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诗成

周济部长在电视里大谈这些年的教育成就，我很欣慰：转过身看到几条教育新闻，我很沉重。一条日，西南大学今年入学的三百多名博士生开始培训，重庆市、区、县党政一把手中，约有一半在该校攻读博士；二条日，教育部评出一百名国家高等学校教学名师，获奖者中，担任党委书记、校长、院长、系主任、教研室主任、研究所所长等行政职务的，占90％；三条目，教育部原副部长昊启迪表示，现在有相当部分女大学生出现了“傍大款”观念，她感到很痛心。

貌似风马牛不相及。摆到一起，散发出让人不安的逻辑：官员利用手中权力，到大学去找“博士帽”；大学里的行政官员利用权力，去侵占原本定位给“教学第一线教师”的“名师荣誉帽”；耳濡目染于这种氛围中的大学生，派生出对金钱、对权力的盲目信仰，想“傍大款”，想给官员“当二奶”……这种“权钱通吃乱拱”的价值扭曲，不是一脉相承吗?

吴启迪女士说，那些女大学生傍大款、当二奶的意识，来源于“灰姑娘嫁入豪门”的影视剧，我却以为，不要忽略社会现实的耳濡目染——社会才是大课堂，不能把什么都推给虚构的艺术。

前几天有个报道，说广州有个一年级的六岁小女孩，对记者说出了“希望长大后当贪官”的理想，原因何在?因为“贪官有很多东西”。这就是她从社会呈现的现实当中，总结出的“人生心得”。或许，“贪官”的“贪”字会慢慢去掉，假如大家从“官”那里看到的就是“有很多东西”，就是有权就有了一切，有钱就有了一切，他们将会怎样安放“长大以后的梦想”?

为什么官越当越大，学位帽就能越戴越高?为什么老老实实做学问啥也拿不到，一朝当了“长”，房子、职称、荣誉、项目经费啥都有了?权力的“管用”，显然并不仅仅在于大学。各行各业，方方面面，官当多大，成就就算多大、荣誉就有多大、利益的蛋糕就能侵占多大；兢兢业业低头做事的，却被毫不留情地挤到角落，黯然神伤……这样的逻辑屡见不鲜，我们有时甚至视而不见。

“凡有的，还要加给他，叫他多余；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过来”，当这种“损不足而奉有余”的“马太效应”，凭借着权力的杠杆发生“效应”时，着实让人心忧。官本位、钱本位的价值通道总是狭窄的，以官职、金钱为仅有标准衡量一个人的贡献时。一定是这个社会在创新发展上支付着巨大的代价。当大家都认为，当宫才能“有很多东西”的时候，又靠谁来安心做事?又拿什么来教育学生，创造未来?

对于这几件事儿，大家能用的词儿很多了：官本位、拜金主义、大学衙门化……我实在没有兴趣继续狂喷口水。事实已经证明并将继续证明：光靠痛骂谴责，已不足以对这类现象制造耻感、痛感。我只忧虑一件事：有什么办法，能遏制并扭转这种悲哀的社会现象?

一竿子戳到底，那就是社会规则的变形。教育规则、升迁规则、评优规则、财富规则……都出现了疲软，而大家则只能一再迁就。正义的阵地，规则不占领。“潜规则”就要去占领。争来争去，七零八落，七荤八素，整理到盘子里端出来，就一定会是“权钱通吃”这道带有臭豆腐品质(闻起来臭，有人吃起来香)的乱炖。

为官员打掉读博的门槛，为校长们打开通吃名誉的大门，这都是一些看起来很小的事情，似乎无伤大雅。尤其与那一个个巨贪巨恶相比似乎不值一提，但正是这一个个小规则的失守，才累积出底线的溃烂。

权力乱窜，是因为没有栅栏。如果官場如雷场，只要乱伸手就可能被问责下台；如果名利场如殉葬场，只要违背规则就可能葬身……遗憾的是，我们期盼有严密的规则，但在已然溃败失序、权钱乱拱的现实面前，却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去编织规则的栅栏，去堵住权钱通吃的嘴巴。每念及此，备觉心急。

[选自《价值中国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