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 敏，张亚辉

（1.郑州经贸职业学院，河南 郑州 450006；2.郑州景城景观规划设计有限公司，河南 郑州 450002）

从《洛阳名园记》中寻找北宋洛阳私家园林

郁 敏1，张亚辉2

（1.郑州经贸职业学院，河南 郑州 450006；2.郑州景城景观规划设计有限公司，河南 郑州 450002）

文章透过李格非《洛阳名园记》文学性的描述和记载，并结合各时期文献资料的考证，对北宋时期洛阳私家园林的营造理念、分布布局和设计构思作了比较综合性的阐述。同时进一步揭示北宋洛阳园林是如何传承和影响中国园林发展，以及洛人又是怎样运用和总结园林的造园技法的。

洛阳名园记；私家园林；北宋；寻找

《洛阳名园记》由北宋李格非所撰，是有以史来第一部直接以园林为题材的著作。《名园记》记述了北宋洛阳名重于天下的18处私家园林。其中有2处花园类型的园林：归仁园、李氏仁丰园；10处单独建置的游憩园性质的园子：董氏西园、董氏东园、独乐园、刘氏园、丛春园、松岛、水北胡氏园、东园、紫金台张氏园、吕文穆园；6处宅园类名园：富郑公园、环溪、湖园、苗帅园、赵韩王园、大字寺园。其中丛春园篇中载“：予尝穷冬月夜登是亭，听洛水声，久之觉清冽，侵人肌骨不可留，乃去。”可见作者对所记名园均亲历过，内容真实可靠。另外，王世贞在《游金陵诸园记》一书的序中说到：“李文叔（李格非）记载了洛阳名园中的十分之九”。当时洛阳又具有“人间佳节惟寒食，天下名园重洛阳”、“洛阳名公卿园林，为天下第一”的称谓，所以《名园记》堪称为一篇研究北宋私家园林的重要文献史料，我们不难从中寻找出北宋私家造园的特点和风格。

一、造景无叠石之作，而以池为主

陈从周在《说园》中以“水随山转，山因水活”、“溪水因山成曲折，山溪随地作低平”说明山水之间的关系，即掇山离不开理水，理水离不开山石。事实上，山水园的模式是人们崇尚自然并模山范水将大自然复制到园子里，又经过技术和艺术处理做到“虽由人做，宛自天开”的，因此我们不得不把北宋私家园林的山、水结合起来一起谈论。

首先，北宋私家园林造景无叠石，多在土丘上凿洞与植物结合创造意境。王世贞在《游金陵诸园记》中亦说到：“洛阳有水，有竹，有花，有桧柏，但是没有石。在李文叔的《洛阳名园记》一书中不谈叠石为峰岭的话，由此可以看见洛阳无石。”北宋洛阳无叠石也是和当时的社会环境有一定关系的，洛阳当地不生产像江南那种玲珑剔透、观赏性高的太湖石，另外，西京洛阳作为文化中心，多是些文人雅士经营当地的园林，所以不会像政治中心开封一样花费巨大的人力和物力从南方搬运到北方，因此在洛阳没有大的人工堆山，更没有像明清苏州园林那样的人工石山。在细读《名园记》时，确实没有发现作者谈到叠石之说，但提及与石有关的“洞”。如宋相富弼的“富郑公园”中有“土筠”、“水筠”、“石筠”、“谢筠”四洞，并且“凡谓之洞者，皆轩竹丈许，引流穿之，而径其上”，其实，洞作为景物，自从唐代以来即已出现在天然景致的岩石中，如在伊阙上的“古金像洞”，北邙山上的“丁宗洞”等。而到了宋代，开始用洞构成园林风景中的一项景物，除了“富郑公园”的四个筠洞以外，在水北胡氏园内建有两个土室。总之，凡是构筑大规模的园林时，洞已成为必不可少之物，后来明清江南一带配合假山而筑洞，已是随处可见之景。洞和石一样流传至今。

其次，园林中以池为主，理水方式丰富多彩。在《名园记》中，对私家园林的称呼除了沿用了宅园、园宅和园圃外，出现了和水有关的新名称——园池、池亭，这一点是值得注意的。“富郑公园”中载“洛阳园池多因隋唐之旧”；“归仁园”中载“河南城方五十余里，中多大园池”；“赵韩王园”中载“故园池亦以上钥为常”；“苗帅园”中载“列七丞相第，问潞公、程丞相第旁有池亭，尚不可与赵韩王园比。”三处用园池，一处用池亭，这是从当时的宅园的形式特征命名的，也正是出于当地的水资源丰富并引入园子里，使各家水光潋滟、曲水环绕的缘故。“伊、洛二水自东南分注河城中，而伊水尤清澈，园亭喜得之，若又当其上流，则春夏无枯涸之病。”所以北宋洛阳大多名园建在洛南一带，只有“胡氏园”在北邙山麓，但瀍河也从其旁流过。一个地区的自然和生活环境就这样决定了一个地区的园林模式——以水见长，所以理水方式多样并非常成熟。有“清泉细流，涓涓无不通处”的涓涓细流；有“可浮十石舟”、“水渺弥甚广，泛舟游者如在江湖间也。”的浩淼大湖；有“中有石芙蓉，水自花间涌出”的巧妙构思；亦有“水四面喷泻池中，而阴出之，故朝夕如飞瀑，而池不溢”的“醒酒池”等等。可见当时理水手法和造园艺术已经达到相当程度了。

二、花木繁盛，以牡丹夺冠

读《名园记》后，感触最深的除了洛阳园子水景丰富以外，另一个最大感触则是花木繁盛，洛阳可称为个不折不扣的“花园城市”。欧阳修说：“大抵洛人家家有花。”司马光云：“洛阳相望尽名园，墙外花盛墙里看。”看来洛阳种花已经普及到平民百姓当中。另外，李氏仁丰园中说道：“今洛阳良工巧匠，批红判白，接以它木，与造化争苗妙，故岁岁益奇，且广桃李、梅杏、莲菊，各数十种。牡丹、芍药至百余种。”看来洛阳花木繁盛和洛阳人民喜花并善于培育新品种有很大的关系，也从另一个角度可以看出，人们为了提高生活品位很早便开始展开嫁接技术的研究，并在北宋时期已经达到相当成熟的水平。当然植物生长的好坏也和当地的水文气候有很大的关联，李氏仁丰园中亦说到，从远方搜集的奇花异卉，如紫兰、茉莉、琼花、山茶之类的很不易栽种的花卉，一旦种在洛阳就能很好地生长，与土产无异。另外，从北宋周师厚的《洛阳花木记》所记载大量花卉品种可以看出，当时洛阳几乎兼有天下各地名花。

虽然“洛阳园囿花木有至千种者”，但只有牡丹成为“花王”，凡是园子都植牡丹。欧阳修在《洛阳牡丹记·风俗记》中作了更为详尽的叙述：“洛阳之俗，大抵好花，春时，城中无贵贱皆插花，虽负担者亦然。花开时，士庶竟为遨游。往往于古寺废宅有池台处为市井，张幄幕，笙歌之声相闻。”欧阳修所提到的花便指牡丹。

三、中国第一批望门贵族的私家园林定期向群众开放

其中因“独有牡丹数十万本”而曰“花园子”的天王院花园子，每到牡丹开花时节，“凡城中赖花以生者，毕家于此。”“张幕幄,列市肆,管弦其中。城中士女,绝烟火游之。过花时则复为丘墟,破垣遗灶相望矣。”由此可见，天王院花园子无疑是个公共花园，另外司马光的“独乐园”，“在洛中诸园，最为简素，人以公故”也是“春时必游”的地方。事实上，园林对百姓开放可以追溯到上古时期“文王之囿方七十里，刍荛者往焉，雉兔者往焉，与民同之。”如果说周文王时期是将华夏人民刚刚从商纣王的暴虐残酷中解放之后，而采取的“王与民”为一家的政治缓和策略，那么历经千百年之后北宋私家园林对庶民开放意义已是升华到了一种高尚的精神境界，正所谓孟子曰“独乐乐不如与人乐，与少乐不若与众乐乐”。

四、普遍采用借景手法

北宋洛阳私家园林，由于园的规模相对较大，依势创作而不做大的地形改造，多倾向于自然，不像明清时期的苏州园林那样在闹区的咫尺空间内经过精心巧妙地安排后达到“芥子纳须弥”的效果。但因北宋洛阳城北依邙山、南面伊阙，城外南北山色美好，故常借入园内添加几分景致和乐趣。常用手法有三，一是筑高台，如在“水北胡氏园”的“望月台”，四望可及一百余里，萦、伊诸水缭洛而流于其间。“富郑公园”里有赏幽、梅、天光三台，“董氏西园”和“环溪园”、“刘氏园”等也皆有台。沿袭以往作用，供园主登高远眺，并兼乘风纳凉。二是筑高楼，如在环溪园中“榭南有多景楼，以南望，则嵩高、少室、龙门、大谷，层峰翠巘，毕效奇于前。榭北有风月台，以北望，则隋唐宫阙楼殿，千门万户，岧峣璀璨，延亘十余里，凡在太冲十余年极力而赋者，可一目而尽也。”三是筑高亭，如在丛春园中，“其大亭有业春亭，高亭有先春亭，出荼蘼架上，北可望洛水，盖洛水自西汹涌奔激而东”。不论筑高台、高楼还是高亭，北宋园林造景开始讲究“借”景手法，进而起到以小见大的效果。

五、造园技法趋于成熟，已出现审美标准

“湖园”中载：“园圃之胜不能相兼者六，务宏大者少幽邃，人力胜者少苍古，多水泉者艰眺望。”这实际上是洛人带着对园林挑剔的审美眼光来挑战造园景物布置的三对矛盾：一个好的园林，希望既宏大又幽邃；既要有人工的精致装饰，又要显得自然和苍古；既要有水泉，又要能登高远眺。后来《洛阳名园记》传到日本后得到重视，东京的一古典园林“兼六园”就是依此命名的。

读着这部著作，犹如自己跨越时空在当时的园子中信步游览一般，得以追思当时流行的园林构筑的实质及其变化的奥妙，得以体会文人学士们观赏园林的高尚意境和把自己的精神追求渗透在园子里的过程。尤其《名园记》后又自曰：“园圃之兴废，洛阳盛衰之候也。且天下之治乱，候于洛阳之盛衰而知；洛阳之盛衰，候于园圃之废兴而得，则《名园记》之作，予岂徒然哉？”从园林的兴废概括无限盛衰治乱之变，见微知著，意有含蓄，事存鉴戒，读之令人感叹。如今，国家《“十一五”期间大遗址保护总体规划》将洛阳列为我国大遗址保护的重中之重，笔者做此浅谈，也希望为古都文化的挖掘和保护尽微薄之力。

［1］邵博.邵氏闻见后录［M］.北京：中华书局，1983.

［2］［南宋］楼昉.崇古文诀·卷三二［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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