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海英

泡一杯清香的天山雪莲,独坐窗前,随意翻阅着书桌上凌乱的书本,《舒婷诗集》再入眼帘。

也许我们的心事/总是没有读者/也许路开始已错/结果还是错/也许……/也许由于不可抗拒的召唤/我们没有其他选择

——《答一位读者的寂寞》

或许我就是这位读者吧,我幽幽地想道。

月色入户,映照窗台。我拉开窗帘,仰望夜空,不知何时,那轮引发无数迁客骚人忧思情怀的皎洁明月已当空挂着,向大地挥洒着她那冷淡而寂寞的光。如此饱满的圆月,今天应该又是十五了吧?

远方的父母,你们还好吗?

大学毕业后,生长在江南的我不顾家人的强烈反对,毅然独自来到了广东中山——这伟人的故里——当一名中学教师。如今,就快一年了,我还没有时间回家看望父母。每每想起,心中总充满了愧疚。从呱呱落地到参加工作,我还没给父母带来真正的欣慰,而更多的是失望与担忧。

曾记当年,那是我第二次参加高考,十几分之差使我又一次与理想的大学失之交臂!我一脸沮丧地回到家时,爸妈正在吃午饭,见我回来,妈妈赶忙为我准备好了碗筷。他们没有直接问我高考的情况,只是不断往我碗里夹菜,叫我多吃点,可他们的眼神似乎在期待我的喜讯。我强忍着眼泪说道:“爸、妈,我没考上那所大学。”我没敢抬头,只顾拼命往嘴巴里塞饭。爸爸愣了一会,说:“那就去所差点的大学吧。”接着是死一样的沉默。但妈妈终究还是抱怨了起来:“怎么又没考上啊?你两个姐姐辛辛苦苦赚钱供你上学,全家人都寄希望于你,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妈妈的埋怨刺痛了我的自尊心,像一根导火索点燃了内心的哀怨。我扔下手中的碗筷,想飞身逃离这让人窒息的家。可就在扔筷子的瞬间,筷子竟然断了,飞溅到饭桌中间又弹起掉在了地上,那盘鸡蛋柿子汤就这样顺着桌沿慢慢地流了下来,把妈妈的衣服都弄脏了。爸妈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张大了嘴巴,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来。看着一言不发的父母,看着四壁徒墙的家,我懊悔不已。他们这样做不都是为了我好吗?他们含辛茹苦地顶着压力让我复读了一年,我怎能将自己的过错怪罪到他们身上去呢?我多想说声“爸妈,对不起”,为自己的鲁莽和无知,为父母的宽容和深情。可当时的我却如刺封喉,什么也说不出来。

或许父母早已忘记了女儿当年的不孝,可于我却是不可忘却的伤痛。

如今,大学毕业了,我没有按照家人的意愿留在江南温情的怀抱中,一个人风尘仆仆地扑向了南方的这块热土,开始了我的寻梦之旅。原本以为自己足够独立,足够坚强,然而当一次次被工作压得喘不过气来,一次次身心疲惫,一次次被孤独寂寞侵袭之时,内心依旧脆弱。放眼灯都,万家灯火,霓虹闪烁,于阑珊处的我,总会想起那尽管一贫如洗却温暖的家,尽管被儿女伤透心却依旧慈爱的父母。我多想向父母倾诉我的压力与心中的苦闷,可每当拨通电话,挤出却是一句:“我一切都好,勿挂!”但挂完电话后,每每泪水盈眶。是呀,多少个晨曦,与清风相拥;多少个夜晚,看月缺月圆;多少个周末,和孤独促膝到天明,而枕边长伴的只有这本舒婷的诗集。

为了一根刺我曾向你哭喊/如今带着荆冠/我不敢/一声不敢呻吟

——《呵,母亲》

爸爸妈妈,我知道,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受一点委屈和伤痛就向你们哭喊求助的小女孩。现在的我,需要练就一身铜腔铁臂,独自抵挡人生中的种种荆棘。而今,才仅仅是开始。

桌边的天山雪莲茶已经凉了,但在这炎热的夏季夜晚,刚好驱走了我心中的烦闷。窗外的月色依旧惨淡,轻抚这本透着淡淡清香的《舒婷诗集》,我的内心温暖明净。

关键词:

朦胧诗派、上山下乡

舒婷1952年出生于福建石码镇,当代诗人。朦胧诗派的代表诗人之一,与北岛、顾城齐名,《致橡树》是朦胧诗潮的代表作之一。但事实上,她的诗歌更接近上一代载有意味较浓的传统诗人,反抗性淡漠了许多。1969年下乡插队,1972年返城当工人。1979年开始发表诗歌作品。1980年到福建省文联工作,从事专业写作。著有诗集《双桅船》《会唱歌的鸢尾花》《始祖鸟》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