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维超

曹天成在病床上昏迷三天后,恍恍惚惚中,他觉得自己来到了天堂。在天堂门口,门卫拦住了他,让他填写一张表格。既然到了天堂,就该遵守天堂的规矩,曹天成接过那张表格,一项一项地认真填着,当填到爱情那一项时,他突然不知该如何填写了。

在这一项的标注里,写着这样一句话:“在天堂里,你想让谁做你的妻子,请写下她的名字,那么,这个人就是你在天堂的妻子。”

在曹天成的一生中,有两个女人最让他牵肠挂肚:一个是与他白头偕老的结发妻子,另一个是他的初恋女友。当年,曹天成曾疯狂地爱着初恋女友;可后来,女友的父亲知道后,死活不答应这门婚事,最后竟然偷偷地举家迁走了。曹天成苦苦寻找了三年多也没消息,后来才经人介绍认识了结发妻子,并和她结婚生子,过起了日子。

现在,突然面临这样一个选择,曹天成顿时犯了难:选谁做他在天堂的妻子呢?

曹天成权衡了一下,觉得如果单从爱情这个角度考虑,应该选择初恋女友。可是,四十多年过去了,初恋女友是不是变心了呢?她现在是怎么想的?如果初恋女友早已不再爱他,曹天成选择她做在天堂的妻子,那岂不是又一次阴差阳错吗?

门卫见曹天成想了这么久,还是没能作出抉择,就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我当门卫这么多年来,在爱情这一项上,我看大家总是左右为难,犹豫不决,怎么,你也被爱情难住了吧?”

眼前只有门卫一人,曹天成再也找不到人商量,只好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给了门卫,希望门卫能帮他出出主意。

门卫果然见多识广,很快就想出一个主意,对曹天成说:“既然这样,我再给你几天的时间,你去把这件事调查清楚了,然后再回来做个选择。”

曹天成听后特别感动,心想:“天堂就是天堂,再好的人间也没得比呀!”于是谢过门卫后,他又回到了病床上。

守在病床前的结发妻子黄娜,见曹天成醒来了,张着嘴要说什么,忙说:“孩儿他爹,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曹天成看着守在身边的结发妻子,不忍说,但他知道所剩时间不多,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那个埋在心底45年的秘密,并说:“孩儿他娘,我就想,就想在闭眼之前,见上初恋女友梁茵茵一面。”

黄娜是个很温柔贤惠的女人,她听了老公的要求后,眼皮都没眨一下,当即就说:“孩儿他爹,你放心,我这就去找,一定要把梁茵茵给你找回来。”随后,黄娜带着女儿,按照曹天成提供的线索,搭上了开往南方的火车。

母女俩费尽周折,七天后,终于找到了梁茵茵。梁茵茵因照顾生病的丈夫,不能坐车去见曹天成,不过,经过和老公商量,她说可以从网络视频上和曹天成见上一面。经过一番准备,曹天成终于在电脑上见到了梁茵茵这位45年没见的初恋情人,并见到了她的丈夫。他还和梁茵茵简单地问候了一下。

曹天成办完了这件事,又来到了天堂门口。

门卫看到他,问:“怎么样,调查清楚了吗?你那个初恋女友还爱不爱你?”

曹天成高兴地说:“我仅仅看了一眼,就知道我的初恋女友还是爱我的。”

门卫有些纳闷:“一眼就看出对方爱不爱你,你也太神奇了吧?你这话怎么说?”

曹天成就把视频的事给门卫说了一遍,然后说:“当时,我看到初恋女友的老公坐在她身边,我看了她老公一眼,就发现她老公几乎和我一个模样,这就是说,她是按我的模样来选择老公的。”

门卫笑了,然后把那张表递给了曹天成。

曹天成接过表格,正要写下梁茵茵的名字,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扭头一看,却是梁茵茵的老公。当时曹天成和梁茵茵视频时,梁茵茵的老公顾磊就坐在身边,脸色蜡黄,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现在看来,他也是坚持不住了,终于也来到了天堂门口。

不过,如此一来,曹天成倒是不急着填表了,他要看看顾磊这个和不爱他的女人生活了一辈子的男人会写上谁的名字。

顾磊接过表格,一项一项地填下去,快要填到爱情那一栏时,曹天成急忙拦住了他。曹天成担心,万一这家伙填上了梁茵茵的名字,那自己就失去机会了。顾磊仿佛看破了曹天成的心思,并不急着填写,笑呵呵地说:“大哥,有什么事吗?”

曹天成尴尬地笑笑,说:“大兄弟,在这个栏里,你填谁的名字?”

顾磊毫不含糊地说:“这还用问吗?当然填梁茵茵了。”

曹天成直想笑,心想:“你这个傻瓜,被骗了一辈子还不觉醒。梁茵茵根本就不爱你,梁茵茵爱的是我。”心里虽这么想,可话不能这么说,曹天成含蓄地说:“大兄弟,我问你,你真的觉得梁茵茵爱你吗?要知道,梁茵茵在认识你之前,曾经和一个男子爱得死去活来。”

顾磊宽容地一笑,说:“你说的那个男子,就是你自己吧?”

曹天成得意地笑了笑,说:“正是在下。难道你没看出来,连梁茵茵选对象,比如你,都是按照我的模样来选的……”曹天成越说越得意,就差把顾磊是他的影子这样的话说出来了。

顾磊并不生气,说:“你说的并不对。应该这样说,在她认识你之前,我和梁茵茵就已经有了婚约。”接着,顾磊道出了事情的真相:顾磊和梁茵茵订婚后不久,由于父母工作调动的原因,梁茵茵便随同父母迁到了另一个城市,就是在这里,曹天成认识了梁茵茵,并展开了疯狂的追求。梁茵茵知道曹天成深深地爱着她,不想伤害曹天成,在无法说服曹天成的情况下,就推说父母死活不同意。可曹天成并不死心,万般无奈,梁茵茵的父母只好再次调动工作,来了个不辞而别。

曹天成听后,气急败坏地说:“不!不是这样的,你一定在撒谎!”

顾磊并不说什么,而是从脖子里摘下一枚玉佩,放到曹天成的面前,说:“你认识梁茵茵时,她是不是也佩戴着一枚这样的玉石?”

曹天成看了看,无奈地垂下了头。

顾磊拿起笔,在“爱情”那一栏里写下梁茵茵的名字,然后又对曹天成说:“其实,我死之前,已经和你妻子黄娜通了电话,说出了这事。而黄娜一再告诉我,如果见到你,一定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怕你伤心。可是,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是执迷不悟,我就觉得,还是告诉你真相为好。”说罢,顾磊头也不回地朝天堂走去了。

这时门卫出来了,看曹天成傻傻地站着,就问:“怎么,还没想好选谁做妻子吗?”

曹天成流着泪,说:“早想好了,如果让我选择一万次,我都会选择黄娜的。”说完,在门卫一脸诧异地注视下,曹天成在“爱情”栏里写下了妻子的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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