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玲珑

有些爱,一旦发生就注定白首忘川,执手无憾;而有些爱,则停留在悱恻的等待中,直到微醺的韶华滤过时光的隙罅,红颜开到荼蘼,依然不止不歇。

遇见了女孩的那一年,男孩身在重庆,捱着自北向南的万里求学之苦。初见时,包括男孩在内的所有人都在置疑,这样一个双瞳剪水,翩若轻云出岫的女子,占尽古风,是否错生了年代。

后来,在冥冥之中,他们的生活便有了交集,她转了系,还阴差阳错地到了他的班。当时,他这个班长还在主持着百无聊赖的班会,她就像从天而降一样地出现在教室的倒数第二排,好奇而遥远地望着,他们之间隔着深蓝色的五排木塑桌椅,像是隔着一片海。

再后来,所有的一切表明,那片海是男孩的错觉——她拥有迅速融入集体的超能力,还顺理成章地成了班里新一任的形象代言人——班花。

生活总有着“ed”和“ing”的时态划分,今天以前,人生只若初见,相见犹怜;今天以后,相见争如不见,睹目相思。

很快,女孩这个系中琪花瑶草般的人物,追求者如过江之鲫,她心地纯善,虽然对所有人都婉言谢绝,可尽数交了朋友;男孩同样优秀,在这样一所女多男少,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师范类院校,垂青他才华禀赋的女孩亦不在少数。可他的心,却在初见女孩的那一刻,早有归属。

男孩不敢去追女孩,因为他的兄弟们终日围绕在女孩的身旁,互不相让地挖空心思。他能肯定,在得到一份爱情的时候,将同时失去几份友情。同时,他也会让昔日那些和女孩相交甚欢的同性密友对女孩产生疏离。因为,在他的身边,她的那些密友们扮演着和他兄弟们一样的角色。

欲相爱,勿相害。

爱,从此掺入了怕的因子,被怯懦左右。恨只恨这个世界太小,人在其中,要被无数的网罗织进去。

从此,他们的生活轨迹就像同一路线上一往一返的两辆公交车,遥远且近地在同一站地片刻守望后,相错渐远。

时间推进到他们四年后大学毕业的那一天。男孩至今记得,那天雨方过,犹未晴,他和所有他曾有所顾及的主人公应邀来到女孩备宴的席间。酒到酣时,情浓于斯,女孩动情地指着天边一道瑰丽的霁日明虹,对所有的男孩问道:如果我站在彩虹的一端,君站在彩虹的彼端,顺着拱形的彩虹,我们如何相见?

男孩们纷纷起哄:“我们一起走到彩虹之巅,自然就可以相见。”

女孩温婉地一笑:“那只是童话,徒有美好,你们给不了,我亦不想要。”

终于,一个不苟言笑的男孩站起来,目光如炬地看着她说,若彩云遮日,你我便可相见。那个男孩,便是他。

众人恍然大悟,如果雨云遮日,太阳照射到水汽上折射出的七彩光,就无法出现,也就没有了彩虹。而那时,顺着心间的彩虹自然可以相见。

女孩目光莹莹,无比静好地看着男孩,霍然发问,为何四年前就该给出的答案却拖到了至今。男孩一笑而过,但愿女孩知道他的苦心。

可他知道女孩的苦心吗?

女孩的密友们早知道,女孩喜欢男孩却不敢亲自开口,她们多少次地缠在他的身边表明她们和女孩的关系,只希望引起他对女孩的关注,结果男孩却疏远着她们……

女孩的密友们就像遮日的彩云,但他却未能在虹之彼端看见翘首期盼的她。

人生总有许多错过,却终究说不清是谁的过错。

多年后,男孩还会数次梦到这样的场景,虹之彼端,彩云遮拦,一个明眸皓齿,古韵飘逸的女孩问他,可知彼此的苦心,只换得了各自的心苦……

我们的爱,更多时候,需要的是方向感,而不是揣测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