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敏华

因为爱

像一只陀螺,她被爱情的鞭子抽打,

旋转的陀螺说:“谁让你爱呢!”

因为爱,她学会了一次次飞翔,

忍受疼痛中小小的欢愉。

灵与肉,因什么颤栗和震撼?

因为爱,她的体内藏着明月,

藏着山川,河流,风和雨。

因为爱,她情窦初开的梦显得真实,

片刻中,她剥落自己,她被召唤。

骤雨初歇,她身上的菜花

开始结荚,生长生机。

因为爱,在乱花飞絮中,

作为短暂的憎恨,

她捂住隐隐作痛的心,

原谅了那个男孩的无理与傲慢。

哦,相爱就是为了千年等待,

完成一生的折磨!

仿佛爱不曾来过,仿佛

她坐上了一趟通向死亡的火车,

但在中途,因为爱,火车突然出轨!

桃 林

雨停了,但树下还有雨滴落下,

树上的桃花开始枯萎,

桃红,一点点深及土塬。

天空蜷缩着身子,太阳还没有出来,

整片桃林,像一块墓地,

清明着剔透的水汽。

白玉兰

在三楼办公室的窗外,

一棵玉兰树开着白色的花,

它的白,是阳春的白。

而透过树梢,能看见教堂的尖顶,

一个修女的

失眠,和孤独。

明 白

在浴室,他看着父亲,

也脱光了衣服。

他有些害臊,也有些惊惶,

被父亲牵着小手,

他胆怯地走进澡堂。

──七八十年之后,

父亲不在了,

但他仍然会记得这次洗浴。

这是他第一次明白

什么是生命,什么叫活着。

修 女

像一个十七八岁的修女,

你的目光打碎了我多少个夜晚。

你把地上的画布染成红色,

颤动的脸,弥漫着寒冷和春天的气息。

烛火缥缈,闪烁,

你呼吸着空气中残留的尘埃。

风凝固了,时光在后退,

一个古老的朝代

骤然出现在你的面前──

我,是一个披着袈裟的僧侣,

闭上眼,就看到你!

三 月

海洋性的风,亚热带的雨,

像一对爱得死去活来的情侣。

一次次深呼吸,

夜晚向肉体收缩,消失。

“最初,他和她一起生活在

树上,有绿色的体温。”

──那是他的回忆,她的玄想。

在三月,两个有着相同饥渴的人,

一个去了西塘,

另一个,也回到西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