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书利

影视动画蒙太奇叙事的自由元素

□ 宋书利

蒙太奇叙事是影视艺术独特的形象思维方式。影视动画的假定性和制作的非实拍性为它的蒙太奇叙事提供了无限的自由元素，很多实拍影视无法表达的故事、情节、场景和镜头，在动画片中却被表现得淋漓尽致，挥洒自如。影视动画蒙太奇叙事的自由元素可分为自由时空、自由机位、自由调度、自由运动和自由组接。

自由时空

作为一种高度假定性的艺术，影视动画不追求画面的逼真性，它超越现实中的物理时空和实拍影视在时空上的局限性，借助于幻想、象征，运用夸张、变形等手法，以达到审美或精神上的意念传达。这使它在时空的处理上，可以不受现实的束缚，任意调度与发挥，创造出现实无法企及的时空境界，从而为影视动画的蒙太奇叙事和艺术表现提供广阔的天地。

例如，在动画片《三个和尚》中一个镜头里，太阳由山脚向上升起，又从山顶旋转至山脚，随着太阳位置的移动，表现出了一天中时间的推移变化，这种镜头是实拍无法做到的，但是在动画片中运用太阳假定的跳跃旋转来表现时间过程的艺术手法，人们不仅不会怀疑它的真实性，而且会被这种奇妙的画面动感所吸引。

在日本著名动画大师宫崎峻的作品中，自由的时空更是随处可见：茂密神奇的楠树森林、漂浮在空中的城市、小树怪成群出没的翠绿山谷、聚集了无数神仙精灵的温泉浴室……这些时空恐怕只有在童年无拘无束的梦境中才能够看得到。

自由机位

机位是指摄像机在拍摄时所处的位置，也是观众观看影片时接受叙事画面的一种视觉角度。在影视动画中所谓的机位就是画面设计中以一个摄影师或观众的视角，模拟摄像机的机位，通过画面之外的想象构成画面的视觉设计。

由于动画片中摄像机的虚拟性，使得动画片很容易创造出在一般影视中很难实现的机位和拍摄角度，再加之对画面景物形态和透视关系进行特殊处理，进一步增加了动画的艺术性和视觉美感。

迪斯尼动画片《小马王》一开场就运用一个完整的长镜头，展现了故事的发生背景和美国特有的风景地貌，深深地吸引住了观众，堪称经典：一只雄鹰掠过炽热的太阳，镜头随着雄鹰在空中自由翱翔，一个俯冲进入了美国最著名的科罗拉多大峡谷，镜头尾随雄鹰一同在大峡谷中起伏穿梭，掠过水面，冲出峡谷。雄鹰飞入天空，穿过高原上犹如彩虹的石拱而减速时，镜头超过雄鹰，给了雄鹰一个正面镜头，随即雄鹰加速，镜头尾随它进入了一片繁茂的森林，惊起一群飞鸟。这时镜头横穿平拍，开始关注森林中的原始树种和优雅的鹿群。镜头从两树间冲出森林，在飞行中90度旋转，看见了壮丽的瀑布、瀑布岩石上嬉戏的狗熊和不时从瀑布中跳出的大鱼……

这一镜头的自由和流畅程度是远远不能用语言来描述的，试想假如用真实的摄影机来拍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由一个镜头来完成，况且摄影机的支撑点也无处寻觅。退一步说，即使是同一机位、同一角度、同一景别，面对同一景象，真实摄影机和动画片中的虚拟摄影机所看到的画面也不可能完全相同，因为虚拟摄影机的镜头是自由的，是富有创造性的。

自由调度

场面调度包括演员调度和摄影机调度，影视动画中的演员调度不受任何实际因素的限制，摄影机的调度更是自由多变，天马行空，它的调度在相对意义上也是自由的。动画片导演和美术师利用自由调度创造出了众多无比华丽和惊险刺激的场面，让观众目瞪口呆、叹为观止，同时又充分体现了影视动画所特有的观赏性和艺术性。

在迪斯尼动画片《小熊维尼历险记》中有这么几个段落：百亩森林里刮起了大风，大风把小猪吹上了天，小熊牵着线的一头，小猪牵着线的另一头，像是小熊在放风筝；百亩森林里一直在下大雨，洪水把画面中故事书上的文字都冲跑了；跳跳虎爬到树顶上不敢下来，小伙伴们的营救没有成功，最终是画外的故事讲述人把故事书顺时针旋转90度，让跳跳虎踩到故事书的文字上，然后再把故事书逆时针旋转90度，最后跳跳虎顺着一排排的文字滑落到了地面。如此自由和充满想象力的调度，极大地增加了故事的艺术情趣。

自由运动

影视的本质在于“运动”，此处的“运动”包括两个方面，即内部蒙太奇和外部蒙太奇。表现运动是动画的长项和优势，“自由运动”是动画区别于一般影视最基本的蒙太奇思维，也是影视动画无可替代的艺术性的最有利表现。在影视动画中不仅由机位变化和场面调度所引起的运动是“自由”的，对动画角色本身的运动设计也是从物理运动规律的基础上进行夸张和变化，从而实现角色动作的自由多变。

宫崎骏作品《龙猫》中，自由运动的例子是随处可见：龙猫为了震下树上的雨点，使劲一跳，结果地动山摇，梽月和她背上的小米也被狠狠地弹了起来；梽月和小米埋下的楠树种在龙猫的咒语下，转瞬间长成了参天的茂密楠树；在乡村盛夏的夜晚，龙猫站在一个旋转的巨大陀螺上，载着梽月和小米，自由自在地在空中飞翔；长着十二条腿的狸猫汽车，能够在电线上自由地穿梭……这些不受约束的自由运动，很好地体现了这部电影的风格，向观众展现了一个快乐、美丽、神奇、梦幻的世界。

自由组接

狭义蒙太奇最基本的意义就是镜头的组接。影视片镜头的组接，必须符合观众的思维方式和影视表现规律。随着影视技术和艺术的提高，观众的思维水平和接受能力也在不断地提高。为了制造视觉震撼，提高作品的艺术性，越来越多的影视片开始在镜头组接规律的基础上进行突破和创新。对于实拍影视来说，通常是采用特技的手法来丰富镜头组接的方式，而由于动画片已经形成了在观众潜意识中公认的不同于一般影视的艺术性，所以观众观看动画片时的思维会像儿童思维一样感性、单纯、活泼、富有跳跃性，因此影视动画在画面组接方面能够突破的规律更多，自由发挥的空间更大。

在实拍影片《巴黎圣母院》和动画影片《钟楼驼侠》中，故事的最高潮都是加西莫多与攻占巴黎圣母院的敌人作战的段落，加西莫多的作战手段是从楼顶向下扔石椽子、倾倒滚烫的沸水（油）等。

加西莫多向楼下倾倒滚烫沸水的场景，在《巴黎圣母院》中镜头是这样组接的：

这一场景在《钟楼驼侠》中，加西莫多倾倒的是沸油，镜头是这样组接的：

从以上对比我们可以看出，影视动画的镜头组接较一般影视具有相当大的自由性。真人饰演的影片《巴黎圣母院》受到现实表演和拍摄条件的约束，镜头都比较长，镜头拍摄角度比较单一，拍摄技法比较简单，一些惊险的镜头无法直接表现。因此，镜头的组接只能满足叙事的需要，而不能像《钟楼驼侠》中的镜头一样用短镜头加快节奏，用主角身边的配角增加情趣，用直接镜头表现惊险场面，用夸张的色彩渲染气氛。总之，比较这组场景的镜头组接，《钟楼驼侠》的画面更丰富，人物性格刻画更立体，紧张气氛渲染更到位，视觉震撼更强烈。

影视动画利用自由的蒙太奇叙事，创造出一个个视觉奇观，满足了观众消遣、刺激、猎奇、回忆、幻想、审美等观赏需求，显示出了极高的无可替代的艺术个性。作为影视动画的创作者，要充分认识到影视动画蒙太奇叙事“自由”的特性，走出影视蒙太奇思维的束缚，放飞思路，大胆实践，尽情发挥想象力和创造力，彰显影视动画独特的艺术魅力。

1.彭 玲：《现代视野中的动画本体认知》，《电视研究》，2007（12）。

2.孙 立：《影视动画视听语言》，北京，海洋出版社，2005年10月版。

3.赵 前，何 嵘：《动画片场景设计与镜头运用》，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年4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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