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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房·窖

2009-11-02刘向忠

六盘山 2009年5期
关键词:土墙瓦房村庄

刘向忠

为了生存,我终日奔波在喧嚣、嘈杂的小城里。而居住的夏天热冬天冷的高楼常常令我感到疲倦和不安。时光匆匆,恍然若梦,故乡的瓦房时不时出现在我的脑际,也出现在我缱绻的梦里,还出现在我遥望的目光里……

孕育我生命的简陋、质朴、亲亲的瓦房注定坐落在我的心上,永远结实,永远牢固,永不退色,永不消失。

瓦房,是村庄最早站立的泥土。是人们从古至今生活休息的重要场所,是人类的根系和魂魄,是大地上永远的符号和印痕。

在几千年悠悠岁月里,一个村庄又一个村庄不计其数的瓦房是村庄历史上永恒的风景。是滋生人间烟火,生命繁衍生息的摇篮和世界。房子大小不一,结构不同,但大多都是青灰色的瓦,泥土的墙,有木门,有木窗,有土炕,还有锅灶……那众多青灰色瓦房的村庄成为人们永远的记忆、牵挂和念想。

是的,大地上人类赖以生存的最初的家园就是一个又一个村庄,而构成村庄最主要的元素是不能尽数的安静的院落,院落里一间又一间温暖的瓦房,有牲畜、家禽,劳动工具,树木。土街,泉水……当然,还有村庄周围大面积的土地和庄稼。

这样的情景一直留存于人们的脑海里:只要走近村庄,映入眼帘的便是大片的土地、庄稼、树木,瓦房,还有劳作的人们,晒太阳的老人,玩耍的孩童。而瓦房,就是村庄的标志,就是村庄亘古如斯的温暖的风景。

在许多文章里,人们形容天空时会用到一个词语——瓦蓝。天气晴朗的时候,或雨过天晴的时候,抑或冬天的天空。的确是蓝色的,蔚蓝而遥远,清澈而绝尘,美好而神秘。蓝的明亮,蓝的深邃,蓝的让人心灵震颤。在北方,在广袤的黄土高原,几乎都是青灰色的瓦房。蓝色的瓦肯定是不多的,有蓝色瓦的屋子绝非众多黎民百姓的住所。

回溯到岁月的深处,历史的深处,瓦房似乎多年来都是一成不变的样子。变化的是一代又一代人老去,一代又一代人长大,一代又一代人出生。随着时光的流逝,周而复始地经受着风吹日晒雨淋,瓦的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陈,瓦上的斑点增多了,缝隙间的杂草青了又枯,枯了又青。

一年又一年,人们在土地里劳作,春种秋收,在瓦房里安居,延续香火,在村庄的舞台上过着日出日落,月缺月圆,花谢花开,风霜雨雪,花自飘零水自流的日子。

我清晰地记得,每每下雨的时候,先是从天而降的无数雨滴在瓦房上奏响进行曲,大量的瓦由干燥变湿润。由灰白色变成灰黑色。站在门前看不远处的瓦上溅起的水雾。“唰,唰,唰……”地声音没过多久,由高到低顺瓦而下的雨水就流成了房檐水,先是一大滴一大滴的往下滴,一大滴紧跟着一大滴。在房檐下溅起无数个好看的水泡,一个水泡刚消失,另一个水泡就诞生;不一会儿,房檐水就流成了一务又一条不间断的水注……这时候,大人就把水桶,盆盆罐罐等家什放到门前的房檐下盛水,以便用来做饭,洗衣服。

夏天,下雨的时候,还不时有指拇蛋大的冰雹“噼噼啪啪”砸在瓦上,让人心里忐忑不安,分外紧张。雷雨过后,瓦上,院子里落了不少,往往会对庄稼造成损坏,但是,多年来,房顶上的瓦大多完好无损。

有位诗人写道:家/是一顶帽子/离家的/浪子/最先淋湿的/是头发/。我们是否可以说:无数瓦就是一间又一问土屋的“帽子”。是啊,家就是父老乡亲,就是兄弟姐妹。就是院落瓦房,就是亲情友情爱情。

阳光下的瓦房明亮而温暖。农忙时节,大人们都劳动去了,留下安静的院落和瓦房,沐浴在大面积的阳光下,充满了无边的温情和暖意。更多的时候,院落瓦房弥漫在欢笑声叫骂声、鸡鸣犬吠声的生活气息里,当然还有瓦房顶上烟囱里飘出的悠悠炊烟,如丝如缕,如诗如画,如歌如曲,如呼如唤……

夜晚的村庄静谧、安宁。有月光的时候,瓦房浸在溶溶月华下,蒙蒙胧胧。月光把高大的树枝的影子投射到房顶上,随着夜风地吹拂,树影不停地摇晃着,瓦房和瓦房里的人们就在这迷人的小夜曲中渐渐进入梦乡。漆黑的夜晚,瓦房就像掉进无边的黑暗里一样,和人们的睡梦一样沉。和黑夜一样深……

在时光的长河里,在岁月的记忆中,人们和瓦房相依相靠,同呼吸共患难,度过了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最早发明并制造瓦,用泥瓦盖房。保障人们的生活和安全,也是劳动者聪明和智慧的创造。村庄里一代又一代人居住的瓦房。为人们遮风挡雨,驱寒避暑,容纳人们的劳累。孕育人们的希望和梦想。同样经久耐用的泥做成的瓦经历了不同的沧桑岁月和日晒风浸雨蚀的时光。

“淘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茅屋为秋风所破”。“屋漏偏逢连阴雨”……这都是过去,甚至更远的时代,人们贫穷、落后、苦难、艰辛生活的真实写照。

一片又一片两边微翘中间凹陷的瓦,就像一叶叶永不退色的小舟,规则而又整齐的停泊在土屋的身上,停泊在村庄的身上,停泊在历史的身上,停泊在人们的心上……

记忆深处,每年“五一”之前,村庄的人们都要做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做瓦,烧瓦。因为这时阳光充足,天气暖和,雨水少,便于晾晒。队长组织一些人,从村外拉回一些肥沃的黑土或黄土,放在宽阔、平整的场(麦场)里,然后用水搅拌,不能太稀,也不能太稠,接着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脱掉鞋子。挽起裤腿,赤脚走进一大堆泥里,来回走动踩泥,说笑声也糅合在快乐的劳动中,待有经验的人看到泥踩好了,另一批人就用一个又一个坯子倒“泥瓦”,倒出来的泥瓦既规则又光滑,是一个又一空心圆柱形,间隔均等的有一条条较深的印痕。放在阳光下晾晒。等泥瓦晒干后,再逐一用双手轻轻一磕,一页又一页(村庄的人们这么叫)泥瓦便落在人们脚下。然后进行烧瓦,人们把晒干的一摞螺泥瓦用架子车拉到“瓦窑”跟前,再小心翼翼地装满瓦窑,由专人用炭火不分昼夜的地烧。烧瓦的时候,窑下只留一个较小的洞,窑上只留烟囱,烧好一窑瓦,大约需要半个月时间。出窑的熟瓦结实,耐用,呈青灰色。村庄一年就烧制一次瓦,人们用烧好的瓦或补换年深日久的瓦房上自然损坏的瓦,或修建新的瓦房。今天,你仍能看到一个又一个村庄里遗留的瓦窑,苍老、陈旧,破损,诉说着苍桑岁月和人们曾经的生活。

修新房的时候,先夯实地基,接着打土墙,再把做好的木门木窗用胡墼固定,然后架檩和椽,用大量的手指粗的木条摆放在椽上面,堵住椽上面的空隙,用麦衣和好的泥抹平土墙,抹平房顶,最后开始铺瓦……经过多道工序和劳动,一间瓦房就算盖成了。

土墙土瓦土屋土炕土路土地,铸就了人们泥土一样朴实、憨厚、勤劳的品质。泥土永不变色,永远哺育着庄稼水果蔬菜,营养着人类的生命,也永无止境地哺育着万物生生不息。

在生我养我的村庄里,人们用青灰色或土红色砖做一部分墙,修建瓦房是八十年代才有的事情,后来,才有了砖瓦厂,有了人们生活需要的大量砖和瓦……

春夏秋冬,季节轮回,日月更替,今非昔比。

由土墙到一砖到顶的瓦房,由煤油灯到电灯电话,由土墙土地到瓷砖贴面贴地,从无到有的各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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