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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与人的本质——马克思的视角

2010-04-07苗贵山

关键词:存在物自然界恩格斯

苗贵山,崔 芳

(河南科技大学政治与社会学院,河南洛阳 471003)

人性与人的本质
——马克思的视角

苗贵山,崔 芳

(河南科技大学政治与社会学院,河南洛阳 471003)

在马克思的理论视野中,人并不是一个抽象的存在物,而是基于自身生命需要在一定的社会关系中、在所从事的实践活动过程中不断生成的历史存在物。人正是由于在自身需要的驱使下,在一定的社会关系里和所从事的改造世界的实践活动中,才获得人之为人的真正本质,成为具体的、历史的人。这样,马克思就从具体人性的视角规定了人的本质。

人性;人的本质;社会关系

马克思说:“可以根据意识、宗教或随便别的什么来区别人和动物。一当人们开始生产自己的生活资料的时候,这一步是由他们的肉体组织所决定的,人本身就开始把自己和动物区别开来。”[1]67通常我们对这段话的理解,仅仅着眼于马克思与黑格尔、费尔巴哈对人本质的认识区别,而忽视了马克思把握人的本质问题的人性视角。事实上,与一切非马克思主义的人的本质理论根本不同的是,马克思一开始就立足于人的需要(人性的基础)的满足,即生产实践来寻求人与动物的本质区别,从而把人的本质理解为在实践基础上的社会关系的总和,这不仅使人性与人的本质问题由抽象变为具体,而且使其奠立在坚实的基础之上。马克思还说:“个人怎样表现自己的生活,他们自己也就怎样。因此,他们是什么样的,这同他们的生产是一致的——既和他们生产什么一致,又和他们怎样生产一致。”[1]67-68这意味着个人、人性、人的本质与生产、生产什么以及怎样生产是完全一致的,而生产是具体的、历史的。这就是马克思考察人性与人的本质问题的实践思维方式。

一、需要是马克思主义人性论的起点

把人性与实践相关联,只是指出了探讨人性的基础和根源。生产、实践本身不是目的。在实践基础上,我们对人性问题还必须进一步追问,这必然重新指向人自身,即人的需要,也即人的劳动创造活动的内在原因和根据就是人的需要及其满足。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马克思指出:“他们的需要即他们的本性。”[2]514恩格斯也指出:“人们已经习惯于用他们的思维而不是用他们的需要来解释他们的行为(当然,这些需要是反映在头脑中,是进入意识的)。这样,随着时间的推移,便产生了唯心主义的世界观。”[3]381因此,“我们必须从‘我 ’,从经验的、肉体的个人出发,不是为了像施蒂纳那样陷在里面,而是为了从这里上升到‘人’。只要‘人’的基础不是经验的人,那么他始终是一个虚幻的形象。简言之,如果要使我们的思想,尤其是要使我们的‘人’成为某种真实的东西,我们就必须从经验主义和唯物主义出发;我们必须从个别物中引伸出普遍物,而不要从本身中或者像黑格尔那样从虚无中去引申。”[4]正是由于从需要出发观察人性、规定人性,才使人的行为以至整个人类社会活动,获得了唯物主义的解释。

需要之所以规定人性,之所以成为实践特别是生产实践的主体依凭,是由需要在生产实践乃至整个社会实践中的地位所决定的。马克思在分析生产和消费或需要的关系时指出:“生产是实际的起点,因而也是起支配作用的要素。消费,作为必需,作为需要,本身就是生产活动的一个内在要素。”[5]35不过,需要也并非无足轻重。就一个过程而言,需要比生产具有更为原始的、决定性的意义。马克思指出:“如果没有消费,生产就没有目的……因为消费创造出新的生产的需要,因而创造出生产的观念上的内在动机,后者是生产的前提。消费创造出生产的动力;它也创造出在生产中作为决定目的的东西而发生作用的对象……没有需要,就没有生产。”[5]32-33具体地讲,自然需要是维持人生命存在的最基本、最原始的需要,因而需要是劳动成为人的一般本质的深层原因。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提到,在一定意义上,吃、喝、性行为等,也是真正的人的机能;男女之间的关系,是人和人之间最自然的关系。由于人的自然因素的存在,人无疑就是“具有自然力、生命力,是能动的自然存在物;这些力量作为天赋和才能、作为欲望存在于人身上”。[6]167马克思、恩格斯在谈到自己历史观的前提时明确指出:“全部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因此,第一个需要确认的事实就是这些个人的肉体组织以及由此产生的个人对其他自然的关系。”[1]167为了满足肉体组织的需要,人要通过积极的活动,取得一定的外界物质。离开对外界物的摄取,自身的新陈代谢过程便无法进行,生命活动也就无法存在。因此,人的需要是人与作为其生存条件的客观对象之间的一种依赖关系。通过对外界物的摄取以实现自身的新陈代谢,是一切生命活动的共同特征,人作为生命活动的重要形式之一,当然也不例外。马克思指出:“作为确定的人,现实的人,你就有规定,就有使命,就有任务,至于你是否意识到这一点,那都是无所谓的。这个任务是由于你的需要及其与现存世界的联系而产生的。”[7]正因为如此,马克思把需要称之为将个人和社会连接起来的纽带,认为需要是人的一种“天然必然性”;[8]他又把需要称之为人实现自己的本质的表现,认为需要是人的一种“内在的必然性”。[6]129

在《资本论》第一卷中,马克思在批判边沁等人的效用原则时说:“假如我们想知道什么东西对狗有用,我们就必须探究狗的本性。这种本性本身是不能从‘效用原则’中虚构出来的。如果我们想把这一原则运用到人身上来,想根据效用原则来评价人的一切行为、运动和关系等等,就首先要研究人的一般本性,然后要研究在每个时代历史地发生了变化的人的本性。但是边沁不管这些。他幼稚而乏味地把现代的市侩,特别是英国的市侩说成是标准的人。凡是对此标准的人和他的世界有用的东西,本身就是有用的。他还用这种尺度来评价过去、现在和未来。例如基督教是‘有用的’,因为它对刑法从法律方面所宣判的罪行,从宗教方面加以禁止。”[9]在马克思看来,人的需要受人们在生产关系中所处地位以及占有财富的多寡的制约,因此,在特定的生产关系中,人的需要发展成为利己主义的需要,人性在资产阶级时代显现为利己主义的人性。但是,资产阶级思想家把这种利己主义的人性抽象化、普遍化与永恒化了。在《共产党宣言》中,马克思、恩格斯指出:“你们的利己观念使你们把自己的生产关系和所有制关系从历史的、在生产过程中是暂时的关系变成永恒的自然规律和理性规律,这种利己观念是你们和一切灭亡了的统治阶级所共有的。谈到古代所有制的时候你们所能理解的,谈到封建所有制的时候你们所能理解的,一谈到资产阶级所有制你们就再也不能理解了。”[1]289

二、满足需要的劳动是人的本质力量的自我确证

人作为有生命需要的存在物,必须同外界进行物质、能量和信息的交换,消耗自身的体力和智力,从外界摄取自己的生命活动所必需的物质资料,维持新陈代谢的进行,这是人的生命活动的客观要求。人为了获取满足自己生命活动的物质资料,必须认识和改造客观对象,即人必须进行劳动创造活动。人的劳动创造活动是满足人的需要的最基本的活动,是人存在的基础和前提。

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把人理解为以满足自身需要的对象性活动为基础的自然存在物与社会存在物的统一。“人直接地是自然存在物”[6]167这个命题已直截了当地把人的存在看做是能动性与受动性的统一。这个特征规定了人不能像动物那样只依靠本能活动(物种的尺度)来实现与自然的物质能量交换,而必须将自然作为自己的对象,按照人的“内在尺度”对自然界进行改造。同时,在马克思看来,也正是由于人的对象性的存在,人的感觉、感性的人性才产生出来。因此,说人直接地是自然存在物,绝不是在简单地肯定一个生物学事实,而是反对像黑格尔那样把人归结为无人身的灵魂、自我意识和精神等唯心主义观点。这样,一方面,马克思从人生存和发展的生活需要说明,人在外部对象世界从事感性的物质实践活动及其在内部精神世界的反射和回声;另一方面,马克思从人从动物界分化出来的基本标志方面,说明劳动是人的本质。人与动物有很多区别,但人区别于动物的根本标志是能制造并使用生产工具从事生产劳动,以获取自己所必须的物质生活资料。“这些个人把自己和动物区别开来的第一个历史行动不在于他们有思想,而在于他们开始生产自己的生活资料。”[1]67在马克思看来,人是“制造工具的动物”。人与动物的区别,说到底,就是根源于获取物质生活资料的方式不同。动物只能直接用它的自然生理器官,如牙齿、舌头、肢体等,获取自然界提供的现成的食物或其他物质资料。人则不同,人是生产劳动者,能够凭借自己制造的工具改变自然界物质的形态和生存的自然环境,以满足自己的生活需要,适合自己的生存。人为了适应自然环境,主要不是靠自身生理结构的变化,而是靠“人工器官”的变化。人类的生理器官在相当长的时期内不会发生明显的变化,但其间“人工器官”却可能发生了若干代的变化。这充分说明,劳动是人区别于动物的本质。

“个人是社会存在物。”[6]122这个命题讲的是人只有在社会交往中才能有对自然的改造关系以及自然对人的满足关系。这是因为,人的“活动和享受,无论就其内容或就其存在方式来说,都是社会的,是社会的活动和社会的享受,自然界的人的本质只有对社会的人说来才是存在的;因为只有在社会中,自然界对人说来才是人与人联系的纽带,才是他为别人的存在和别人为他的存在,才是人的现实的生活要素;只有在社会中,自然界才是人自己的人的存在的基础”。[6]122马克思既反对以往哲学家只重视人的意识和精神而忽视人的肉体存在和物质需要的唯心主义观点,也反对那种只把人看做是抽象的原子式的个人的机械论的观点,把人的存在看做是自然性存在和社会性存在的有机统一。因此,当费尔巴哈从抽象的、孤立的个人中抽象出来人的那种基于“宗教感情”的“类”本质的时候,马克思批判费尔巴哈由于不懂得人的感性的实践活动,没有看到“‘宗教感情’本身是社会的产物,而他所分析的抽象的个人,是属于一定的社会形式的”。[1]56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在批判施蒂纳的时候指出:“在任何情况下,个人总是‘从自己出发的’,但由于从他们彼此不需要发生任何联系这个意义上来说他们不是唯一的,由于他们的需要即他们的本性,以及他们求得满足的方式,把他们联系起来(两性关系、交换、分工),所以他们必然要发生相互关系。”[2]514在此基础上,马克思通过对一定历史阶段的生产力与交往形式(生产关系)之间的矛盾,即交往形式与个人的行动或活动(人的“自主活动”)之间矛盾关系的分析,阐明了一定历史条件下人的存在以及人自身发展的演进路径。这就是:“已成为桎梏的旧交往形式被适应于比较发达的生产力,因而也适应于进步的个人自主活动方式的新交往形式所代替;新的交往形式又会成为桎梏,然后又为别的交往形式所代替。由于这些条件在历史发展的每一阶段都是与同一时期的生产力的发展相适应的,所以它们的历史同时也是发展着的、由每一个新的一代承受下来的生产力的历史,从而也是个人本身力量发展的历史。”[1]124

三、人的本质在其现实性上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马克思针对费尔巴哈把人的本质归结为宗教感情的错误观点指出:“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1]56那么马克思究竟是如何说明人的本质的呢?

一方面,当马克思把劳动看做是人的真正的本质时,他是从人类与自然界的关系和动物与自然界的关系具有不同的性质来说明劳动是人的本质的。由于动物的活动是本能的、无意识的,动物不进行生产劳动,只能获取自然界提供的现成食物和其他物质资料,所以它只能消极地适应自然,不能能动地改造自然。而人类的活动是有意识、有目的的,人类能够利用自己制造的工具从事生产劳动,从自然界获取自己必需的物质资料,使自然界为自己的目的服务。在《自然辩证法》中,恩格斯指出:“动物仅仅利用外部自然界,简单地通过自身的存在在自然中引起变化;而人则通过他们所作出的改变来使自然界为自己的目的服务,来支配自然界。这便是人同其他动物的最终的本质的差别,而造成这一差别的又是劳动。”[3]383这清楚地说明,人类与自然界和动物与自然界的关系的这种区别,造成了自然环境在动物的发展和在人类社会的发展中起着不同的作用。自然环境在动物的发展中起着决定作用,在人类社会的发展中则不起决定作用。

另一方面,当马克思在劳动的基础上把人的本质理解为社会关系的总和时,他的意思是说,劳动是人区别于动物的一般本质,对人的本质这一界定,只涉及人与动物的区别,尚未涉及不同时代的人和同一时代处于不同社会地位的人的区别。而“在其现实性上,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这一界定,则讲的不是人与动物的区别,而是人与人之间的区别,既包括不同时代的人之间的区别,又包括同一时代处于不同社会地位的人之间的区别。由于人的具体本质在其现实性上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即它是由社会关系决定的,所以它就不是先天的,而是后天的;不是抽象的,而是具体的;不是不变的,而是随着社会关系的变化而变化的。这里,有两层意思要说明:一是马克思从横向的角度来把握人的存在,认为在一切社会关系中,最根本的是生产关系,它规定着人的存在状态。在《资本论》第一卷第1版序言中,当马克思把人理解为“经济范畴的人格化,是一定的阶级关系和利益的承担者”时,[10]101他实质上是在反对资产阶级启蒙思想家从孤立的、抽象的个人出发,去说明人类社会的“鲁滨逊一类故事所造成的美学上的假象”。[10]1马克思认为:“不管个人在主观上怎样超脱各种工作关系,他在社会意义上总是这些社会关系的产物。同其他任何观点比起来,我的观点是更不能要个人对这些关系负责的。”[10]102这意味着,只有认识到了生产关系是全部社会关系的基础,才是真正认识到了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才是把对人的本质的理解建立在历史唯物主义的科学基础上。二是马克思从纵向的角度来看人的发展,把人理解为由社会生产力的不断发展所决定的人的社会关系不断改变的历史。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恩格斯指出:“一个人的发展取决于和他直接进行交往的其他一切人的发展;彼此发生关系的个人的世世代代是相互联系的,后代的肉体的存在是由他们的前代决定的,后代继承着前代积累起来的生产力和交往形式,这就决定了他们这一代的相互关系。总之,我们可以看到,发展不断地进行着,单个人的历史决不能脱离他以前的或同时代的个人的历史,而是由这种历史决定的。”[2]515马克思、恩格斯的这段话,从横向的、静态的和纵向的、动态的两个方面,全面地论述了各种社会关系对人的具体本质的决定作用。总之,人的本质是:人基于自身生命需要在一定的社会关系中、在所从事的实践活动过程中不断生成的历史存在物,即为我的、自觉的、社会性的实践活动过程中的生成物。人正是由于在自身需要的驱使下,在一定的社会关系里所从事的改造世界的实践活动中,才获得人之为人的真正本质,成为具体的、历史的人。

[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

[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12-13.

[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329.

[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439.

[9]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669.

[10]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Humanity and Human Essence:Marx’s Angle of View

MIAO Gui-shan,CUI Fang
(School of Politics and Sociology,Hena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Luoyang471003,China)

According to Marxist theory,the human is not an abstract existence but the unceasing historical existence engaging in the practice based on own life needs in certain social relations.The human obtains person’s true essence and becomes the concrete and historical person just because he is drived by needs and engages in practice to recreate the world.Thus,Marx stipulated person’s essence from the angle of concrete humanity.

Keywords:humanity;human’s essence;social relations

B038

A

1672-3910(2010)02-0028-04

2009-10-23

苗贵山(1970-),男,河南辉县人,博士,副教授,从事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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