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昭

高中择校那会儿，曾打电话给各高中的学长学姐，听取前人经验，争取人生中最灰暗的三年能在相对舒服的学校度过。记得s中学的某学长在电话里说道：“嗯，s挺好，就是管教超严。还得天天穿校服。你自己可要考虑清楚，到时候后悔别说我害了你。”

挂了电话，我有些不乐：管教超严、天天穿校服还能“挺好”么?他大概不想在高中里碰上我。怕我找麻烦吧，又何必用这种方式来恐吓我。可是转念又想，管教管教，当然是针对那些欠管教的坏孩子而言的，想我纵横江湖十余载，也从未给打上过“坏”的烙印啊，量老师也难挑我什么毛病，即使万一哪天狐狸的尾巴露出来给抓到了，我用百分之两百的诚恳打动老师，他们大抵也难奈我何……再者，校服嘛，总归是个形式，我初中入学时校长不也嚷着天天要穿呐，结果一学期也难穿上几回。我想这s中学八成也只是给新生一个下马威，坚持不了几天，大家一起闹“罢工”，学校也就只有作罢。

就这么阴差阳错地进了s中学。刚入校军训的时候学校发了两套衣服(女装)，上衣一件白一件绿，白色的特透，绿色的特短，我猜想女队走方阵时，从远处看来就括像一条巨型的绿色毛毛虫。

当时真当那两套衣服是军训用的服装来着，根本不敢想这就是传说中的枝服。后来，当我们得知这两件即便捐献给灾区人家都会嫌你吝啬的衣服，便是要相伴我们走过三个春秋的校服时，我们都出奇愤怒了。那一瞬间，我似乎懂得了那个学长在电话里欲言又止所含的苦心。

不，其实那时我还不懂。

伴随着“校服门”而来的是严禁手机出没于校内、禁止听MP3看MP4的规定，以及上学迟到、上课睡觉、在教室内吃东西等行为的惩罚措施。当然，校领导显然意识到了言语的苍白性，于是他们毅然列举了十多宗罪，分别标注了在我们看来有些不可思议的惩罚措施，印好后分发给每一个师生。末了，还在那张“条文”的背面留下一整页空白，以备同学间相互监督检举之用。这学校真狠，真厉害。我们不得不服。

虽然我时常对自己念叨着“算了算了，有千百个同胞在陪我一起受难呢”，但心中仍然怨气难平。有些比我冲动的人早已按捺不住了，某日，三个未着枝服的男生欲闯入校门，被值班门卫拦下，硬要他们穿了校服才能进校。大概是积压已久的郁闷猛然找到了一个倾泻口，他们便与门卫争执起来，其后果是反抗未遂，当天便落得了警告处分。他们并未成为英雄，反倒成为全校的负面教材。壮哉悲哉。

自此以后，公开反对穿校服的人再也没有，但私下里做做手脚的人却越来越多了。不少同学寻遍各大商店，只求觅得与校服相近的衣服，以假乱真；更有同学在校服上画满各式图腾，以泄心头之恨；还有不少女生将拉服的腰改细，在下摆缀上小裙边，想尽方法力图变得与众不同，我绝计懒得做这等事，校服已经够不堪入目的了，如果再添花样，岂不更怪异了么'但我仍然想在校服外罩上自己的衣服“遮丑”，若遇老师问责就先把外衣收起来。

大家常常奇怪学校为什么逼迫我们穿校服，而且是这等难看的校服，对此，校方作如是回应：要求统一着装是为了统一言行，最终统一思想。我当即想到了清末繁复的程朱理学，原来学校是为了与我们的青春作斗争，要借校服来禁锢我们的思想，约束我们的个性，以便为学校的高升学率服务。我低头看了看还穿在身上的校服，俨然感觉它有一副“帮凶”的躯壳。霎那间，它膨胀为一只大布袋，蒙住了我的眼，捂住了我的口鼻，罩住了我驿动的心……

整个高中生活校服如影相随。纵使我们有千般不满，但反抗的激情却慢慢逝去了。就此而言，学校达到了预期的目的，而我们也确实因此而省下了一笔价值不菲的买衣服的花销。我不知道，下一次若有学弟学妹在为择校犯难，征求我的意见时，我该如何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