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次成来说,这个夏天异常忙碌。两周前,他突然接到上级通知:十一世班禅喇嘛近日要来白居寺这视察。

“这可能是十世班禅来的时候用过的,”次成喇嘛打开箱子,拨开一堆堆香布,翻出一个绘有吉祥图的坐垫套子。

次成喇嘛身体粗壮、面庞黝黑、不苟言笑,干起活来极其认真。他正在为布置十一世班禅喇嘛的宝座寻找坐垫。挑来挑去,终于找到了一个比较好的。因为班禅尚未成年,次成又细心地多拿了一个后背的靠垫。

随后,他跟六个僧人一起,小心地把两个垫子稳稳当当地放在大殿高高的宝座上。他们一边想象着班禅坐在宝座上威严的样子,觉得他坐在这里一定会非常舒适,一边咧开嘴笑了。

白居寺位于西藏江孜城中心,是一世班禅克珠杰于1418年参与修建的。上一位到访这里的活佛是十世班禅,那已是20年前的事了。当时,次成喇嘛还只是个普通的小僧人;而今,他已是寺管会的副主任,全权负责安排十一世班禅喇嘛的接待任务。

任务琐碎而繁多。很多地方必须打扫,很多东西必须新做,包括各种法器、华盖、香布,甚至窗帘、垫子和铺在中上的白氆氇长毯。在他的组织下,全寺70多个僧人一齐出动,几个裁缝每天都要加班到12点。

次成从未经历过如此大的挑战。他觉得自豪,但心老是悬着,生怕什么地方有疏漏。他擦洗银器、摆供桌上的花,事必躬亲。

相比之下,白居寺年龄最小的僧人次平就轻松多了。次平只有16岁,小学还没上完就出家了。对于班禅来访,爱凑热闹的他兴奋、敬畏,但他生性好动,连师父教的经文都不太懂,做事更是毛手毛脚。

平时,次平只是敬茶、扫地、洗碗,现在他得帮着寺里干更多的活。他用糌粑把寺里收留的40多条放生狗引到院子里,暂时圈养起来;他买了20个口罩发给大家,一起在飞扬尘土里扫经堂、擦窗户。他干活有些不得要领,没少挨批。

当次成喇嘛和县有关领导反复商讨欢迎仪式的细节时,次平有点不耐烦。他戴着一个写有“B824”中英文编号的工作证,手持花束,将走在欢迎仪仗队的排头。“不要驼背,直起腰来,”县领导特别跟他交代。

到了班禅来的那一天,白居寺已经里里外外焕然一新。一大早,次成喇嘛和次平都换上了大典的盛装。一个忐忑不安、一个好奇激动,但他们都很清楚,这是值得自己一辈子纪念的大日子——因为他们将与寺外的万名群众一起得到活佛的摸顶赐福。在金色的阳光下,两人跟其他僧人一起,争着用数码相机拍照留念。

几个小时后,桑烟缭绕,法号齐鸣,班禅喇嘛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