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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观和爱弥足珍贵

2010-10-28何明

检察风云 2010年10期
关键词:军士士兵男孩

文/何明

乐观和爱弥足珍贵

文/何明

假如你在活着的时候应付不了生活,不如用一只手挡开笼罩着你的命运的绝望,但同时,你可以用另一只手草草记下你在废墟中看到的一切。

几乎是以猝不及防的姿态击中我的,这本理查德·耶茨的短篇小说集《十一种孤独》。

我在睡觉前打开这本书,在等地铁的间隙、在医院排队的间隙打开这本书。读完一个短篇,我就像被孤独症感染了一次,即便握住熟睡中儿子的小手,即便在人群里看见无数面孔,都被绝望笼罩。而奇妙的事情是这样发生的,在阅读后发酵的过程中,我发现自己的绝望渐渐变成愤怒,愤怒过后,一股暖流渐渐涌出——毫无疑问,我可以确定,我爱耶茨,他是让我着迷的那类作家。

《十一种孤独》的主角是美国街头随处可见的普通人。但耶茨选中了他们,用镇定的笔调描述着他们的生活,他们都有或多或少的心理伤痕,沉浸在自我情绪里,拒绝并难以与外界沟通。

《南瓜灯博士》的主人公是一个来自收养家庭的四年级男孩,他转学来到新学校,衣着邋遢,撒谎成性,谎言被揭穿后,习惯在墙上涂写污秽词语。年轻女老师试图用爱来消除男孩的心理创伤。一场温暖的谈心后,男孩走出教室,面对同学,却再次撒谎说老师鞭打他,以此获得吃惊的关注。很快,谎言又被揭穿。男孩孤独走到小巷,在墙上画下老师的裸体。

《乔迪撞大运》中,主人公是二战时期一个沉默严谨的军士。他粗暴严厉地训练新兵,彼此敌对。这群为战争迷惘的士兵们,曾经耻于承认自己渴望勋章,但渐渐被军士的精神所打动,把“像一个军人”作为理想。在双方感情粗粝地融合时,坏消息传来,军士因刚直不阿即将调离。士兵们想要表达悲伤,军士却沉浸在个人情绪里,粗暴地对待士兵。脆弱的感情和理想再次被摧毁,留下的只有孤独和遗憾。

还有《万事如意》里,一对即将结婚的情侣,被周遭的祝福包围着。可在内心深处,却对这场婚姻充满恐慌。他们都是被对方朋友怂恿,而非出于本意与对方结合。而婚姻的脚步一步步临近,他们还有退路吗?在《一点也不痛》里,丈夫长期住在肺结核医院,妻子在圣诞夜看望丈夫,她一个人站在街头,听着圣诞音乐抽泣片刻,慢慢平静下来,冲进情人的怀里。

耶茨感兴趣的,始终是可怜可悲、让人蔑视甚至让人痛恨的人物。他们大多无意抓住自己的命运,任其随波逐流。在《布朗宁自动步枪手》里,一个保险公司的职员,和瘦小而不能生育的妻子结婚十年,年复一日过着寡淡的日子。可有一天,他和同事们回忆起战时在军队的生活,想起自己曾经的身份:一个骄傲的布朗宁自动步枪手,因没有赢得相应的尊重,陷入了情绪的低潮。他和妻子为小事吵架,一气之下去了从未去过的酒吧,和现役士兵们挤在一起泡妞,却一再被嘲笑。他带着一腔怒火,茫然地在大街上游荡,随意加入了一个游行队伍。当他发现了游行队伍反对的对象,一个身材颀长自命不凡的教授时,发疯似的冲上前,痛殴对方,警察逮捕了他,而他却获得了精神的解脱。

天知道我有多么痛恨随波逐流的性格,可我却会被耶茨的这些人物打动。大概是因为他们身边的,始终存在的爱吧。尽管那些爱意惨淡,如青烟一样寥寥。但正是这些爱,使得耶茨饱含悲悯,超越普通的失败,成为一个高尚的作家。

在《南瓜灯博士》里,坚持用爱来化解少年心中冰雪的老师,身上充满了希望的光芒。《乔迪撞大运》里,无论士兵们表面如何不羁,内心却渴望被高尚和理想拯救。《旧的不去》里被病痛折磨得丧失正常生活的病人,却也有脱下病号服,走入正常生活,恢复往日尊严的一面。

耶茨也有偶尔激昂之处,如《建筑工人》里无名的小作家,不得不为稻粱谋,给一个愿意出钱的出租车司机写故事。如《与鲨鱼搏斗》里充满写作激情的工人,为了赢得一次署名权,甘愿丢弃工作。如《旧的不去》里在结核病医院漫长等待的病人,在圣诞夜的疯狂恶作剧。可即使是在激昂时,他又会流露出悲观和绝望,《建筑工人》里的小作家,只被一个出租车司机赏识。《与鲨鱼搏斗》里的工人是真热爱写作吗?还是被妻子盲目崇拜所驱动?

有人说耶茨的好,在于写出了“焦虑时代的不幸”,写出了“失望和失算”,可我认为,耶茨的好在于那种动人心弦的悲悯和爱。一个优秀的作家,不是倾诉和控告不幸和失败,而是能够从负面情绪中拔出那寥寥可数的爱。这个世界是悲伤的消极的,乐观和爱才弥足珍贵。

顺便说一句,我自以为已经过了为作家的语调着迷的年龄,可我还是不能自拔地为耶茨的语调着迷。不用犹豫,像个真正的饕餮之徒,把耶茨的书都找来读个遍吧。

编辑:黄灵 yeshzhwu@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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