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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花的初恋

2010-03-03毛芦芦

少年文艺(1953) 2010年3期
关键词:三木桐花娜娜

毛芦芦

“抓住了,抓住了!”十二岁的桐花,蒙着眼,正在屋后枣林里与小妹和一帮邻居小孩捉迷藏。

蒙眼的是块蓝手帕,跟她身上打着补丁的蓝衣裳相互辉映着,衬得桐花一张小脸,越发雪一样白。亲娘还活着的时候,曾一再对桐花说:“正是你白得像桐花,才给你取了桐花这个名。桐花,桐花,可惜是朵山花儿呀!”

“山花儿不也一样俏。”那是她爹,那个木头爹平生对她说过的最温情的一句话。想起爹的这句话,桐花白净的脸上不禁浮起一朵又羞又娇的红云。恰在这时,她的手抱住了一个温温热热的身体,于是,她大叫:“抓住了!抓住了!”

“嘿,小姑娘,你抓错人了!”被桐花紧紧拽住袖子的那个人却笑着拍了拍桐花的脑袋。

“啊!你是谁?”那人的声音很陌生,惊得桐花一把扯掉了捂眼的蓝手帕。

站在桐花面前的,还真是一个桐花从没见过的陌生人呢!

这个陌生人长得好黑。要是说桐花的脸蛋像洁净的蚕茧的话,那他的脸蛋,就是一枚黑黑的卵石。

不过,奇怪的是,当桐花望着那陌生人比皮肤还黑的笑眼儿时,她却觉得世界忽然亮堂了许多。包在她年少心灵上的那层混沌蒙昧的壳,被陌生人眼里的亮光轻轻一击,竟整个儿碎落在地。平生第一次,桐花的心被另一个人的笑击得微微发痛了。

而那个人,还鲁莽地抱起了桐花,眉毛扬着,睫毛跳着,刮着桐花的小鼻子说:“哈哈,我们俩真是黑白分明呀!你是谁家的孩子?”

“别碰我!”桐花一向是温顺的,可这一刻,却暴跳起来——她从来也没有这样强烈地意识到,抱着她动着她的是一个大男孩!一个跟女孩儿完全不一样的男子汉!

“桐花,怎么了?”桐花家的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正在里边洗头的桐花的后娘——娜娜顶着一头湿发出现在青藤环绕的门口,她是那么高,脑袋都好似要将上门框钻出一个洞了。

“是我,大嫂,我回来啦!”陌生人放下桐花,大步流星朝娜娜娘走去。

桐花好奇地望着,她看到娜娜娘的脸蛋突然绯红一片。

“怎么是你?秋明!你在杭州打工十多年,怎么突然回来啦?”

“我老婆田花逼着我回来的,她说,她在那边水土不服,都多少年了还是怀不上孩子。我没办法,只好由着她。但我老板嘱咐我,以后有机会一定还回他厂里去做事!”

“哇,他就是娜娜娘以前老公的弟弟秋明叔呀,娜娜娘常常讲他有多英俊多英俊!原来是个老男人,黑死了!丑死了!呸呸呸!”小妹惊叹着,撅起了不以为然的小嘴!

“不许呸他!死丫头!”桐花听了小妹的话,一边用力捂住了小妹的嘴巴,一边莫名其妙地绯红了脸,与娜娜娘一样。

从此,秋明叔和他的妻子田花就在村里安安分分住了下来。一年后,秋明叔有了一个女儿,但他的老婆田花却因难产而死。

“这下,他可去不了鬼杭州。”娜娜娘替秋明叔照看女儿,忙碌着,可那忙碌里有一股风,将她那张黄脸儿吹得光溜溜的。桐花从来没有想到,她的娜娜娘还是那么年轻。

“小妹,快将洗净的尿布给丫头送过去!”

“桐花,快将这碗米汤给丫头端过去,小心点,别撒了。”

娜娜娘将桐花和小妹支得团团转。

小妹很快乐,因为她做了姐姐;桐花更快乐,不知道为了什么。两个少女快乐的脚步踏在屋后枣林里,从冬天穿过春天,又从夏天穿过秋天。一晃眼,丫头三岁了,已经会跟在桐花和小妹身后捡拾青枣了。

这年夏末,秋明叔在溪边的大枣林里搭了一个草棚,替村民看守枣子。

第一次代娜娜娘去给秋明叔送饭那天,走到半道下雨了。为了不让饭篮里的鸡汤洒落,桐花在雨里慢腾腾儿走,将自己变成了一只落汤鸡。

“看你这孩子。怎么让自己湿成这样子!”秋明叔见了桐花。忙扯下腰布,去擦她的头发。

“别碰我!我不是孩子了!”桐花大叫。

“嗬嗬,你不是孩子,那你是什么?”秋明黑黑的眼睛俏皮地一翻,眉毛扬着,睫毛跳着,笑出一嘴白牙。

“我已经是一个女人,女人,你懂不懂?”桐花说得很认真,双手攥紧湿漉漉的麻花辫,不断在胸前绞着,绞着。

秋明望着桐花,大笑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随着水珠,从桐花头顶缓缓下滑,抚摸过她的粉脸、朱唇,在她胸前偷偷息了下脚步,握了握她的细腰,又曲曲折折地向下爬去……

从头至脚,这还是第一回。秋明的目光在一个少女身上游走得这么艰难。

秋明丰满的唇张了张,半晌,才喃喃说道:“要不是我这么老,要不是你这么小,要不是我是你的叔,我一定娶你。”

“不,你不老。你也不是我的叔,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叔!”桐花还是说得很认真,双手攥紧湿漉漉的麻花辫,仍不断在胸前绞着,绞着。

秋明望着桐花,黑黑的眼里忽然泊满了忧戚:“桐花,你不该走进我这草棚。”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就是不该走进我这草棚!”

“我不懂!”

“你很快就会懂了。”秋明说着,猛然跨上前去,捧起桐花的脸,想在她唇上印一个爱痛交加、炽热无比的吻……但在最后一刻,他刹住了自己的动作,放开了桐花的脸蛋,放开了自己无边的渴望…一

“唉,傻丫头,你还是个孩子呀!还是个孩子呀,我不能……”那天,桐花踏着雨走出好远,耳畔还依依缠绕着秋明从肺腑深处吐出的这声叹息。

从那以后,十六岁的被青春的晨露滋润着的美丽桐花就没有单独踏进枣林一步。虽然她很想很想去那枣林,但她也很怕很怕去那枣林。

仿佛,她只要再单独踏进那枣林一步,她就要与自己“孩子”的身份告别了。所以,她不知花了多少力气,一天一天,用无形的绳子把自己绑在了家中。不过,在静静的夜里,她的心却一次次地溜进溪边的大枣林,溜进那飞鸟啁啾、人迹稀少的人间乐园,一遍遍地将秋明抓住,抓住!

“抓住了,抓住了!”桐花一次次在梦中叫唤着醒来。有时月色如水,有时却漆黑一片。而她的心呢,有时也如月色温柔,有时也如墨色绝望。她知道,现在的她已经变了。

这样的变化,也许就是从古至今被人类叫做“初恋”的那个魔鬼捣的鬼吧!

初恋,天啊,怎么会发生在她与那么一个大男人身上呢?

桐花无处言说,明显消瘦了,人也蹿高了很多。但因为瘦,她的脸尖了,使她看上去反而更像一个小孩了。她是多么痛恨镜子中那张小小的苍白的孩子气的脸啊!

她现在越来越喜欢做梦。无论白天黑夜。梦都会抓着她,把她带到枣林里去,带到那双炽热的大手里去。梦中的时光虽然很缥缈,很轻滑,宛若枣树梢上的风,宛若溪水里的鱼。但她愿意被它们牵着鼻子走。

以前聪明伶俐的桐花现在谁都说变呆了,变恍惚了。但因为她没有亲娘关心,爹又跟段木头差不多,所以也没有谁真正在乎她的变化。有时,只有她的小妹会没心没肺地冲她嚷几句:“姐姐,我看你是撞鬼了,一定是撞鬼了,对吧?”

“是啊,我是撞鬼了,只是不知是撞了啥鬼!”每回。桐花都这么笑着回答小妹。

就在姐妹俩的一问一答又一问一答间,日子飞快地溜走了。眼一晃,大枣林里的枣熟透了,整个村庄的人都去大

枣林打枣。

桐花很想去,却跟娜娜娘说:“我还是留在家里烧饭带宝宝吧!”宝宝,就是秋明叔的女儿。现在,桐花觉得她甚至比小妹还可爱可亲呢!

“你想偷懒啊,你这死丫头!告诉你,门都没有!”娜娜娘抱起宝宝就走。桐花只好紧紧跟上。每一步都迈得又急又乱又不情不愿!

此时的桐花,就是天底下最大的一个矛盾体。但大枣林到了,所有的矛盾就迎刃而解了。因为一到了枣林,桐花眼里就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了,没有他人,没有野花野草,没有任何青枣红枣,只有一个硕大无朋的黑枣,在树梢上蹦来跳去。

那颗可爱的大黑枣,当然就是秋明了。

秋明挥舞着竹竿,从一棵树爬到另一棵树。而在他的树下,必定有桐花欢跃的身影,飞扬的笑声。沉静苍白的桐花就像突然之间被通了电的灯泡,发光了,发热了,让所有人眼前一亮了。

桐花成了一朵美丽的烟花,跳动在每一个人的眼里。桐花也成了一根刺,唯独在她娜娜娘的心间戳出了酸和痛。

娜娜娘的视线总是牵着秋明,而秋明的视线总跟他打下的枣儿一起围着桐花舞蹈。精明的娜娜娘不到半小时就明白了一切,于是紧紧又紧紧地抿起了她那薄如刀片的唇……

枣收结束后的第二天,在娜娜娘跟木头爹叮叮咚咚谈了一宿后的那个清晨,娜娜娘突然对桐花说:“下个月,我们家要办喜事啦。”

“谁办喜事?”

“当然是我的儿子,你的三木哥!”

“啊,三木哥要结婚啦?这么快!他几时回来呀?他和谁结婚呀?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这事呀?他结婚后,还去不去舅舅的废品店打工呀?”

“呀什么呀,死丫头,你的问题太多啦!反正新娘你也不认识,你就别管那么多了!来,你就跟着我准备起来吧!”娜娜娘说着,就指挥桐花和小妹开始洗家具,粉墙,剪红双喜……

这天,又高又胖像个海狮似的三木哥回来了。他是娜娜娘和前夫的儿子,因为常年在他舅舅的废品收购站里帮忙,桐花对他不是很熟,更不是很亲。但他似乎特别喜欢桐花,有事没事总爱在桐花眼前晃,总爱盯着桐花的粉脸笑啊笑。

“三木哥,你都快结婚了,你就别对着我姐流口水了!”背着娜娜娘和木头爹,小妹常放肆地取笑三木哥。

“哈哈,哈哈!”三木哥也不恼。不仅不恼,反而乐呵呵把桐花瞅得更仔细了,那样子,仿佛桐花就是他这头胖海狮想吃的一尾鲜鱼。

“呸呸呸,人们说你是傻子,看来是真的!”小妹朝三木哥撇撇嘴。结果,她被桐花姐姐瞪了一眼。

“小妹,你别欺负老实人!”桐花轻轻斥责小妹。

“他是老实人?呸呸呸!他只不过是秋明叔的侄子,你就偏护着他!你呀,看来为那个黑炭头发烧得不轻!”小妹说着,还伸出手煞有介事地摸了摸桐花的额头。

桐花被小妹逗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偏偏这时那个黑炭头秋明叔抱着一台大彩电走进了桐花家。

“三木,看看这礼物你喜不喜欢!”秋明把大电视塞进三木怀里。三木愣住了,桐花和小妹也愣住了。在他们那一带,一台大彩电。珍贵程度不下于一头大牯牛啊!

“太,太,太那个,那个贵了!”三木支吾了老半天,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小妹大笑,但秋明一脸严肃地说:“这没啥的,你爹死得早,我是你叔,这是应该的!但你为什么至今还不告诉我新娘是谁呢?是不是你舅给你介绍的?”

“不是我舅介绍的。我,我,我娘不让我说新娘是谁!”三木抱着电视窘得脸红耳赤,一边拿眼暗暗瞟着桐花。

“我,我,我娘不让我说!”小妹一边学舌,一边笑。桐花轻轻打了小妹一下,小妹笑得更疯了。

“唉,我这嫂子,心思曲里拐弯的,也不知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啥药!”听着秋明的叹息,本来一脸阳光的桐花,不禁看到一片阴云飘上了自己的心空……

很快,三木大喜的日子就飞到了眼前,所有该请的客人都来了,可还没有一个人知道新娘是谁。大家七嘴八舌地问,娜娜娘总笑着说:“时辰到了,你们不就晓得了?”

秋明这天当然也来了,眉毛扬着,睫毛跳着,黑黑的眼睛围住忙碌的桐花转着,也围住傻傻的三木转着,一脸陶醉,仿佛比三木还像新郎。三木要结婚了,他为三木高兴,为早逝的哥哥高兴,也为心思曲里拐弯的娜娜嫂子高兴。

但是过午了,太阳偏西了,太阳落山了,天一点点黑了,新娘还没到,当着全体客人的面,娜娜娘一遍遍去山脚的路口迎候新娘,又一遍遍失望地只身返回。

“他们明明答应送女儿过来的嘛,怎么回事,急煞人!”她一遍遍向大家诉苦,向桐花诉苦!

“嫂嫂是山那边的吗?”

“是啊,路很远的。桐花,你说万一你新嫂嫂今天赶不到怎么办?好桐花,你倒是给娘想个办法啊!”

天已大黑。新娘没到不能开宴,客人们都饿急了,桐花家就像一锅渐烧渐沸的粥,眼看着娜娜娘的颜面就要被煮得稀巴烂了。娜娜娘方寸大乱,仿佛是被命运使劲抽打的陀螺,她一边流泪,一边在堂前团团地转,转……

“当,当,当……”堂前香几上的自鸣钟已敲过八点,已到了平日村里人睡觉的时间,很多看热闹的人都大失所望地离开了。

“桐花啊,只有一个办法了!”突然,娜娜娘把桐花拉进里屋,背着所有客人,朝桐花跪了下来,“你救救娘,今晚,你就扮一回新娘,跟三木哥假装拜一下堂。你就救救娘,救救我们家的面子,好吗?”

“只是假装一下?”

“对,等真正的新娘来了,别人就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别人会说:还是桐花懂事啊,娜娜娘虽然不是她的亲娘,但从七岁开始带她,心血到底没有白费,好心得到了好报。”

“……好吧,那我去跟秋明叔说一声。”

“不行。这事只能我们娘儿俩知道。”娜娜娘转哭为笑,她用粗长的手指捏了下桐花的脸蛋,打趣道,“怎么总记挂着秋明叔叔,你想嫁给他?”

“没有,没有,没有。”白桐花的脸霎时羞成了一朵映山红。

“那就赶快梳妆吧,我们跟所有人开个玩笑,保证叫你的秋明叔看得眼睛发直!”

果真,当洁白的桐花穿了一身红,乐呵呵,羞答答被娜娜娘推向三木时,秋明的双眼不仅瞪直了,而且几乎眦裂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冲娜娜嫂子大喝!

“你没看到吗?桐花就要和三木结婚了!”

“啊!桐花,你愿意吗?”秋明又冲桐花大喝。

小小的桐花,被秋明吓着了,但还是勇敢地点点头。因为她已经答应娜娜娘,要保全他们家面子的。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桐花还是个孩子呀!”秋明一把揪住了桐花的爹爹,那个比木头还木讷的男人。可桐花的爹说:“这样也好,以后,一家人更像一家人了!”

“不,三木,你说,这不是真的!”秋明最后揪住了他的侄儿。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我听娘的!”三木笑着,紧紧拉住了桐花的手,一副生怕她逃走的样子。

“不,三木哥根本配不上我姐姐!不行!”这时,被吓呆了的小妹也从最初的迷怔中醒了过来,扑过去紧紧拉住了桐花的另一只手!

桐花被三木和小妹一左一右拉扯着,显出了一脸的犹疑和忧戚。

“哎呀。拜堂啦!三木和桐花拜堂啦!”娜娜娘推着婚礼司

仪,赶紧拉三木和桐花拜了天地,拜了高堂,结了夫妻。

小妹太伤心了。成了动弹不了的泥菩萨,只能眼睁睁看着美丽如花的姐姐被胖海狮似的三木哥拖进了洞房。

秋明也一样。不,他比小妹还要伤心,因为他这个泥菩萨,眼看着就要碎成一片片的泥渣子了……

闹洞房的人没一会就被娜娜娘赶了出来。娜娜娘拽上那扇贴着大红嚣字的房门,还抓着门上的钥匙转了两转,将门牢牢反锁了后,又把钥匙拔了下来。

紧攥着那把亮闪闪的黄铜钥匙,高高瘦瘦的娜娜娘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微笑。

正是那枚钥匙,那抹微笑,使破碎的泥人——秋明悟出了整个事情的原委。他突然像被魔法棒点击了一下似的,从碎泥渣恢复了人的原形,并箭一般冲了出去。

只见他一脚就把三木的房门踹出了一个大洞!这时候,桐花正被三木强行抱在怀里,吓得瑟瑟发抖呢!

“我来了,桐花,你别怕!我知道一切都是我嫂子捣的鬼!你跟我走!”秋明从破门洞里钻进新房,冲到三木身边,只一伸手,就把小小的桐花从侄儿怀里捞了出来。

“叔叔坏!叔叔不是人!”三木顿时大哭。

“不,骗小女孩与你结婚,这才不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该于的事!”秋明只用一句话,就把侄儿的哭骂堵了回去。

但这时娜娜娘赶过来了:“怎么,怎么,我们三木和桐花都拜了堂,你还想来掺和什么?你给老娘滚!滚回杭州去,永远别回来!”娜娜娘气急败坏地乱吼。

“叫我滚可以,但我得问问桐花是真的愿意和三木结婚呢,还是被你糊弄的!桐花,你是真的愿意嫁给三木吗?”

这时,桐花早已泪流满面。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是,是娜娜娘,娜娜娘叫我假装一下,一下新娘,说真的新娘没来,怕我们家在客人面前丢,丢大面子……”

“哼,我就知道你肚子里蛔虫多!”秋明听了桐花的话,指着娜娜嫂子的鼻子,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

围观的客人大哗。

娜娜娘哪里会甘心自己成为众人的笑柄,不禁跳起脚冲秋明大骂:“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破坏了侄儿的婚姻,想自己占有桐花,你的良心早给狗吃了!你,你对不住你早死的哥哥,更对不住我这么多年喜欢你的心!”

哦,在急不择言中,娜娜娘居然不小心泄露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这是谁也不曾料到的,故而,现场立刻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桐花那比木头还木讷的爹抱着头,大喊了一声:“丢人哪!丢我的先人哪!唉!”

“唉……”秋明也长叹了一声。然后,他沉默着,沉默着,最后庄严有力地昂头说道:“嫂子你放心,我明天就带着女儿回杭州去打工!在桐花年满二十岁之前,我发誓我不回来追求她!你也要发誓,在这些年里,要好好对待她,不要强迫她干自己不愿干的事情!别忘了,她还是个孩子!是个孩子!至于三木,你要多想想‘大男儿何患无妻这句话。相信你总会找到你喜欢也喜欢你的女孩的!好,宝宝,我们走吧!”

本来,秋明的小女儿,正躲在人群里睁眼看着一切,满脸惊惧满脸担忧。听了父亲这话,她的小脸立刻笑成了一朵怒放的荷花。桐花小妹的脸也是一样。

秋明信守诺言,第二天就带着女儿去杭州了。

桐花呢?十六岁的桐花在经历了这一切后,看上去老成了不少,但她的心又好像变小了,因为秋明叔一直都在说她还是个孩子。既然她还是个孩子,那么,她知道,她的未来还是不定型的。她的未来还可以有很多希望,有很多变化,有很多喜悦与忧伤在等待着她。

她还是个孩子,不管二十岁时秋明会不会真的回来追求她,她的明天都是个未知数。这很好!

只是,白皙如雪的桐花,在憧憬未来的时候。总觉得未来有一座黑黑的大山横亘在她眼前。那是一座矿藏丰富的宝山。

这辈子。桐花是投进宝山的怀抱,做一个富有的开矿人呢,还是越过宝山去追求别样的生活,桐花不知道。未来的事,在未来到来之前,桐花真的不知道。

桐花知道的只是,在十六岁那年,她真的真的有过一场初恋,比真正的白桐花更美更纯洁,无论到她八十岁还是九十岁时想起来,都会让她感到无比温暖和骄傲的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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