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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的箱子

2009-12-01刘向阳

金山 2009年10期
关键词:周老疗养院箱子

刘向阳

“我……死后,请你……将我床下的那个……箱子转交给我的……孩子,也算……留个……念想。”

周老快不行了,已经处于弥留状态。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以及他们的子女,一个不落地聚集在病房外。他们不仅为周老即将离开生活了八十五年的人世而忧伤,更重要的是,每个人的心中都在思考着同一个问题,那就是周老的遗产如何继承和分割。

周老十五岁参加红军,是个“抗日战争扛过枪,解放战争跨过江,抗美援朝负过伤”的老干部,戎马一生,离休时为副师级。由于文化水平低(只参加过扫盲识字班),五十年代转业到地方后,一直担任虚职,但工资和各项待遇与同级别相比,一点都不差。自从老伴二十年前去世后,周老就被组织上安排住进了老干部疗养院颐养天年。周老出生在陕北农村,家境贫寒。所以,一生养成了艰苦朴素的生活习惯,加上吃穿住行都不用自己花钱,不用细说,周老积蓄的丰厚程度便可想而知了。

可能是受了遗传基因的影响,可能是当年战争残酷的原因,也可能是周老老是工作忙顾不上关心孩子,更重要的原因大概是他不像現在一些领导那样搞以权谋私,所以,五个子女没有一个“出息”的,两个至今在乡下务农,三个尽管生活在城市,也只是普通的工人,并且也都相继退休了。他们的后代也没有一个“出息”的,其中最有能耐的,也只是个路边早点部的“老板”。

周老健在时,由于他一贯威严的性格,子女们根本不敢向他提出什么要求。现在周老即将离世,子女们考虑他的遗产继承和分割问题便成了水到渠成,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在周老进入昏迷状态前,疗养院的领导曾伏在周老的耳边,问:“老首长,您还有什么要托付的事情吗?”

周老努力睁开已经浑浊的眼睛,喘着大气,吃力地说:“我……死后,请你……将我床下的那个……箱子转交给我的……孩子,也算……留个……念想。”

箱子!周老的话,让疗养院的领导和周老的子女产生了无穷的猜想,他们在心中得出的共同结论:是遗产,换句话说,是钱,或者说是存款。于是,这个箱子便引起了疗养院领导的高度重视,为了防止丢失、被盗,或者其它意外,决定派专人日夜看守。周老的子女也将关注点转向了那个箱子,也在暗暗安排自己的孩子看护那个箱子。

周老的箱子其实很普通,绿漆铁皮的,很可能是过去战争年代用来装弹药的。平时就放在周老在疗养院房间的床下,根本没有引起过任何人的注意。现在不同了,已经上升到“红色预警”、“一级戒备”的程度。

箱子里的遗产究竟有多少呢?经过众子女根据对父亲的工资收入和平时花销情况的推算,认为少说也得有五十万元,乐观地估计要达百万。这么大一笔款项,如果均摊,每家要得十到二十万。再分孙子辈,每人也能得到五至十万。看来,脱贫致富的日子已经为期不远、指日可待了!

周老子女们兴奋的同时,又开始考虑另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对遗产的具体分割问题。他们私下里开始偷偷地讨论分配方案如何确定。可是,经过多轮讨论(或者说是谈判),始终没有达成一致意见。儿子们说:“我们是儿子,就应该得大头。”女儿们当然不同意,她们说:“按照法律规定,儿女有同等的继承权。”孙子、孙女、外孙和外孙女也在争论相同问题,而且,比他们的爸爸妈妈还激烈。随着讨论的深入,原来几十年的亲情在迅速淡化,并逐渐向敌对和仇视方面转化。

周老的子女开始分别找疗养院的领导,请他伸张正义,做出公平的裁决。疗养院的领导也很为难,因为他深知“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个古来就有的道理。无奈之下,拿出了教训的口吻:“你们的父亲有一口气,就证明还活着。他还没咽气,你们就为分割遗产争吵不休,不怕被人笑话吗?”

疗养院领导的话终于让周老的后辈们暂时“休战”了。可就在“休战协议”还没达成之际,周老咽下了最后那口气,向马克思报到去了。

周老的追悼会刚刚结束,周老的子女们便迫不及待地逼迫疗养院的领导打开周老的箱子。万般无奈的院领导让工作人员打开了周老的箱子。可当周老的箱子打开后,院领导、周老的后辈,以及所有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原来,他们看到的不是钱,也不是存折,而是,用一个留有无数弹孔的军旗包裹的十几枚军功章。还有厚厚一摞用牛皮纸信封装着的汇款单据,收款地址均是一些贫困地区农村的学校,也有一些是汇往了曾经受灾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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