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　梓

黄飞翔新买了一辆红色奇瑞车跑出租。栖霞街头十几米处，集中了十几辆出租车。黄飞翔也加入了这支出租车队伍。刚来第一天，一个开黑色蓝鸟的大胡子就找他谈心，告诉他这里的规矩。黄飞翔毕竟是刚入行，恳请大胡子多多关照。

十几天下来，黄飞翔感觉这帮人挺好，不欺生。

有个20多岁的年轻女子，经常浓妆艳抹、衣着性感地来打车。年轻女子几乎坐遍了这里的出租车，只有黄飞翔的车没光顾过。黄飞翔看他们接待女子的热情劲儿，估计那女子一定是个大主顾。

一个月后的一天，年轻女子径直朝黄飞翔的车子走了过来。黄飞翔大喜过望，赶紧打开车门。

女子上了车，弯腰冲黄飞翔笑笑。黄飞翔瞥了她一眼，这一瞥让他的心突突乱跳，他看见了女子大半个饱满浑圆的乳房。黄飞翔问她去哪里。女子笑着说去江宁东山。黄飞翔一踩油门，向东山方向开去……

一路上，女子向黄飞翔问这问那，黄飞翔尽量少说话。他出来是挣钱的，他怕万一中了女子的套，一时意乱情迷，白忙活一场。

一个小时后，车到了东山。黄飞翔一打表，86元。他礼貌地问女子是否下车。女子拿出手机旁若无人地打起来，电话里老公长老公短，情意绵绵的话刺激得人简直受不了。

打完电话，女子幸福地对黄飞翔说：“我老公在雨花台，送我去雨花台吧。”去雨花台少说100元，黄飞翔兴奋地又一踩油门……

路上，年轻女子一会儿扯东一会儿扯西，不住口地对黄飞翔说话。黄飞翔心想，我才不上你的钩，就只用点头或摇头应付年轻女子。

年轻女子像是吃了兴奋剂，闲扯一会儿，又开始唱起来：“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车子不知不觉到了雨花台，价表上顯示196元。只见年轻女子将手伸进坤包里，黄飞翔以为她是掏钱呢，谁知她又掏出手机，又是一阵儿老公长老公短。接着，她对黄飞翔莞尔一笑：“送我去江心州。”

江心州在江北，一趟少说150元。黄飞翔二话不说掉转车头向江心州开去。这时，年轻女子脸色变得忧伤起来。车过南京长江三桥，女子突然低头呜咽起来。

很快到了江心州，一共358元了。怪不得那些司机见到她那么热情，仅是这趟生意，就顶他平时跑三天，她简直是个财神奶奶啊！黄飞翔正暗乐呢，女子已打开车门，也不付钱就下了车。黄飞翔一把拉住她：“小姐，你没给车钱呢。”

“车钱？哈哈……”女子忽然大笑起来，“我没钱。”

黄飞翔还以为女子跟他开玩笑：“小姐，别闹了，快把车钱付了，我还要做生意呢。”

“没钱，没钱，你让我走！”年轻女子扭头就要走。黄飞翔这下紧张了，横下脸，死死攥住女子的手腕：“我知道你们做小姐的有黑道撑腰，我才不怕呢。”黄飞翔急忙打了110报警。不一会儿警察就来了，将他们带到了江心州派出所。

派出所里，警察苦口婆心地劝说女子付车钱。女子只是大笑，警察一时也束手无策。黄飞翔说她在车上不停地给老公打电话，请求警察联系她老公。警察只有强行从女子包里掏出手机，重拨了上边一个号码，果然联系上了她老公。

一个多小时后，十几辆出租车陆陆续续地停在了派出所门口。

黄飞翔一看来人，吓了一跳，只见大胡子领着一帮出租车司机进来了。警察问谁是女子的老公。大胡子说：“我们都是她老公。”啊？黄飞翔与警察一头雾水，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儿。

大胡子神情忧伤地说：“她老公原先也是跟我们一起跑出租的，一年前，她们刚度完蜜月没几天，她老公车上上来两个男子，要去江心州，到了江心州，那两个男子丧心病狂，残忍地杀了他并劫了他的车。听到噩耗，她就疯了，天天打扮成性感的样子出门找老公……她一般会打车去三个地方，一个是江宁东山，那是她与老公相识的地方；一个是雨花台，那是他们举行婚礼的地方；另一个就是江心州，她老公遇害的地方。我们这帮开出租的达成了一个共识，只要她来打车，我们宁愿不做生意，也要无偿地为她服务！希望我们的关心能让她早一天好起来……”

黄飞翔的眼睛早就湿润了，握住大胡子的手，哽咽着说：“大哥，她的老公，也算我一个！”

（选自《故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