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蓉

(安吉县图书馆,浙江 安吉 313300)

〔作者信息〕章蓉,女,助理馆员。

从小住在乡村的我,和同村爱读书的“秀才”老朱是邻居。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农村没有电视,一个月放一场露天电影,县里来的文艺演出都是政治宣传活动,书、报以阶级斗争为主要内容。当时我们村爱读书的“秀才”老朱,他看的书是那个年代只能在他们这帮“农村秀才”中私下传阅的“禁书”。我和村里的小朋友们,总是纠缠着他给我们讲那些“禁书”里的故事。以至于今天我看《三国演义》、《水浒传》等历史名著题材的电视连续剧时,每集的主要内容、出场人物、故事情节、人物之间的对白,都一清二楚。我的童年时代,对村里“秀才”老朱读书、讲故事的能耐,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

长大后,我进入县图书馆工作,眼前时常会浮现孩提时代的读书偶像“秀才”老朱,每次回老家,我都要带上几本时下热卖的新书,言情、武侠、人物传记等等,每当老朱看到这些畅销新书,总是欣喜若狂,挑灯夜读。无数次的送书往返,我发现老朱看书的兴趣渐渐发生了变化,当我问其缘由,他说:我过于沉湎在往日的岁月,总是在怀旧、虚幻中度过。时下改革开放,我要用知识改变读书人穷困的现状,虽然老了,但也要拼一把。老朱接着说了他的具体想法:我们安吉地处山区,农贸市场所卖鲜活鱼类品种较少,且都是我们南方当地的鱼类品种,单一、不丰富。我想引进北方寒带鱼种,这类鱼一般生长在低温的北方,鱼肉鲜美无比,我如能在本地养殖成功,市场前景一定可观,且价高利厚。听老朱说到这儿,我立即插话说道:“老朱叔,这等好点子要说干就干啊,图书资料我负责去查找,全力支持你!”第二天我就回单位帮老朱查找寒带鱼类的养殖图书。安吉地处南方,工作人员根本不会采购在当地没有人会借阅的图书。幸好!我通过网络邮购到了《寒带鱼类养殖》一书并亲自送到老朱家里,老朱如获至宝,一个通宵看完。第二天一早就进县城去请挖掘机来帮助挖鱼塘,三天后老朱的寒带鱼养殖鱼塘就初具规模了。他坐上北去的列车,一周后带着他那满怀希望的“小鱼儿”回到家,开始了养殖专业户的历程。老朱每天起早摸黑精心照料着他的“小鱼儿”,起初还比较顺利,但随着气温的升高,他的“小鱼儿”就不那么爱动了,我得知情况后,立即赶往老朱的鱼塘和他一起分析原因所在,发现问题出在水的温度上,寒带鱼喜低温,而南方的夏季高温炎热,用空调和冰块成本太高,如何降低水温成了难题。这个项目是老朱凭着一股子热情匆忙上马的,加之以前没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现在出了问题一时三刻也找不到懂行的技术人员咨询和帮助,这让老朱乱了方寸。为此,我根据寒带鱼产自北方,东三省图书馆系统定会有这方面资料这一想法,联系了黑龙江省一边境县级图书馆。他们在馆藏资料中找到了一份当年在大兴安岭地区养殖寒带鱼很成功的养殖户资料,内有非常详尽的文字介绍和图片资料。三天后我收到了来自黑龙江的快递邮件,仔细阅读了资料后,发现黑龙江的这位养殖户是采用循环活水的办法,使鱼塘中的水始终在流淌着;而老朱采用的是定期换水的办法,自然不利降温。受此启发,遂提议引山泉水降温。我们安吉山区的山泉水清冽低温,即使在炎炎夏日都冰凉刺骨,引山泉水循环养鱼,成本低、水源干净,且能最大限度地减少病菌的入侵。老朱即刻买回自来水管接通了山泉水,整个夏天“小鱼儿”都在“欢歌笑语”中平安度过。第二年老朱的“小鱼儿”长成大鱼开始上市了,两年就收回了投资,并赚了五万元。与此同时,这位年过七旬的老人在养鱼的闲暇,从未放弃对书的热爱,还是那么的爱书、读书、侃书,让我这个图书馆工作者都自叹弗如。

老朱养寒带鱼成功后,自信心大增。有一天他又说有新点子,想听听我的意见。他发现杭州余杭一带制作笛箫盛行,其中有一种是用紫竹做的,且要用上好的江西紫竹,每年那些笛箫厂家都要花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江西采购紫竹,路途远、费用大、成本高。老朱的想法是从江西购得种苗在自家承包的山上引种。也是说干就干,我通过网络联系了江西婺源县图书馆的同行,请他们帮助寻找优良紫竹品种和种苗(婺源紫竹是制作笛箫最优良的品种),第二天就接到婺源同行的回音,他们答应全力相助。老朱到江西后得到了婺源同行的热情接待,老朱跟随他们去种苗地,购得整整一卡车优良的婺源紫竹苗,浩浩荡荡回到安吉后又马不停蹄带上十几号壮劳力,把刚运到的紫竹苗栽了下去。两个月过去了,紫竹苗一派郁郁葱葱的景象,但到了第二年春天却不见长出一支小笋儿,眼见过了“六一”还不见新笋,老朱这才告知我说:“小章啊,我买了不会下蛋的母鸡,这下赔大了!”我一听也傻了眼,一边安慰他,一边帮他查找原因,此刻我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很经典的关于“荔枝传奇”的故事。相传在晚清时代的夏威夷,有一位华侨,由于出生在海外,没有回过故乡,只是听父辈说家乡荔枝的味道是如何如何的鲜美无比,却从来没吃过,他为了品尝荔枝的美味,托人购得荔枝种苗带到夏威夷栽种,荔枝树长得很茂盛,却总不见结出果实,请来植物专家会诊,说是土壤不适合荔枝的生长,要想结出果实,必须用原产地的土壤进行栽培。老华侨为了让漂泊海外的华人都能吃上家乡美味的荔枝,租了一条大船前往广东老家装了一船的家乡泥土,运到夏威夷,有了原产地的泥土,夏威夷的荔枝树终于结出了丰硕的果实。于是我陪同老朱去咨询林业专家,答案和“荔枝传奇”如出一辙。第二年老朱租了三辆十吨重的大卡车去江西运泥巴,同时又新买了种苗。新的种苗栽在原产地的泥土上,踏实而滋润,破土拔节,茁壮成长。三年后,这种浙江产的“江西紫竹”终于摇曳成材,蔚然大观。老朱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请制笛师们试制,大家一致认为和原产地没有区别,紧接着就和老朱签定了供货合同,这样每年可以为老朱带来上万元的收益。

近年来我总爱把老朱的故事不断地向其他读者介绍,希望更多的读者朋友在保持对阅读爱好的同时能更广地拓展视野与阅读空间,更加积极主动地利用图书资料、利用图书馆的信息咨询服务,让自己的创业致富之道走得更便捷、更顺畅、更光明。而我,身为图书馆人能为广大读者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尤其是在为“三农”服务中收获实实在在的成果与信任,则倍感欣慰。“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我和读者老朱的互动还在继续,我尤其期待读者老张、老王、小李、小陈们从图书馆的资源与服务中收获更多的欣喜和财富:不论生活的和生产的,精神的与物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