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人

1莫航总是无法忘记小霜的致命一刀。

莫航的妻子小霜真的很悍。

“莫航，回家吃饭。”

沉默，不是一个人的沉默，是四个虎背熊腰男人虾米般缩着身子的沉默。

“装聋是不是?你想哪条腿断?”小霜标准的泼妇状。

莫航被旁边牌友捅了一下，才从梦中清醒，男子汉死撑的尊严注定要在老婆的凶悍面前低头。

几乎是被押着，莫航从牌桌上回到家里的饭桌，饭很丰盛，小霜的手艺向来不差。

一块红烧肉塞到了莫航碗里。他皱起了眉，太肥，刚想反抗，对面已发了命令：“吃。看你瘦的那样。”

接下来，不大的房间里时不时传来小霜沙哑却高亢的吼声：

莫航，把你的狗皮脱下来，臭得像个苍蝇。

莫航，对着电脑装什么深沉?你能憋出什么文章?我看你能憋出一堆屎。

莫航，抬起你的腚，帮我晾衣服。

这是莫航结婚生活的四平小调、家常便饭。他每天都在妻子小霜的狮吼中苟且偷生。

偷生归偷生，莫航却没法挑出小霜大的缺点，她能干、干净。家务活没得说，房间里干净得像真空，对莫航家人极好，想当初就是因为她妈是莫航妈妈的死党，才让他这个乖儿子顶母命和她结婚的，工作、条件、长相都说得过去，配他绰绰有余。

而且，小霜还有她的致命一刀。

可是，一个女人要总是这般河东狮吼。没点女人味，那她所有的优点都会被蒙灭。

如此的婚姻。让莫航忘记了爱情是什么滋味了。白天一个锅里搅勺，晚上被子一捂，肉搏一场，这大概就是婚姻，爱情的坟墓。

2但看到芸蝶之后，莫航终于回忆起爱情的滋味了。

芸蝶是新调来的同事，走路腰肢那个摆、说话声音那个脆、眼睛眨巴那个媚，所谓窈窕淑女就是这个样子。小霜和她比起来真是粗砖比瓷器。

粗砖经摔，瓷器却脆弱，需要男人的保护，在她面前莫航变成了男子汉。在芸蝶摆、脆、媚的迷惑中，他们的关系慢慢发生了化学反应。

芸蝶离异，挺寂寞，成熟男女之间对这些事是最敏感的，她需要什么莫航当然知道。不过，外遇这个词对于莫航这个老实得近乎迂腐的家伙来说，实在好比兔子尝狼肉。

最后还是小霜促成了他的“艳遇”。

那天。莫航帮芸蝶拾缀电脑，谁叫她夸他是“电脑王子”呢，莫航给鼻子就上了脸，当即帮她把电脑整个收拾了一通，搞到下班还没折腾完。办公室就剩他们两人。芸蝶坐在莫航的对面，扑鼻的女人香、涨鼓欲破的前胸，还有她那浪得出水的莺声燕语。莫航让心里长出了发春的草。当然这草是野草。

正当四周一片粉红的时候，玻璃门“哐”地推开了，然后就是小霜的声音炸了进来：“莫航，你原来还活着吗?桃花渡的呢吗?儿子怎么不接?”

莫航猛然想起，今天妻子有事，叫他接孩子。往常都是她接的，他都习惯了，今天因为芸蝶他早把接儿子的事忘到九霄云外。

儿子肯定已经被她接走了，在芸蝶面前，莫航再肉头也得装铁蛋充硬，平生第一次他用了不耐烦的口气：“你不是闲了吗?自己去接吧，我忙着呢。”

“你就继续桃花渡吧。”小霜“啪”地关上了门，留下芸蝶瞠目结舌、莫航头皮发麻。

有了妻子“桃花渡”的挑明，莫航和芸蝶感觉更微妙了。

天快黑了，莫航才回家，妻子没留饭，冰箱里连粒米也没有。儿子悄悄对他说：“今天我掉到水渠里了，妈妈说：都是你不好。叫你回来去吃屎。”

堂堂男子汉怎么能去吃屎?何况马桶里冲得干干净净，也没屎可吃。莫航翻葙倒柜。只为自己那咕咕叫的肚子，小霜一言不发，屁股对着他在看书。

儿子悄悄指着厨房一角的柜子，莫航凑上去一闻，一股肉香透过小缝扑鼻而来，可却被锁了起来，平时根本没锁过。

在自己家，居然吃个东西还得像贼，莫航发火了，他发火也不过就是说话比平时大声一点：“开锁。”

“没门。”

“开锁。”

“滚蛋。”

在和小霜简单如口令的对话之后，莫航终于爆发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他想起了芸蝶如梦如幻的温柔和妖娆，发短信过去：有饭吗?在家里他也只有发短信的胆量。

“有饭，你来吗?爱吃什么?我马上准备。”芸蝶立即有了回话。

3芸蝶的厨房一片零乱，她没饭，而是因为莫航的到来，立即准备的。看着她系着围裙诚惶诚恐、忙忙碌碌的样子，莫航好感动，他要的妻子就是应该这样以他为中心的，何况她还那么媚。

环视芸蝶的家，脏衣服堆在洗衣机上，盆花只剩下枯叶，卫生间里一股公共厕所味。

唉!美丽柔情的淑女芸蝶敢情是驴粪蛋子表面光。

但这很重要吗?比起那让客人屁股都不敢放到沙发上的家，这里很有生活味。

对!生活味，过日子味。这才是让自己放松舒展的地方，

莫航在胡思乱想，芸蝶已经把她的西红柿炒鸡蛋端上了桌，菜和小霜的菜当然不在一个等次，但有过日子的味。

芸蝶挺有情调，关了灯，点起了蜡烛，又不是谁生日。干嘛这动静?沉浸在色欲淫念中的男女才会明白为什么。

莫航喝了三个满杯，这么晚还不回家，若不是酒精作用，他怎么敢?

六杯酒下肚，莫航感觉天老大，地老二，他是老三了，他是谁?他是莫航，莫航才不会怕老婆。

芸蝶也喝了酒，眼神迷离了：“莫哥，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莫航心理、生理都健全，要说不知道那是哄鬼，其实他也喜欢芸蝶，只是有贼心没贼胆罢了，现在酒下了肚，贼胆有了。

“为我们的相见恨晚再干。”莫航端起了酒杯。怪不得有人把酒称之为“猫尿”，它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几杯下肚，莫航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动他，是芸蝶温暖柔软的身体。莫航想，我是被强奸了，但他喜欢，很恍惚，也许是梦，但他不想醒来。

4第二天莫航清醒的样子十分狼狈，他光着身子躺在若蝶陌生的床上，床上有他许久没有闻到的霉味，那是莫航推崇的生活味。

六月的天，太阳露脸得很早，刺眼的阳光已经照了过来，这种裸露和陌生让莫航恐慌，自己居然一晚上没回家?旁边躺的是芸蝶，光洁的胴体比新上市的猪肉还要新鲜。莫航知道自己昨晚干什么了。天!他想起了小霜的狮子吼，想起了小霜的致命之刀……

莫航慌乱地穿起衣服，身边的胴体再新鲜他也没有胃口消化，芸蝶睡眼朦胧地抱住了他：“莫哥，我爱你。我们在一起吧，”

神仙才能抵挡这种诱惑。昨晚是“我喜欢你”，睡了一晚就成了“我爱你”，莫航知道“我爱你”是何等的沉重。这需要责任，而他能为芸蝶负责吗?当芸蝶触摸到他最敏感的部位时，莫航的瞳孔变大，小霜披头散发、凶神恶煞的模样出现在他眼前……

莫航连滚带爬地从芸蝶家跑了出来，他丢了魂，自己居然也会干这种事，怎么能给小霜交待?小霜脸黑着。看着一进门就扎进卫生间洗脸的莫航，那是他逃避的地方，因为它空间小，所以安全。

“昨晚喝酒去了?”

“嗯。”莫航像个罪犯，可他不敢对

警官坦白从宽，因为他犯的是死刑，婚姻的死刑。桌上摆了一桌饭菜，厨房柜子早打开了，而莫航吃得索然无味。

5和大多数倒霉的艳遇男人一样，莫航遭遇了桃花劫，芸蝶成了他无法摆脱的包袱。莫航比那些男人更倒霉，他们不管如何，总是亲身尝到了艳遇的美味，而莫航呢，除了对芸蝶家西红柿炒鸡蛋的味还有印象，其它的毫无感觉。因为他当时醉得不省人事。

芸蝶开始纠缠莫航，而且放肆到了众人侧目的程度，她会当众攀到莫航的办公桌上；她会当众挽起他的胳膊；她会当众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他。这些，无不传达给众人一样新闻：芸蝶和莫航有一腿。

莫航不胜其烦，却无力反抗，因为他做了亏心事。说实话，莫航从没想过和芸蝶有什么结果，虽然她的确叫他死水微澜，叫他回忆起爱情的滋味，但莫航总是无法忘记小霜的致命一刀。

当芸蝶提出让莫航离婚的要求时，他不得不挑明立场：“我不可能离婚，就当我们什么也没发生过。”莫航终于领教了女人为情疯狂是什么模样，芸蝶找到了小霜，把他们的那一夜详详细细地说了，并说她有了莫航的孩子。叫小霜退出。

莫航难以想象当悍妻小霜知道这些是什么模样，他回家前。已经招呼儿子把刀全部藏好。他还不想死。莫航万没想到小霜会出奇地平静。她嘲弄地看着他：“你竟然也会外遇?离婚还是怎么样?你说。”莫航没羞没耻地跪到地毯上，硬挤着眼泪：“我不离婚，我错了，其实那天我是喝醉了，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小霜冷笑：“男人都是这样，以喝醉为由什么都可以搪塞，难道喝醉杀人也可以不判刑?”

6小霜和芸蝶进行了一次深谈，芸蝶立即对莫航失去了兴趣，并很快找了男朋友。她发来QQ：其实你那天对我什么也没做，小霜是个好妻子，希望你能善待她。

莫航和小霜的生活恢复了平静，她还是那样，是个凶悍的妻子。骂骂咧咧、粗声大气，但幸好她从不把莫航和芸蝶的旧事拿出来砸他。小霜有时也会很温柔，那是莫航住进医院的时候，莫航有先天性严重贫血，每年要花掉不下万元的医疗费，在结婚前小霜就知道他的病，但她还是嫁给了他，图他老实，谁知道老实人更闷骚。

小霜告诉了芸蝶真相，还不算老、又美丽妖娆的芸蝶没有理由把自己赔给一个要花无底洞钱的病人，只有小霜，什么时候都对莫航不离不弃。

小霜凶悍的外表下，却有她最致命的一刀：善良。她用这把刀把莫航死死地钉在了她的身边。

(责编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