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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杨燕迪音乐文集》品音乐人文内涵

2009-09-01张巨斌

人民音乐 2009年7期
关键词:人文学科音乐学文集

2008年盛夏,中国在“人文奥运、绿色奥运、科技奥运”的主题下,将“人文”一词的使用范围和使用频率推向了高峰。就在奥运前夕,笔者研读了《音乐的人文诠释——杨燕迪音乐文集》(上海音乐学院出版社,2007年版)一书,在叹服作者博学严谨、高屋建瓴之余,生出许多感慨。特别是作者用朴实、简明的言辞,严谨、客观的语调对音乐人文性的多方位诠释。

虽说文集的35篇文章都是以前发表过的,但原来分散在各处,现在被组织在一起,使读者不仅对作者的学术历程和学术观点有一个相对全面的了解,更主要的是能激发读者对音乐和音乐学“人文属性”的认同感。笔者作为一名音乐学工作者,虽说以前也零散读过文集中的部分文章,但并没有产生通读文集后的认同感和共鸣。通读之后,笔者产生强烈的认同感和共鸣,如果用一句话来概况,那就是:音乐是一种人文现象,以研究和理解音乐为己任的音乐学属于“人文学科”,理解和诠释音乐的根本方式必然是人文性的感悟、分析和解读。笔者认为,整个文集在一个“人文性”主题下回答了三个问题:音乐是什么、音乐学是什么、如何理解和诠释音乐。笔者将这种认同感表达出来,也是对作者的一个回应,更期望有更多的读者就音乐的“人文性”产生相同或不同的感言,以便交流。

1.音乐是什么

这是一个极简单而又常常被人们所忽视的问题。笔者认为,各种工具书对音乐的定义大同小异。由于音乐材料的非语意性和抽象性,人们又从不同的角度来阐释音乐的特性,如“时间的艺术”、“听觉的艺术”、“表演的艺术”、“情感的艺术”等等,却很少有人称音乐为“人文的艺术”。应该说,将音乐视为一种人文现象,作者是国内较早提出这种认识的学者。“作为人文学科的音乐学”(原载《中央音乐学院学报》1991年第2期)一文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就将音乐学界定为人文学科,并明确界定“人文学科”的学科概念和精神内涵,这在当时的音乐界似无先例,大概在国内文科界也属最早的文论之一。此后,“人文”和“人文学科”的概念逐渐成为中国知识界、文化界和教育界的一种共识。

所谓“人文”,当然与“人”和“文”有密切关联。“人”当指“人性”;“文”也即“文化”。人之所以为万物之灵,与物和兽有别,其根本原因在于只有人才具有精神的生命——它外化为思想、意志和情感的表达,并体现在对人生意义和生命价值的追求中。作者认为“人文”作为一个概念,意味着一切可以把人与非人区分开来的东西,它相当于人们常说的“文化”或“文明”。而“文”,还可以泛解为所有凝聚人的精神追求的创作物,这其中包括音乐。正是通过各门学术(文史哲等)的理想穿透,正是通过各类艺术(当然包括音乐)的感性呈示,“人性”才得以显现,“文化”才得以生成。真善美,假丑恶,生老病死,爱恨情仇,喜怒哀乐……这些所有群体和任何个人都必须面对的生命基本境况和人生基本范畴,既是“人性”的核心要义,也是“文化”的关键母题,它们不仅是人类社会必须面对的严肃课题,而且更与每个人的生命意义息息相关。音乐虽“由声响构成,但这些声响却不再是物理的事实,而是人的创作,充溢着人的精神”,展现的却是“人性”和“文化”,“它以独有的音响运动,显示出以任何别的方式都不能揭示的人性状态、社会风尚、文化理想和世界本源。”作者强调,“音乐的‘人文性就是音乐的本质属性,而不是某种非音乐的附加。”

2.音乐学是什么

既然音乐属于“人文现象”,那么,以研究和理解音乐为己任的学科——音乐学(musicology),就理所当然地应该属于“人文学科”。人文学科(humanities)关心更多的是人的价值和人的精神表现,尤其注重对个性、独特意义的研究。音乐学既然属于人文学科,那么它的任务“同其他的人文学科一样,是探求人类文化发展和精神成果的秘密,只是它所探究的对象和范围是音乐——以及创作和运用音乐的人。”这样看来,“音乐学不属于音乐的艺术实践范畴,”“它归属于与艺术不同的另一个人类精神活动的家族——知识。”“它的目的在于‘知(know),而不是在于‘做(do),虽然这两者并不是绝然分割的。”正因为如此,作者认为,音乐学作为以音乐为对象的系统知识学科,它的价值和指向都应该以学术知识的精神作为准则。音乐学探索音乐,在完成自己知识和积累的同时,它一方面为音乐家提供了深入音乐的更可靠途径,另一方面也为社会公众架起了通向理解音乐的桥梁。它通过严肃、认真的研究,给人们提供音乐生活的建议和准则,影响大众的音乐意识,并沟通音乐与人们之间的鸿沟。由此可确认,音乐学的“负责对象和‘服务对象不是任何一个有特权的社会阶层或职业类型,而是全社会的音乐生活。”对此,作者强调,“音乐学的作用绝不应仅限于音乐院校的院墙内,也不应躺在高深的学术刊物中孤芳自赏。”“它应该影响音乐生活、音乐活动以及音乐教育的所有决策设计;它应该渗透到大学的音乐课堂、中小学的音乐教材编写中;它应该培养音乐会听众对音乐更有修养、更有历史纬度的感受方式;广播和电视中的音乐节目编排应该吸取音乐学家的积极建议;而音乐学家的思想和洞见也应该通过报纸和书刊走入平民的日常生活。”因为,音乐学是一门人文学科。

3.如何理解和诠释音乐

笔者认为,理解音乐是针对所有人的,而诠释音乐则主要是音乐家的任务。在作者看来,理解和诠释音乐的根本方式必然是人文性的感悟、分析和解读。

作者认为,“音乐理解是一种在音乐的各个环节中普遍存在的实践活动,或者说音乐理解贯穿于音乐实践活动的音乐鉴赏、音乐批评、音乐分析和音乐史论等各个层面。”“音乐理解既然贯穿于音乐实践活动的所有层面,那么所有的音乐家/爱好者在从事音乐活动的过程中都不可能离开音乐理解。以此来看,音乐理解又可被看作是音乐家/爱好者的一种(特别是有关音乐接受的)审美能力。没有音乐理解,音乐的所有活动就不能实施。”既然如此,那么音乐理解是否有路可循、“有法可依”?对此,作者提出一种自认为有效的音乐理解途径,即在对音乐作品的体验中,可以尝试以创作者对其作品所持的总体“立意”为出发点,体验作品“立意”的意义和价值及其实现过程,以求得对音乐作品更加有效和深入的理解。作者同时指出,音乐理解的途径和方法是“条条大路通罗马”,最重要的并不是途径本身,而是达到的目的地。作者所谓的“立意”是“指具体艺术作品中所确定的表达意图和确立的中心构思。”在笔者看来,这种通过“立意”对音乐的理解,就是一种人文性理解。

音乐诠释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音乐评析。音乐评析的主要目的是架起作者、作品、表演家的音乐和听众之间的桥梁,使更多的听众能理解音乐作品。音乐评析既然要用文字来阐述音乐,就存在如何阐释和阐释什么的问题。对此,作者认为,音乐评析“实际上就是用文字这种普适性的通用媒介去捕捉评论家面对音乐时所产生的即时的、瞬间的的感性体验。……说明引发体验的音乐对象的内在性质,并进一步揭示其审美效应的文化/历史原因。”“尽管评论文字源于音乐的直接体验,但我希望评论的文字不仅完成体验的记录和描述,而且还应是这种体验的深化和诠释。”用文字说音乐,能够说什么,不能说什么,说到什么程度为好,以及文字是否真的能说出听音乐本身得不到的东西,这都是悬而未决的疑难。文字应该阐明的是音乐的人性和文化,而不是跟在音乐身后亦步亦趋。对此,作者既不赞成对音乐采取干冷的技术性描述和分析的“左倾”评析,也不赞成主观遐想式的“右倾”评论。而是既要追求评论内容的人文性,更要追求表述形式的人文性,即“在真正‘吃透音乐实质和文字可能的前提下,用文字对音乐进行重塑和再造,”“同时追求评论文本独立的行文美感与阅读价值,”使更多的读者获得一种在听音乐时得不到的人文性美感。

就整个文集而言,笔者认为,所触及的对象无论是中国作品还是西方音乐,也无论所采用的文体是研究论文、现场乐评、学术书评,还是谈乐随笔,从内容到形式都彰显着一个主题——人文性。这充分体现了作者的音乐理念和学术实践相一致的特点,也反映出作者在面对音乐时采取的一种贯穿性态度——人文性关切。可能这也是作者将文集命名为《音乐的人文诠释》的缘由所在。

张巨斌 天津师范大学音乐与影视学院教授,史学理论博士生

(责任编辑 金兆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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