原英文字母不译。比如:

D-valve D形阀

X-ray X射线

H-scope H形显示器

5.约定俗成

术语翻译另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则就是尊重历史,“约定俗成”“名从主人”。对于历史上已经翻译过的且已深入人心、广为接受的,即使以现在的标准衡量确有缺陷的术语,笔者认为,应该“约定俗成”,无须再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时间来讨论孰是孰否。比如人名术语Marilyn Monroe(玛丽莲·梦露)就没有必要改译为“玛丽莲·门罗”;同样,“孔子”决不能翻译成 Kongzi,而必须还原为 Confucius;英语的 zinc plate(白铁皮)也没必要改译成“镀锌铁皮”;laptop computer(手提电脑,笔记本电脑)根本没必要改成“膝上计算机”。同样,地名术语New York不能译为“新约克”,New Zealand也不能改为“纽西兰”。如果不坚持这一条原则,不保持已有的、得到社会广泛认可的、用得比较顺手的术语,那么,可想而知,术语的翻译和应用将会是一头雾水,一团乱麻。

然而,必须指出,笔者并不反对将有明显错误和缺陷的术语译名进行修订,只是强调必须坚持一个科学的时空观,不要轻易草率否定历史上的某个定译;更需要讨论和修正的是那些刚刚出现,只有试译,但未成定译的术语。

五 关于 niche market等术语的翻译

1.niche market的理解与翻译

如前所述,niche market现有 5种翻译,即“利基市场、缝隙市场、细分市场、壁龛市场、针尖市场”。那什么是 niche market?维基百科提供的释义说:A niche market is the subset of the market on which a specific product is focusing; therefore the market niche defines the specific product features aimed at satisfying specific market needs,as well as the price range,production quality and the demographics that is intended to impact.(http://en.wikipedia.org/wiki/Niche_market)

显然,nichemarket就是一个所谓的“专门(业)市场”,它像一个 niche(壁龛)一样,一块一块,一格一格;在这个市场上,别具一格的特定产品满足了特别或特定的市场需求。翻译这个词,如果采用音译法,可译为“尼基”(音译“利基”可能是应用了方言的发音),如果意译,可译为“壁龛”“专门”“格子”等。所以,niche market的汉译可以是“尼基市场”(音译加意译),也可以是“格子市场”(意译)或“专门(业)市场”(意译)。联想到不久前各地兴起的“格子铺”(属于创业型、专门型),笔者建议将其译为“格子市场”。

2.abusive fidelity的理解与翻译

abusive fidelity这个术语是翻译研究领域出现的一个新词。王东风先生曾撰文对此术语的理解与翻译作了“正本清源”式的讨论[4]。他介绍,英语的 abusive fidelity是源自法语的 fidelity abusive, traduction abusive;而法语的 fidelity abusive,traduction abusive是源自德里达 (Derrida)的一句话。德里达曾说:une“bonne”traduction doit toujours abuser。韦努蒂 (L.Venuti)的 abusive fidelity则源自刘易斯(P.Lewis)的一篇文章,而刘易斯对 abuse的关注是受了德里达的启发。刘易斯曾将德里达的那句话译为 a“good”translation must a lways commit abuses(王先生将这句话译为:一篇“好”的翻译一定总有反常之处)。王先生也提出,德里达那句话中的abuser具有多义和多价性,“是解构主义的一种典型的文字游戏”。刘易斯和韦努蒂对 abusive fidelity这个术语的概念不十分清楚,也没有做出明晰的解释,甚至是“一知半解”“自相矛盾”。可以说,要正确理解德里达 abuser的真正含义并不容易。

幸运的是根茨勒(E.Gentzler)对这个术语出现的语境及内涵做出了比较好的解释。他说:To contradict colonial modes of discourse,Venuti advocates“foreignizing translation”and/or“abusive fidelity”. By“foreignizing”he means any translation strategy that resists domestication,fluency,and transparency. By“abusive fidelity”,hemeansmuch the same thing: the translator seeks to reproduce those very features of the foreign text that“abuse”or resist the prevailing for ms and values in the receiving culture,thereby allowing the translator to be faithful to aspects of the source text,but still participate in effecting cultural change in the target language. (http://www.docin. com/p-2566809.h tml)

很显然,abusive fidelity与“异化”翻译是息息相关的。所谓“abusive fidelity”就是要“抵制归化、通顺和透明”,就是要在译文中保留原文中那些与译入语文化不合的差异,即所谓的“异国情调”。这些“异国情调”与译入语语言、文化、价值观等格格不入,有时甚至是对抗的。译者的这种“忠实”(保留差异)就是所谓的“abusive fidelity”。

关于这个术语的翻译,有人译为“妄想的忠实、泛滥的忠实”;王东风先生先后两次分别将它译为“放纵式忠实和反常的忠实”。笔者认为,这几个汉译都没有很好地反映这个术语的实质。为了更好地翻译这个术语,笔者还征求了南京大学法语教授张新木先生的意见。张先生认为,法语的“fidelity abusive”应该译为“出格的忠实”,并认为“出格”意味着“过分了点”,而“反常的忠实”里的“反常”是“不合规律”,是两码事,因而他坚决不同意“反常的忠实”这个译法。

真是“智者见智,仁者见仁”。

鉴于这个术语的具体语境,考虑到术语翻译的原则和标准,笔者认为将 abusive fidelity意译为“存异型忠实”,更能揭示其内涵,更能为汉语读者接受。“存异”就是“求同存异”,“求同”等同于英语的 use,“存异”等同于英语的 ab-use。好的翻译就是要“求同存异”,既要有一定程度的“归化”,又要有一定程度的“异化”,通过螺旋式的交错综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从而促进语言文化的交流。纯“异化”或纯“归化”的翻译根本称不上翻译,因为“翻译”的本质属性是“归化”加“异化”,如果我们一定要用这两个术语来表达的话。

上述例子说明,人文社科术语的翻译必须“追本溯源”,千万不能“望文生义”。否则,基于误读、误解基础上的误译必定会误导读者甚至是专门的研究人员,其负面影响决不可小觑。

六 结 语

术语翻译非常重要,也非常困难。对术语及其翻译进行研究,探讨可能的较好的路径与方法对促进科学与技术的发展大有裨益。科技术语的翻译,相对而言,还是有一定的规律和规范可循(如前所述),而社会科学的术语及其翻译则更具有挑战性。所谓“一名之立,旬月踌躇”,指的就是社会科学领域内一些术语的理解与翻译,因为社会科学领域的术语不仅有语内因素需要考虑,还有语外因素需要考虑,即所谓文化因素等,此其一;其二,在人文社科领域,有些术语概念不明,定义不清;甚至还有一些著名学者认为:人文科学跟自然科学不一样,有的(术语)最好不下定义。连定义都没有的术语,怎样理解,怎样翻译呢?其难度可想而知。但即便如此,学界前辈和广大同人通过相互讨论与交流,坚持不懈,兢兢业业,在术语翻译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就,有力地推动了术语翻译及其翻译研究的进一步深入。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必定会迎来术语翻译“姹紫嫣红”的春天。

[1]黎土旺.术语的翻译现状及其规范化 [J].中南大学学报,2007(4):491-494.

[2]魏向清,张柏然.学术摹因的语际复制[J].中国外语, 2008(6):85-88.

[3][EB/OL]http://baike.baidu.com/view/245975.htm? fromenter=Niche+market&fr=ala0-1.

[4]王东风.译学关键词:abusive fidelity[J].外国语,2008 (4):73-76.

[5]杨学功.从 Ontology的译名之争看哲学术语的翻译原则 [EB/OL].http://www.heyunfeng.com/chinese/philosophy/wm news html/10/2006-08.

[6]张美芳.IT术语汉译问题探讨[J].上海科技翻译,2002 (1).

[7]王宗炎.关于译名的三个问题 [J].外语教学与研究, 1987(4).

[8]姜望琪.论术语翻译的标准[J].上海翻译,2005(S1): 80-84.

[9]高淑芳.科技术语的翻译原则初探[J].术语标准化与信息技术,2005(1).

[10]马清海.试论科技翻译的标准和科技术语的翻译原则[J].中国翻译,1997(4).

[11]周光父,高岩杰.试论科技术语的翻译[J].中国科技翻译,1989(2):27-30.

Discussion on the Translation of Ter ms

RONGLinhai RONG Peijue

The cease less em e rgence of new ideas,new concep ts,new theories,new deve lopm ent of sc ience and technology has b rought about a la rge quantity of new te rm s or new exp ress ions,w hich have a roused the inte res t and a ttention of m any a linguis t and trans la tor.This p ap e r,in the light of the current s itua tion conce rning the trans la tion of te rm s as we ll as s tud ies of the trans la tion of te rm s,add resses the p rinc ip les,s tra teg ies,app roaches and m e thods for the trans la tion of te rm s,and ana lyzes the trans la tion of te rm s such as niche m a rke t.

te rm s,trans la tion,niche m a rke t,abus ive fide lity

N04;H059

A

1673-8578(2010)06-0039-05

2010-11-17

戎林海(1957—),男,教授,常州工学院外国语学院院长,常州工学院翻译研究所所长,研究方向为海明威研究,翻译理论与实践。通信方式:ronglh57@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