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　节

大侠“江湖新墨家”客慕侠有一副侠肝义胆、赤心热肠却派不上用场，因此怏怏不乐。他把自己的侠肝义胆、赤心热肠挂在家里墙壁上，每天喝酒会客，虚度光阴。这天来了个不喝酒的客人，自称“逍遥避秦人”，来自一个叫“新桃源”的地方。

客慕侠问“新桃源”是个什么地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逍遥避秦人说：“我们那里，天高皇帝远。有民无相公，日出而作，日人而息，与外界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客慕侠又问那你怎么来了，逍遥避秦人说：

“我是来雇工招佣人的。”

原来新桃源类似一个小小独立王国，小国寡民，一切都靠天吃饭，靠自己做事，家家户户都没有佣人。日子久了，大家也过得渐渐富裕了，许多人开始感到没个佣人帮忙实在不方便，但家家都请又请不起，而且也没这个必要，于是凑出钱来，推举逍遥避秦人到外面招一个公用的佣人，由于只招一个，得是个聪明能干的。

客慕侠听了后说：“要找这么个聪明能干的人还真不容易，不过你来我这儿算来对了，我正好有这么一个人，在我们这里用不上，说不定到你们那里能派上大用场呢。”

客慕侠引他到后屋看了看自己挂在墙上的那副侠肝义胆赤心热肠，告诉他：“你去找一个叫‘千斤匠岳帅师的人，请他造一个九头八臂的‘傀儡侠，拿到我这儿来装上这副侠肝义胆赤心热肠的机关，傀儡就能说能笑，能走能跳，八面玲珑，十分本事，而且又是一副侠肝义胆赤心热肠，一定够格当你们新桃源的佣人。”

逍遥避秦人谢了他，按他的吩咐去办，最后领走了这么一个傀儡侠，回到新桃源，很快就写信来称赞说：傀儡侠把新桃源家家户户的大事小情都安排得妥妥帖帖，老人孩子都喜欢它，人人都离不开它了。此后的信都是一股劲夸傀儡侠的。

但隔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信，客慕侠也不在意，再收到逍遥避秦人的信时还是好话连篇，不过不是夸奖而是近乎于歌功颂德了，像敬神一般称傀儡侠“抚爱新桃源万民，惠泽新桃源苍生，天高地厚，恩同再造”。客慕侠有点觉得不是味了，当初不是说招的佣人吗?怎么弄个亲爹给供起了。他决定亲自到新桃源看一看。

顺着小溪走去，忽逢桃花林，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从口入，便是新桃源，但见黄发垂髫都凄然不乐。找到逍遥避秦人家，逍遥避秦人也没有一点逍遥的样子。客慕侠问起傀儡侠，逍遥避秦人说：

“你来得巧，它昨天在隔壁张家当佣人，今天轮到来我家当佣人了。”

傀儡侠果然很快到了逍遥避秦人家，见了客慕侠十分高兴，这可是给了它生命的主人。它当即拿出给逍遥避秦人父亲看病的钱，还有本应给逍遥避秦人孩子请老师的钱，办了一桌丰盛的酒宴，正要叫两个姑娘来陪客慕侠，钱不够，又把隔壁张家预备来年春耕的三十升稻种卖了，把钱先垫过来。吃饭时他坐在主位，其余陪客都是他在新桃源重新招募的一批手下人，吆五喝六好不威风热闹。而逍遥避秦人端上一碗糙米饭，泡上冷汤，默默地蹲到灶下吃了。

客慕侠吃惊不小，对逍遥避秦人说：“你是这家里的主人，钱又是你的，怎么能让它这样乱来?这不成了鸠占鹊巢了吗?”

逍遥避秦人叹息说：

“一开始本来不是这样的，可慢慢地就变了。开始，它给东家买菜，给西家打油的钱，还有它自己应得的酬劳，都是大伙儿共同商量好了再给，现在全由它自个儿定了，要多少拿多少，说一不二，慢慢地整个家都给它来当了，现在就连给你写封信也得先经过它过目删改，不合它心意的不准发出去。”

客慕侠心想怪不得后来收到的信上满篇谀词，大怒说：“它本来是你们请的佣人，既然这样就辞退它算了，我另外给你们再物色个好的。”

逍遥避秦人摇头：“谈何容易，现在家家户户里里外外的财权都掌握在它手里，它又自己招募了一批人听它使唤，单独一家一户谁能动得了它?再说了，许多事情离了它也办不成，这家辞了它，那家也得雇它。就算都辞退了它，谁又能保证再雇来的佣人不会变成它那样呢?”

客慕侠心想自己那副侠肝义胆赤心热肠算是白费了，只好叹息着离开了新桃源。这次来，他看到新桃源，已经不是一个“有民无官”的地方。

傀儡侠是家家户户共同的佣人，这称为“官佣”，后来有人称之为……

编辑／梁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