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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烟(三题)

2009-09-01聂鑫森

文学港 2009年5期
关键词:大胜三爷

聂鑫森

贺子仪

民国初年的湘潭,有个很有名气的中医,叫贺子仪。

他那时四十出头,无论内、外、妇、儿,可说是病分表里,临症不迷。人也生得很文气,瘦长个,长衫,布鞋,说话温言细语,除读了一肚子医书外,对于诗、词、曲、赋也是谙熟的。他既不以医顺带开药铺,也不当街单独设医寓,而是在自己家里看病。他家在观湘门外一条僻静的巷子里,黑漆大门,门两旁悬着一副自撰自书的对联:读书数十年,为相不能医可也;变症千百种,既瘳而后补济之。口气虽大,却是言之有据。所谓“酒好不怕巷子深”,住得再偏僻,求医的人总是络绎不绝。

可贺子仪是个自视清高的人,整日地与这些凡夫俗子打交道,除了看病还是看病,心里甚是烦躁,这日子没意思透了。于是便常出外游玩,他最喜欢的事是看花,郊原野外,滩水边,亭旁榭侧,有什么好花,他都会寻了去,细细品赏,如对佳人。春兰、夏荷、秋桂、冬梅……以及那些闲花野草,什么牵牛花、剪刀草、凤仙花、蓼花、芒花,他都看得津津有味。若有朋友来邀约去看哪家庭院里的花,他更是高兴。因为这些朋友,他认为都是一些雅人,边看边说些诗词、史乘,其味深长!这样一来,病人上门求医,常常扑空,只好怅然而返。城里人遂称他为“花下客”,他听了一点也不生气,心想:这取名的人倒是有些学识,不是典出欧阳修的“曾是洛阳花下客”吗?

老友倪小岑忽然来了。

他们是在一次雅集上认识的。两人各出了一个好谜,谜底都是《四书》上的话,于是彼此倾服遂成好友。贺子仪的谜面是“留声机”,倪小岑答曰:“吾闻斯语矣,未见其人也。”倪小岑的谜面是“扬州明月”,贺子仪笑说“三分天下有其二”。众人都喊起“好”来,这谜面、谜底有多别致!

倪小岑是《潭州日报》的记者,古城内外每日发生了什么新闻,他没有不知道的,凶杀、绑票、索贿、灾祸……说起来娓娓动听,加上一些警醒的评说,更见一副赤子心肠。

“贺兄,秋风起了,我邻居家有个小院子,开出一院木芙蓉,如霞似锦,愿意去看看吗?”

贺子仪喜不自禁:“只好委屈兄当一回向导了。”

一人雇一辆洋车,朝城西的石子垴驶去。

下了车,走入一条小巷,前行数十步来到一扇油漆脱落的院门前。

倪小岑径直推开了门,小庭院静无人声,顿时眼中便塞满了殷红如血的芙蓉花。

贺子仪说:“这全是大红千瓣,名品!”

他们走进去,庭中竟有一个小池,碧水盈盈,木芙蓉依水而植,姿仪极美。

“染露金风里,宜霜玉水滨。”贺子仪轻轻吟哦起来。

“这不是宋人杨万里的句子吗?贺兄好记性。”

他们正看得入迷,花树旁边的一个厅堂的门蓦地打开,跌跌撞撞冲出一个中年人来,头上扎着一条折成条的手帕,手中握着一根粗棍,口里喊:“这头疼得钻心,我要打杀这满院子的芙蓉,以解烦闷。”跟随而出的几个人,慌忙拉住了他。

贺子仪问:“他是谁?”

“我的邻居,一个银行小职员,一月前头忽然疼痛不止,看了不少医生,就是不见好。也到过府上,却都逢你外出了。”

贺子仪慌忙走过去,说:“花无罪,岂可打杀!让我为先生切脉如何?”

那中年人丢下棍子,说:“您可是贺先生?请!”

走入厅堂,里面竟坐了好几个满脸病容的人。贺子仪一愣:他家怎么有这么多病人?

贺子仪忙不迭地切脉,然后提笔写处方。笔、墨、纸、砚还有脉枕,怎么都齐备了?望、闻、问、切,医家四必,但贺子仪从不需问,他的本事就有这么大。

待把病人都诊过了,倪小岑忽然说:“贺兄,你看,墙上还有一副对联哩。”

贺子仪抬头往墙上看去,果然有一副篆书对联,字很老到,写的是:世有俗人,岂可视为草芥;医乃仁术,犹须拜托先生。

贺子仪沉吟良久,说:“倪兄呀,你的心意我知道了,嗨,有愧,有愧。”

“贺兄,我知道你此刻就想回家了,但时已至午,且稍安,主人有一样佳馔你是不可不尝的,采芙蓉花煮豆腐,红白相间,如雪霁之霞,古称‘雪霁羹。”

贺子仪说:“我受之有愧哩。”

倪小岑哈哈大笑起来。

吴 吉

古城的平政街有家又卖茶又卖酒菜的馆子,叫闻风居。二十岁的吴吉在这里跑堂跑了五年了。

闻风居到底从何年开起,谁也说不清楚,只知是闻姓的祖业,一块黑漆招牌老得皱起了脸,饱经风霜的样子。闻风居的生意很是红火,它的茶水、茶叶都是上等的,自家院后有甜水井,细木炭加上锃亮的大铜壶,茶叶是派专人从产地购来的,什么碧螺春、龙井、铁观音、祁红、云雾茶、沱茶、毛尖……随你派点,又有别具一格的糕点和小炒菜佐茶,滋味悠长。至于酒菜,有名厨师掌勺,地道的湘菜,辅以精致的家常菜,炖猪脚、炒鱼嫩子、螺蛳肉、爆黄鳝,都让人津津乐道。从早到晚,这里的人川流不息。

老板好做,跑堂不易。早上是茶博士,烹茶、冲茶,一把铜壶要照料好多少人;中午和晚上是堂倌,报菜要一丝不乱,送菜要汤水不漏;一天之中,不知要走多少路。累是小事,还得会察言观色,会伺候人,手脚勤快自不必说,嘴皮子功夫要好,会打圆场,会逗乐子,会化险为夷。稍有闪失,得罪了人,茶钱、饭钱不给,甚至砸桌摔椅,跑堂的就惨了,轻则赔钱赔物,重则赔偿后还得卷铺盖走人!

吴吉跑堂跑得最顺溜,老板很是看重他,总是一口一个“小吉子”,亲热得像是他的亲生崽。吴吉很发佻,人长得漂漂亮亮,上下衣物总是干干净净,脸上的笑什么时候都有,让人一看就喜欢。嘴皮子甜得很,称呼起人来的口气又恭敬又热忱,间或与客人插科打诨说几句笑话,客人都夸他有出息。

每月发工钱时,老板总要多给他几个钱。

吴吉家只有一个老娘,娘说:“什么时候领回个媳妇就好了。”

吴吉的脸立即红了。

他的工钱只够家用。他把每月老板多给的钱积存起来,以零换整,有十块光洋了。

天刚蒙蒙亮,闻风居就人声喧哗了。来的人大多有些身份,穿得齐齐整整,拎鸟笼的,拄拐杖的,玩铁球的,摇折扇的,纷纷落座。他们很闲,也很看重自己的身份,喝早茶为的是露上一面,表示自己还潇潇洒洒地活着。一见面,彼此寒暄,彼此恭维,颇为志得意满。

吴吉一手拎着大铜壶,一手叠放着精美的白瓷盖碗,叮叮当当一路摆过去,又轻巧又稳当。摆好了白瓷盖碗,再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一小包的茶叶。“四爷,还是龙井?”“马老板,您自然是毛尖了!”边放茶叶,边问话,边冲开水。滚沸的水从壶嘴里跑出来,直注碗中,满了,壶嘴一抬,说止就止,桌上不会洒落一滴。

不知谁问了一声:“牛三爷今天怎么没来?”

牛三爷可是个人物,是本地青帮里的老头子,手下有一大群徒子徒孙,谁敢得罪他呢?城里他开了好几家赌馆、烟馆和妓院,鼻子哼一声,一条街都要动几动的。每早到闻风居来喝茶,是他必修的功课,为的是听听众人的恭维,显显自己的威仪。吴吉从心底里不喜欢他。

有人答:“牛三爷新娶的六太太很年轻,被窝里绊住了脚。”

众人皆笑。

吴吉边冲茶边说:“听说牛三爷一出门,六太太就找相好的去了。”吴吉兴犹未尽,又用手按在桌子上做了个“王八”的样子。

众人又笑,但笑声刚扬起来,立即像被什么扼断了。

一屋子的静。

有人轻轻用脚踢了吴吉一下。

吴吉一回头,只见身着长衫、手提鸟笼的牛三爷正走进门来。

吴吉的话他自然是听到了。

吴吉愣住了。

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吴吉放下大铜壶,满脸是笑地迎上去,大声说:“三爷,您来了,大家正盼着您哪。”

牛三爷点点头,把鸟笼交给吴吉,吴吉把鸟笼挂到门边的一根横杆上去。

“三爷,今天用什么茶?”

牛三爷满面春风,大声说:“铁观音!我今天胃口好,来两个小炒肉!”

吴吉高喊一声:“三爷要两个小炒肉呢!”

直到这时,紧张的空气才松弛下来,谁敢背地里说牛三爷的坏话呢?何况是这样的话,不打你个半死才怪。牛三爷果然大度,果然有谋略,若真的发个雷霆盛怒,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样做才真叫里外光烫!

茶客都站起来,热热闹闹和牛三爷打招呼,牛三爷频频点头,一脸的笑。

吴吉心里明白,他无意中把牛三爷得罪了,往后得多长个心眼,不要栽到牛三爷手上,断了自己的生计。

牛三爷隔三岔五地要到闻风居请客,他的影子一出现在门口,吴吉就殷勤地跑上前请安,牛三爷和和气气地说:“安排个好座儿!”吴吉便高喊:“牛三爷设宴,头座请哪!”这既是为了尊敬牛三爷,同时又给里面打个招呼,一切得小心谨慎,牛三爷面前可马虎不得。

牛三爷领来了九个客人,连他十个,满满一大圆桌。吴吉看那九个人,虎背熊腰,满脸横肉,心里便咯噔了一下。

吴吉安排牛三爷一行在头桌坐定。

“三爷,您点菜,小吉子今天伺候您!”

牛三爷说:“你很懂事,有出息。随你安排吧,拣好的来,钱不在乎。”

吴吉忙跑进厨房,与厨师小声商量了一阵,便列出十个菜:烤乳猪、爆炒鸡丁、炖甲鱼、红烧鸭、油烹鸽蛋、快熘猪肝、清蒸双鲤、虎皮扣肉、香莲羹,外加小炒菜心。

菜一样样摆上了桌。吴吉拧开“湘潭汾酒”的瓶盖,给每个盅子里斟满了酒。然后,肃立牛三爷身后。

牛三爷说:“小吉子,你去忙,我们边吃边谈点事。”

吴吉点点头,走了,去招呼其他桌上的客。

酒过三巡,吴吉忽听见半空中响了个雷:“小吉子,你来,你来!”

吴吉一回头,只见牛三爷蓦地站起来,双眼圆睁,露出凶光,脸色青紫如铁。

店堂里的客人都把目光射向牛三爷,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吴吉急急地跑过来,笑问:“三爷,您息怒,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请指教。”

牛三爷指着那盆红烧鸭,大声吼道:“那上面是什么?一粒黑黑的东西!我要找你们闻老板,这做的什么菜,是不是有意贬压我牛三爷!不讲出个子丑寅卯来,我让你们开不成馆子!”

吴吉眼一瞟,就看出那是一只苍蝇。他明白是牛三爷带来丢在菜里的!

不少的客人纷纷离桌来看热闹;闻老板则吓得躲到里面去了。

吴吉从桌上拎起一双筷子,依旧笑模笑样:“三爷,您息息火,我来看看是什么。”话音未落,吴吉闪电般快疾地夹起那只苍蝇往口里一塞,嚼出声响来,再津津有味地咽下去,说:“三爷,是一粒豆豉。”

众人松了一口气,回座位上去。

牛三爷见证据已没,闹也闹不出名堂了,连忙堆上一脸笑,使劲一拍吴吉的肩膀,说:“三爷年纪大了,眼花。你小子好手脚,三爷喜欢你。今天三爷吃得很舒服,赏你十块大洋。”说毕从口袋里掏出十块大洋,放到吴吉手上。

吴吉故意高喊一声:“谢三爷重赏!”

牛三爷从从容容领着客人走了。

闻老板把吴吉叫了过去,抹着满头冷汗,说:“小吉子,你救了这个店子。”

吴吉笑笑,心里却渗上一片寒意。

跑堂这碗饭不好吃,往后牛三爷还会有什么花样,难说。

又过了两个月,牛三爷做六十大寿。

吴吉将牛三爷赏他的十块大洋,加上积存的十块大洋,做了一个大红包封,到牛府去送寿礼。

收礼金的管家拉长声音说:“闻风居吴吉礼金二十大洋——啰——”

牛三爷在厅堂里听到了,说:“这小子懂规矩,有出息,传他进来说话。”

吴吉被传进去时,心情很是复杂……

于济之

在古城,于济之是个有名的中医。他出名很早,大概二十岁出头就名气很大了。他家世代为医,于济之七岁就在父亲的督教下,开始识别药草,研习汤头歌诀。到十二三岁就随着父亲一起去出诊,先由他望、闻、问、切,父亲再复诊一遍,然后边开处方边对他讲解用药的奥妙。晚上在灯光下,父亲再让他把白日所见识的病状、所下的处方,通过回忆一一记录下来,他往往可以记录得丝毫不差。苦学苦练,寒暑不断,于济之十八岁就单独出诊了。父亲年纪也大了,在家看门诊,免去奔波之劳。

使于济之名声大振的是他治好了一个稀奇的病例,而且处方中用了四钱砒霜。砒霜可是毒药啊,于济之却用了,分量又如此重!

患者是乡下的一个农民,腆着很大很大的肚子到了于家。那时于济之的父亲已经去世了。于济之正在庭院里浇花,一盆盆的兰草长得挺秀丽。他放下水壶,把一身风尘的农民让到客厅里,泡茶、递烟,然后闲聊。再切脉,寸、关、节,细细揣摩。说:“你回家好好养息一个月再来,吃点好东西。”农民满脸凄惶,掉下一泡泪来。于济之明白了他的苦处,便送了他几块光洋。“放心,这病我可以诊的。”于济之送出门时,又安慰说。

一个月后,那个农民又来了。于济之让他住在家里,静观了几天,然后下了一处方,内有四钱砒霜!他亲自去药店买药,亲自下厨熬药,看着病人把药喝下去。一个时辰后,病人肚腹剧痛,在地上翻滚,接着上吐下泻,吐的是淤血,泻的是一种红头小虫,弄得满屋狼藉。于济之和妻子安置好昏迷过去的病人,再清扫脏物。病人醒过来时,轻松多了,再灌下第二道药汤,又上吐下泻,病人再度昏迷过去。

于济之切了切脉,说:“成了!”

病人的大肚子凹了下去,又在于家养息几日,欢天喜地回家去了。

于济之有了一个雅号:于砒霜。这绝无贬意,表示出同行对他下的这味药的钦佩。古代诗人词人因有某句诗词写得好而得雅号的例子是很多的,如写愁苦而用了“梅子黄时雨”的“贺梅子”,以及“张三影”之类。

于济之活人多矣。

解放了,古城有了中医院,于济之虽是党外人士,因医术高,医德好,便当了副院长。党支部书记兼院长是一个转业干部,叫伍大胜。伍大胜在部队当过卫生员,工作勤勤恳恳,只是作风有些简单。他对中医持怀疑态度,觉得没有西医科学,他有病就去看西医,但他口里从不流露出来。

大鸣大放的时候,伍大胜奉命召开座谈会,请大家给党提意见。于济之自然参加了,他从心底里认为共产党好,社会主义好,没有什么意见可提。其他人也是这么说。伍大胜显得有些焦躁,他这些日子一直带病工作,脸色很不好。

于济之突然说:“伍书记,你有大病,别不相信中医!”

伍大胜一张脸涨得通红,说:“你的意思是共产党不懂中医?”说完,一扬手走了。

不久,于济之成了“右派”。

伍大胜真的病了,西医看了不少,总不见起色,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子。

于济之找上门去,说:“伍书记,让我试试。”

伍大胜沉默不语,伍妻却说:“于大夫,你下处方吧!你是个好人。”

几剂药后,伍大胜的病情大有好转。

伍大胜说:“于大夫,我好糊涂。”

于济之连忙摇摇手:“别说了,别说了。”

于济之虽当了“右派”,但没有撤去他的副院长职务,这与伍大胜的奔走有关。伍大胜向上级反复说明于济之认识态度好,知错就改,医德、医术都佳,留任可以体现党的团结政策。

在以后的日子里,于济之和伍大胜成了很默契的朋友,虽说表面平平常常的,但彼此在心里都很敬重对方。伍大胜在业余开始钻研中医理论,在两人单独相处时,虚心地请于济之释疑解惑。这种情形似乎为上级所觉察,伍大胜居然再没有提拔,“困”在中医院了,但他不后悔。他觉得和于济之共事,学到不少东西,于心足矣。

到了“文化大革命”,于济之和伍大胜都成了“走资派”,但于济之还多一份殊荣——反动学术权威。白天参加劳动,夜晚接受批判,于济之心绪很坏。他想不通的是那个“于砒霜”的雅号,成了要毒死无产阶级的公开宣战,因此身上落下许多伤痕。

于济之病了。

他给自己开了处方,内有一味药:砒霜,而且是四钱!

他对伍大胜说:“我内毒攻心,必以毒攻毒,麻烦你去药柜配药来。”

伍大胜一看处方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说:“我去配药。”

他悄悄告诉司药员,将砒霜换成滑石粉,用纱布扎好,结了个死结(凡粉状药物,熬煮前必用纱布扎成一团),放在其他药中间。然后拎着一纸包中药来到于家。

这是个阴雨绵绵的日子。

于济之让妻子去熬药,熬好了药,迫不及待地喝下去。

伍大胜一直坐在客厅里,跟于济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一个时辰过去了,于济之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出了一身大汗,他疑惑地看着伍大胜。

伍大胜走过来,说:“于老,砒霜我换成滑石粉了。你好糊涂,怎么想走绝路!这日子长不了,好多人都等着你看病呢,你这么好的医术带到土眼里去?”

于济之大哭起来。

于济之精精神神地活了下来。

“文革”后的第一件事,于济之与伍大胜商议,在中医院开了一个中医理论研讨班,每晚七时至十时,由于济之和院里的老中医讲课,学员来自城中各处。

第一堂课,于济之讲的是“关于砒霜在处方中的运用原理”。

坐在第一排的有伍大胜,戴着老花镜,认真地做着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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