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　敏

古长书是一个作风硬朗的官员,他的血脉里始终奔腾着原始而豪放的政治热情,在不同岗位上释放自己的政治智慧。他说许多时候,执政智慧“象一盏明灯,照耀着你的政治前程”。

做人怎么做?你看那花,人人喜爱。

把人做成一朵花,就是做人的最高境界。

让反对你的人理解你,

讓理解你的人支持你,

让支持你的人忠诚你,

让忠诚你的人捍卫你。

允许有人不喜欢你,但不能让他恨你。

万一他要恨你,也要让他怕你。

这些,都要用你的个人智慧和人格力量去支撑。

古长书是个人物。

从大明团县委书记一步步走到金安市市长,无论在什么岗位,他都能把小事做得可圈可点,把大事做得轰轰烈烈,把难事做得举重若轻。

古长书这个人物走进人们视野,还是5年前的事。那一年,陕西作家李春平推出了官场小说《步步高》,在“中国第一部关注执政智慧和领导艺术的长篇小说”里,人们被这位充满政治激情和执政智慧的主人公深深打动;“把人做成一朵花”,古长书精到圆熟的做人哲学也被职场人士奉为圭臬。

政治嗅觉

古长书年幼丧母,在邮政局分发报纸的父亲将他一手拉扯大,父亲靠捡酒瓶补贴家用,还把唯一的儿子培养成研究生。

特殊的家庭背景,让古长书有一种强烈的成就动机与权力渴望。他对于权力的研究思考也远比一般人要深刻得多,“把权力作为审美对象的时候,权力是最美的,也是最有魅力的东西。权力的魅力,在于使用权力时的快感,这种快感的产生是由心理愉悦和生理愉悦共同引起的,它会刺激大脑皮层的兴奋”。古长书认为,这是权力的美学特征之一。

因此,尽管古长书当初只是一个小小的团县委书记,可对于一个有志于从政的人来讲,总算迈出了第一步,他立志要在这个虚职上做出实事。

跑钱是贫困地区干部的一项基本功。古长书社会资源不多,但是他有能力在他任内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盖了10所希望小学,也算得上一番政绩。

然而,古长书在政坛真正崭露头角,还不是他的跑钱功夫,而得益于其敏锐的政治嗅觉。一年,夏季防汛工作刚刚开始,恰逢大明县委换届,各部门开始人事调整。在古长书看来,防汛是立功的时机,调整更是选择一个好部门的时机,“两个时机凑到一起,对于某些人来说就是一辈子的机遇了”。

古长书带着团县委的年轻人第一时间赶到防汛前线,他们和乡镇干部一起扎扎实实地把防汛大堤夯得固若金汤,然后带着这些满手血泡、满身泥浆的同事回到县城。古长书做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他没有让大伙回家休息,而是直接把队伍拉回县委大院开总结会。

古长书的广告做得太大了,刚刚结束常委会的县委领导们碰巧遇到了这群泥猴子,团县委在防汛工作中的表现因此引起了县委书记的关注。

还是在汛期,一场暴雨引起山体滑坡,12条生命被困在已经变形、无法逃出的屋子中,面对死亡威胁,古长书义无反顾地冲上去,救出了12条人命,他自己却被坍塌的房屋砸折了腿。

水患,对老百姓来说是一场灾难,但对古长书来说却是恩典。一条断腿成就了一个英雄,古长书成了全省媒体追访的对象,也一跃成为大明县的政治新星。很快,在这次干部调整中,古长书成为分管工业的副县长。

敏锐的政治嗅觉,让古长书总能在关键的时候把握好发展机遇。在多年后走上金安市委办公室副主任岗位时,他从市委秘书长兼办公室主任李修明处得知,李有可能离开市委。古长书又一次抓住了机会。

在全市经济工作会议召开前,古长书没有将市委书记汪洋的讲话材料,交给手下秘书去撰写,而是亲自操刀。他利用一次陪书记爬山的机会,在交谈中既洞悉了汪书记关于金安市下一步经济工作的想法,也兜售了自己的一些见解。这份书记讲话,从头至尾激荡着澎湃的政治热情,针对全市经济工作病灶,指骨剔肉地给出了富有建设性的工作思路和方法。

也就是这份大报告,奠定了“新人”古长书在市委办的地位,也让他在李修明离开市委后,成为市委办主任的不二人选。

强烈的成就动机,敏锐的政治嗅觉,再加上踏实稳健的工作作风,是古长书在仕途上步步高升的基本条件。然而,古长书深知,自己毕竟没有雄厚的政治背景,做官首先是做人,“你看那花,人人喜爱。把人做成一朵花,就是做人的最高境界”。

那么,古长书到底又是怎么做的呢?

做人与做花

“让反对你的人理解你,让理解你的人支持你,让支持你的人忠诚你,让忠诚你的人捍卫你。”古长书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可以说,古长书是清廉的。从担任大明县常务副县长开始,古长书就深受官场“人情往来”之苦。一年,他陆续收到60多万元礼金,这些钱让古长书内心很是不安。当面退还显然不近人情,于是在他调任金安市工业局副局长之前,他设计了一个非常人性化的方案。古长书按照自己笔记本上的记录,挨门逐户去退,先聊一会儿天,然后从身上掏出信封,说:“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拿去给孩子买点东西”,人家推辞不要,他就丢下信封,抽身走人。过后等人家打开信封就恍然大悟,那是自己家的钱。

这一招果然很妙,既保全了自己为官的良知,也没有显得不近人情,古长书离开大明县,人人念着他的好。

一个级别不高的官员,为官清廉,老百姓和同僚说好还不够,还需要管你的人喜欢你,这是不容回避的官场现实,就连李修明都很佩服古长书的做人细腻。

李修明生病,古长书不会跟其他同僚那样借机送钞票,但是他会送上一盒国外产的特效感冒药;市委书记汪洋在家养病,他也没有鞍前马后地亲自服侍,但是他会挑选最细心能干的女下属,去帮助书记做家务,送文件;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听说书记千金喜欢吃一种燕麦面,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找到这种高寒作物。跟上级相处,古长书的分寸和尺度始终把握得很好,细腻而不谄媚,亲近而不落俗套。

在官场,永远不可避免地遭遇“对手”。“让反对你的人理解你”远比让上级喜欢你难上一万倍。古长书却能做到这一点。

在市工业局担任副局长的几年中,是古长书仕途的低潮期。在竞争局长岗位的时候,他出人意料地败给胸无点墨,只想做官、不愿做事的何无疾。对于何无疾在民意测评中的小动作,古长书并没有记恨在心,却在何无疾就职仪式上大度地为他捧场,甚至发表讲话为他摇旗呐喊,看不出丝毫不满的痕迹。

能把政敌当作朋友对待,古长书的胸襟和肚量不仅赢得了工业局同仁的一致称赞,也感染了对手何无疾。以至于在以后相当长时间,何无疾在任何场合都称古长书是自己的朋友。

“把人做成一朵花”,古长书的确在处理人际关系上有一套独特的办法,但是官场是讲圈子的,古长书能不能免俗?

在古长书看来,圈子是一把双刃剑,它既是一种资源也会成为一种束缚。前任李修明,是古长书非常钦佩的领导,他在市委办服务的多任领导,都是起起伏伏,但李修明还是李修明,他没有因为哪位领导的升迁而得志,也没有因为哪位领导的垮台而倒霉。原因只有一点,只要是市委领导,他都一视同仁,既不特别亲近某人,也不特别疏远某人,所以他能在各种政治漩涡中四平八稳。

古长书特别善于总结官场人物的得失成败,他认为官场中的悲剧人物,无一不与他们的亲信与心腹有关。一旦有了心腹,就会有心腹之患;一旦有了亲信,就会有亲信之祸。所以,古长书既不培养自己的亲信与心腹,也不会成为别人的亲信与心腹。在大明县委书记贺建军、金安市委书记汪洋面前,古长书只是一个能办事的下属,但决不是一个耳目亲信。

官场如战场,平静的表面时刻掩藏着汹涌的暗流,纵然你把自己做成了一朵花,如果你不懂妥协、不懂迂回,不讲策略,就会寸步难行、动辄得咎。

執政智慧

“把人做成一朵花”的古长书,其实也是一个作风硬朗的官员,他的血脉里始终奔腾着原始而豪放的政治热情,在不同岗位上释放自己的政治智慧。他说,许多时候,执政智慧“象一盏明灯,照耀着你的政治前程”。

古长书是个“点子”多的人,他相信世上只有不会办事的干部,但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在那个抬头就是熟人的小县城,清理违章建筑这一历史遗留问题,就连县长都顾虑重重。县长临时称病,躲到外地做“手术”,拆违总指挥的担子自然压在古长书的肩上。为了摆脱人情羁绊和利益纠缠,他提请市政法委出动外县警力,同时从外地聘请了50人的拆除队。古长书的“异地执法”,拔掉了一个被当地人称为“天不怕”的“钉子户”,拆违工作取得成功。

大明县委书记贺建军,深知古长书是一个“点子”多的人,遇到棘手问题,也会从古长书那里汲取政治灵感。城关镇镇长唐山,是一个后台很硬,但群众反映强烈的干部,纪检部门几次三番调查他的问题,每次都是无疾而终。

对这个人的使用,古长书给贺建军的建议是“积恶”,就是干脆把唐山调到容易发生腐败的交通局当局长,负责地方道路建设项目。古长书的理由是,“如果唐山真是贪官,那么就会在很短的时间内露出马脚,能很快结束他的政治生命。如果他在新的岗位上兢兢业业做事,倒说明群众的反映有不实的成份。”

结果唐山没能经得住金钱的考验,很快落马了。在这件事上的处理上,渗透着古长书大胆但充满智慧的用人态度。

妥协、迂回,是政治智慧中不可或缺的招数,用的不是地方那是权术和阴谋,用的是地方才叫智慧和策略。

古长书认为,从政者的智力跟其他人的智力不一样,所在的职位决定了智力使用的力度,使用过甚,会造成破坏性使用,导致智力资源短缺。在做副职时,古长书特别懂得韬光养晦,给自己留有足够的后劲和余地,从智慧上保护和培育自己。

担任市委办副主任期间,尽管他发现了秘书班子存在的种种问题,但按兵不动,在每一次会上,古长书都特别低调,他说:“我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开始,就在向你们学习,学习你们每个人的优点,也学习着领导你们。你们是中坚力量,担子都压在你们身上,我是为你们服务的,跑腿的。有你们这支强有力的队伍,我这个副主任就很好当了。”但是,当他转任市委秘书长、市委办主任后,因秘书收受红包现象,杀一儆百地动议调走了一个市委副书记的贴身秘书。

该出手时才出手,古长书知道什么样的平台才能让他尽情挥洒执政智慧。担任金安市市长之后,在干部管理和人事制度上,他用刮骨疗毒、壮士断腕的决心,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并拿出了一套完整的施政方略。

古长书,这个工作成瘾、充满政治激情的智慧型领导,离现实生活并不遥远,只要我们留心观察,就会发现一些领导干部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古长书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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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高》经典摘录

1、古长书只反感一类当官的人,没什么本事,却官瘾很大。没什么职位,却官架子很大。他们常常把空话说得实实在在,把假话说得真真切切,把大话说得豪情满怀。

2、从政这事儿,有时就象打麻将,真正赢钱的人,是那些趁着手气好的时候捞几把就走的人,要是过分恋战,十有八九是要输掉的。赌场上没有常胜将军,政坛上也没有常胜将军。在一路顺风的时候离开,人们会留恋你,念叨你。如果搞得被动了才想到调走,那就不光彩了。

3、要广泛结识有用的人,要尽可能地让你结识的每一个有用的人为你服务,同时你也要尽可能地为每一个有用的人服务。有用的概念,第一是能干人,第二是正派人。

4、天下当官的人,他们所犯的错误都是大同小异的,既然错误可以归类,那就是可以避免的了。他们的血和泪,他们的失败和挫折,就是最好的标本。重复别人犯过的错误,这是仕途最大的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