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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化劳动与美的创造

2010-08-15李瑞瑞

关键词:精神家园异化本质

李瑞瑞

异化劳动与美的创造

李瑞瑞

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对于资本主义世界的异化劳动现象作了细致深入的分析,而关于异化劳动中美的创造问题仍悬而未决。在异化劳动下,劳动者失去自由、热情、兴趣和创造,这不符合人类的劳动本质,也不符合美的规律。事实上,在这场人类自身反观的矛盾中,新的秩序和规则正在悄然建立,美并没有消亡,社会的进步也不可阻挡,人类仍旧在压力与痛苦之中建造新的精神家园,寻求新的审美救赎。

异化劳动;美的创造;精神解放;审美救赎

资本主义使人类世界的生产与生产关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这一场新的生产与占有、剥削与掠夺的战斗中,旧的社会秩序必然轰塌。当异化劳动不可避免地出现时,人类面临了前所未有的危机,终极关怀的缺失造成人类对于自身生存意义的恐慌。在这样的情形下,精神的困境如何摆脱,幸福的追寻如何实现?人类在异化劳动下进行着艰难的审美救赎,本质的复归依靠对异化的扬弃来完成最终的解放。

一、异化的人类:社会大分工使异化劳动可避免

人类历史上的每一次社会大分工,必然地给世界带来了新的秩序和规则。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明确指出,在资本主义世界中,劳动生产的结果为剥削阶级所获取,劳动者生产的产品越多,剥削阶级掠夺的东西也就越多,力量就越强大。于是,劳动产品对于劳动者来说成了异己的,是统治自己、压迫自己的力量,这就是劳动的异化。“劳动为富人生产了奇迹般的东西,但是使工人产生了赤贫。劳动创造了宫殿,但是给工人创造了贫民窟。劳动创造了美,但是使工人变成畸形。劳动用机器代替了手工劳动,但是使一部分工人回到野蛮的劳动,并使另一部分工人变成机器。劳动生产了智慧,但是给工人生产了愚钝和痴

呆。 ”[1]46-47

劳动过程体现着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的客体形象与主体的本质力量之间的和谐关系,引起主体意识中的同构反应。这种同构反应必然通过主体的生理机制产生心理上的情感愉悦。这样的劳动过程即是美的创造过程。事实上,“劳动本身,本来才是对‘人’这一物种存在的肯定,是‘人’之所以可以称为‘类’的特殊符号特征,是对人的智慧天性和审美创造力的最大肯定。同时也正是劳动,让人们自觉到本我价值,感悟到生存的意义,即‘成就着的存在’”[2]。 但是,社会不可阻挡地发展,在新的秩序和规则中,劳动被异化了、否定了,劳动的动力变成了压力,成就变成了空虚,愉悦变成了痛苦。“劳动对工人来说是外在的东西,也就是不属于他的本质的东西。因此,他在自己的劳动中不是肯定自己而是否定自己;不是感到幸福而是感到不幸;不是自由地发挥自己的体力和智力,而是使自己的肉体受折磨、精神遭摧残。……只要肉体的强制或其他强制一停止,人们就会象逃避鼠疫那样逃避劳动。”[1]94从马克思关于异化与异化劳动的特征的描述中,我们可以得知,异化使劳动者失去了自由,失去了从事劳动应有的热情和兴趣,失去了创造力,失去了美的感受力,这既不符合人类劳动的本质,也不符合美的规律。“忧心忡仲的穷人甚至对最美丽的景色都无动于衷。”当劳动者被彻底异化的时候,意味着社会分工的全方位降临,出现了阶级,出现了剥削,异化便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人类终于被简化为一个生产和劳动的符号,社会中不可调和的矛盾接踵而至。这是一场人类必须面对的危机,矛盾的源头直指人类生存的本身,即对人类自身生存意义的追问。

二、异化的世界:劳动与异化劳动之间微妙的张力

劳动创造了人类,因为有意识的劳动是人类在物种关系上区别于其他动物的基本特征。然而,阶级剥削和压迫却使劳动成为苦役,难以带来自由创造的愉快。所以马克思指出:“异化不仅表现在结果上,而且表现在生产行为中,表现在生产活动本身中。”[1]93劳动者与产出商品相异化,人与劳动本身相异化,人与自身类本质相异化,人与人之间展开竟争和排斥,世界被彻底异化。

然而,劳动与异化劳动之间有着微妙的张力。毕竟人类所从事的所有劳动事实上都是由相互对立的矛盾双方构成的:劳作性与创造性、单一性与多样性、功利性与自由性、利己性与利他性,甚至是强制性与主动性,不存在完全自由的劳动,也不存在完全没有自由的异化劳动。在双方的博弈中,各自分别占了较大的优势,当后者的优势越来越明显的时候,我们忽略了前者的存在。事实上,幸福范畴不仅包含着对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的享受,更重要的还有通过劳动对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的创造。人是自由自觉的劳动者,劳动是人的根本的生存方式,从事自由自觉的劳动是人最本质的需要。人的需要不仅指向能够满足其需要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条件,而且指向生产这些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劳动本身。劳动过程是人的本质力量实现、展开的过程。在劳动创造过程中,人类认识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和价值,进而也享受到了生活的乐趣和美好。“人的幸福的获得,不是也不可能缘于某种外在力量的给予,而是缘于人通过自己的实践活动对外部环境的改造或这一实践活动过程本身。在劳动中,人类才能体验和确证自己的本质力量,人的潜能也得到充分展开和发挥。人不仅通过劳动创造获得享受的条件,而且在劳动创造中能够实现自由全面的发展,获得更深刻的幸福。”[3]所以,在某些时刻,异化劳动与非异化劳动之间的界限并非明晰,而是有一个相互浸渗的区域。在这一片充满张力的区域中,人们努力地去发现生存的价值和幸福的意义。

长城的修建是中华民族创造的一个奇迹,也是全人类的奇迹,事实上,它也应该是异化劳动的奇迹。秦始皇终结了战争(至少是局部的战争),所以他才更加明白战争是什么,长城的修建就是为了减少战争。而广大被奴役的农民也明白修建长城的目的,但异化劳动没有完全压抑他们的美感与创造力,在劳动与异化劳动的缝隙中,他们最终完成了这项浩大的工程。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没有异化劳动就不可能存在美。无论是长城还是金字塔或者是别的什么浩大的美的工程,都不从属于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个小的群体,只有在强制力的前提下牺牲大部分人的意志,让异化劳动暂时破坏了个人的自由劳动,属于全人类的真正的美才得以显现。社会的人发挥了团体或者种群的作用,物种本身才得以更快速地进化,因为相对集中的生产力需要相对集中的生产关系来约束,这就是社会新的秩序和规则。

当然,在劳动与异化劳动的辩证关系中,完全的不异化劳动也只会导致形而上的退步,完全的、彻底的异化劳动只会导致社会关系过度绷紧——“嘣”的一声,社会规则破裂,社会秩序重组,正如世界各国历朝历代的变迁一样。

三、审美的救赎:失落的精神家园终将找回

“形上迷失乃是位于个人自我内心深处唯一的、终极的精神支柱所提供的力量的匮乏,简言之即终极关怀的缺失。其内在原因是人的意识,但意识在人类诞生之初仅提供给形上迷失以先在的前提条件,真正导致形上迷失产生的是把人类从他的物质家园——自然中分离出去的异化劳动。在异化劳动的推动下,形上迷失跨越史前时代、古代文明和轴心期这三个历史阶段,从偶然的可能开始经由现实的可能,最终达到其完全的现实。与此同时,在轴心期,人类的精神家园也随之而彻底建立。”[4]可见,在异化劳动之下,科学技术与工业也正在一点一点地侵蚀精神家园的领地并力图恢复其为从前的废墟。形上迷失不仅是个体亟待摆脱的思想困境之一,同时也是全人类共同面临的一大精神难题。异化劳动将人与自然的永远隔离使人类强烈地感受到终极关怀的缺失,人类要开始寻求本质的复归了。

人类在朴素的精神家园中体验到的是一种超越,是对旧常物质现实的超越,是对感情纠缠的超越,甚至是对生命有限性的超越。爱因斯坦说过,画家、诗人、思辨哲学家和自然科学家“他们都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做,都把世界体系及其构成作为他的感情生活的支点,以便由此找到他在个人经验的狭小范围里所不能找到的宁静与安定”[5]。艺术因为有完美的感性形式,让人的感受在走出“自我”的同时,又将它接纳到美的世界中去,使超越的安宁与感官的和谐交相辉映,这也是艺术区别于其他而使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有机会感受生命的超越体验,艺术的独特性、经典性与永恒价值也正在于此。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在短暂的一生里,人生活在一方水土中,了解体验一种生活,熟悉着自己熟悉的那些人。艺术的救赎却会带着一个“全新的世界”来到我们面前,使我们体验另一种情感,经历另一种生活,这种体验构成了我们对自身生存有限性的超越,这也是一种美感,是生命本身的自由、宽容和开放,正如马克思所说的那样:真正自由的领域只存在于物质生产的彼岸。

例如,民歌总是在一定的范围内被普通百姓广为传唱,而民歌所反映的内容与人们的感情、生活现实紧密相关。“因为在我们使久已过去了的遥远的地方经历了的日子重又出现于我们之前的时候,我们的想象力召回的仅仅只是(当时的)客体,而不是意志的主体,这意志的主体在当时怀着不可消失的痛苦,正如今天一样……”[6]对于某些民歌的欣赏正与此类似。歌声也许能让歌者在心理上缓解一下劳动的疲惫与单调,但真正的劳动仍然是身心俱累;但当我们听这歌时,感受到的只剩下劳动的欢乐场面和与劳动在一起的和风丽日,而不必承受物质重担压在肩上的沉重与艰辛。这正是人类精神世界的坚强与伟大,人类以自己的坚韧不拔建造了属于自己的一座又一座精神家园。

对生存意义的反复追问也许只是枉然,人类本质的复归最终要靠实现对异化的扬弃来完成。马克思这样论述永恒而完美的共产主义:“共产主义是私有财产即人的自我异化的积极的扬弃,因而是通过人并且为了人而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因此它是人向自身、向社会的(即人的)复归……它是人和自然界之间、人和人之间矛盾的真正解决,是存在和本质、对象化和自我确证、自由和必然、个体和类之间的斗争的真正解决。”[7]而在此之前,在尚未得到解放的异化劳动之下,人类开始了一场幸福维度与精神层面的自赎。实践是一种方式,美的创造是一个端口,并且成为人们继续坚强的手段。当符号的“人”对本真的“类”进行奋力打捞,最终,“人类”会在迷乱中获得拯救,精神家园兀自矗立,坚不可摧。

[1]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2]庄渝霞.后现代主义时期美的创造与异化劳动[J].黔东南民族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2(6).

[3]张天地.从马克思的“异化劳动”谈实践的幸福维度[J].牡丹江教育学院学报,2008(6).

[4]张小伟,蓝常周.论形上迷失与异化劳动[J].广西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2).

[5]李泽厚.历史本体论[M].北京:三联书店,2002(1).

[6]叔本华.作为意志与世界的表象[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268).

[7]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120).

F014.2

A

1673-1999(2010)06-0008-02

李瑞瑞,女,河南新乡人,陕西理工学院(陕西汉中723000)中国古代文学专业08级硕士研究生。

2009-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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