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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 反抗 绝望

2009-07-24邵奇斌

现代语文(学术综合) 2009年6期
关键词:悲剧矛盾性格

邵奇斌

摘 要:在中国现代文学作品中,出现了不少描写女性悲剧命运的作品,本文选取了两位女性——鸣凤和陈白露进行分析。鸣凤以身殉情,是黑暗王国里一道尽管微弱但却使人精神为之一震的闪光;陈白露是一个既已堕落又不甘心沉沦,起来斗争又缺乏信心和勇气,最终痛苦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的小资产阶级妇女的悲剧形像。本文主要对作品所反映的历史时代、两位女性的性格特质、两位女性的内心矛盾三个方面进行阐述,使我们对两位悲剧女性能有新的认识。

关键词:鸣凤 陈白露 悲剧 性格 矛盾 命运

鸣凤是我国著名现实主义作家巴金的小说《家》中的婢女,陈白露是我国著名现实主义剧作家曹禺的戏剧《日出》中的主人公。《家》与《日出》一为小说,一为戏剧,看似风马牛不相及,但细加比较,就不难发现这两个人物形像有其相似之处;而相似之中,又有相异之点,体现了各自的特色,耐人寻味,发人深思。

一、就反映的历史时代而言,《家》反映的是“五四”时期及“五四”以后几年间的社会生活,向我们展示了高氏家族的没落史。《日出》则广泛地勾画了旧中国都市社会的各个角落,活现出半殖民地半封建的旧中国的畸形世态。

《家》虽然没有完整地反映高氏家族没落的全过程,但是,它却对高氏家族必然没落的原因进行了客观而生动、准确而形象的描写。它通过对高氏家族中高老太爷,“克”字辈和“觉”字辈三代人的描写,控诉了封建礼教血淋淋的“吃人”本质,形象地阐明了在封建专制强力下,“除了妇女以外,哪一个比随便什么人忍受更多专横顽固的全部压迫呢”[1]这一真理。《家》的故事里,充满了痛苦的呼喊,浸透着悲伤的眼泪,在强烈的痛苦中,奏出了愤怒的旋律,在悲伤的重压下,反抗的新人脱颖而出。巴金着重描写“大胆而幼稚的叛逆者”觉慧以及觉慧们的反抗精神的同时,还以饱含感情的笔触,为我们塑造了一个在深沉的黑夜里,首先闪耀出一道电光火石的婢女鸣凤。

《日出》以三十年代旧中国暗无天日的社会现实为背景,以大都市的一个高级旅馆与下等妓院为具体环境,揭露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社会罪恶,对被迫害的人民寄予了深深的同情,并且殷切地盼望一个充满阳光的新社会的诞生。通过这个剧本,作者向那帮荒淫无耻,丢弃了太阳的魑魅魍魉,向那个黑暗糜烂的社会发出了呼喊,奏响了人的主题的旋律。将人放到金钱统治的社会上来考察,人与金钱化的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冲突是《日出》情节的基础,是戏剧的基本矛盾。因此所谓“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2]就不是简单地写剥削、压迫,而是深入社会的核心“人”,揭露了金钱统治的黑暗社会对人的吞噬、毁灭,对人的精神追求的扼杀。金钱统治社会对人的腐蚀、吞噬,人的要求遭社会扼杀,黑夜中的人渴望自由的人的世界。作者将人的主题这三层折光凝聚到一个焦点,塑造了陈白露的悲剧形像。不论是鸣凤,还是陈白露,她们都是特定社会的产物。

二、就人物的性格特质而言,《家》中的鸣凤聪慧、美丽、善良、纯洁、高尚、富有忍让和自我牺牲精神,对爱情有热烈的向往。《日出》中的陈白露正直、聪敏、忍辱负重,她以玩世不恭的生活态度表现出其痛苦的挣扎与反抗。鸣凤和陈白露对未来都抱有虚幻的憧憬。

鸣凤生活在高府这个黑暗王国的最底层。她九岁被卖进高公馆做婢女,七年来,受尽折磨,在苦难中挣扎着生存和长大,在劳累、屈辱、孤寂、恐惧中度过她辛酸的童年。她悲惨的命运,不只表现在奴隶的地位上,而且还表现在被主人当作“财产”任意摆布、随意处置上。由于她的聪慧、美丽、善良,得到了高家“三少爷”觉慧的倾心和爱慕。这对于一个“眼前现出了一片茫茫荒野,看不见一个光明的出路”,并始终被巨大的恐怖感压抑着的孤苦少女来说,无疑是在眼前闪出了人间的一线希望之光。她感到温暖和满足,激起她对未来怀有一种渺茫的幻想。然而,在高公馆这个黑漆漆的地域,只能是一场梦。奴婢的噩运,终于降临在她头上。在主子的谈笑间,高老太爷把她当作“玩具”送给比她大四十多岁的“孔教会”头目、地方恶霸冯乐山“做小”。在险恶的现实面前,她决然不听主子的摆布,不愿涉足眼前出现的那个堕落的深渊。她呼告无门,终于怀着对人生的留恋和不平,怀着对觉慧的深爱,以“跳湖自尽”结束自己短暂而苦难的一生。鸣凤最后的一个念头是这样的:“他是属于另一个环境的。他有他的前途,他有他的事业。他应该做一个伟大的人。她不能够妨碍他;她不能够把他永远拉在她的身边,她应该放弃他。他的存在比她更重要。她不能让他牺牲他的一切来救她。她应该去了,在他的生活里她应该永远的去了。事情已经到了这样,如果不牺牲她,便无可挽回了。然而对她来说,他比她自己还更宝贵,她甘愿牺牲自己。她这样想着,就定下了最后的决心……”[3]这便是一个美丽、善良的婢女的爱情的全部内容。她甘愿牺牲自己的一切,乃至生命,借以保护和造福于自己所爱的人,而绝不要损害他的一发一肤做代价,来换取自身幸福。鸣凤虽是一个悲剧性的人物形象,但她始终没有泯灭对纯真的爱情的渴求之情。她的结局虽然是不幸的,但她作为一个艺术形象却具有不可磨灭的审美价值。

陈白露与鸣凤同样年轻、美貌、正直、善良,她和鸣凤一样也有着不幸的命运;但对生活的态度和对现实的反抗方式二人则有不同。陈白露出身于书香门第,读书知礼,在她痛苦地与男友分手后,在都市奢华生活的诱惑之下,飘落到浮华世界,过着一种舞女不像舞女,姨太太不像姨太太,情妇不像情妇的特殊妓女的生活。她厌弃周围那些庸俗、卑劣的人们,但长久的放荡生活又使她失去了前进的勇气,以追求糜烂的生活来达到精神上的满足。她对未来曾向往过。她处在黑暗的地域,等待着太阳出来,但又感到太阳不是属于她的,她痛苦、失望乃至绝望。她没有勇气和力量同方达生一起远走高飞,去寻求自由天地,她没有也不可能像鸣凤钟情觉慧那样去爱方达生。何以如此呢?这不仅因为她饱尝过不幸婚姻、孩子死亡、家庭破裂的苦果,从而使她对生活丧失了信念;更重要的是她似乎与奢华的物质享受结下了不解之缘,无聊放荡地度日简直成了她的生命的延续。

当方达生希望陈白露随他离开这块污浊地时,她的回答是:“你有多少钱?”“你养得活我吗?”“我要舒服,我出门需要坐汽车……我要玩,我要花钱要花很多钱。”[4]实际上,她已“一辈子被卖在这儿”,这儿就是她自己的坟墓。不独如此,陈白露还为自己堕落的生活蒙上了一层“合法”的色彩。当方达生惊愕于她对人生的理解时,她慷慨陈词:“我没有故意害过人。我没有把人家吃的饭硬抢到自己的碗里……我的生活是别人甘心愿意来维持的。我没有骗过人,我没有变着法子抢过人。我对男人尽过女子最可怜的义务,我享着女人应该享的权利。”这是一个可怜的女人的人生哲学的表白,由此可见,资产阶级的拜金主义是怎样侵蚀了一个原本纯洁的女子的灵魂。如果说鸣凤是为爱情而心灵破碎死去,是封建等级观念吞噬了她,那么陈白露自杀的根本原因是对社会、对生活、对自己的失望。死,成了她最好的归宿,也是她最后的无声的反抗。当然,不论是鸣凤还是陈白露,造成她们悲剧命运的真正根源都是剥削制度,她们是为产生她们的社会所害,她们是黑暗世界里无数被压迫女性中具有同种命运、同样结局而又个性鲜明的成功的艺术典型。

三、就鸣凤和陈白露的内心矛盾而言,在她们的心灵深处经受了希望与绝望的交战。从人生问题的根本上说,这是理想与现实的矛盾。

马克思主义强调:“专制制度的唯一原则就是轻视人类,使人不成其为人。”年轻的鸣凤,她内心始终比肉体更为痛苦。她在痛苦而又惴惴不安的挣扎中,曾一次次燃起生活中的希望,但又一次次被黑暗的现实所扑灭。她像其他一些“薄命”女性一样,封建制度赖以支撑的上层建筑——神权思想,像一条无形的锁链死死缠着她,从而更加深了她的心灵的重负。悲惨的奴仆境遇,促使她“信仰”一切都是“命定”的,她哀叹自己这种无休止的苦难,她忍受着一切。“她觉得,世间的一切都是由一个万能的无所不能的神明安排好了的,自己之所以到这个地步,也是命中注定的罢。这便是她的简单信仰,而且别人告诉她也正是这样。”正由于此,她对生活绝无奢望,她最高的心愿不过是给爱人做忠顺的奴隶。这就是促使她忍受奴婢凄苦生活的思想根源。但是尽管如此,十六岁的鸣凤仍然对未来的归宿怀有渺茫的希望和幻想,她仍坚信人生、珍惜生命,爱恋一切,也渴望有真正美好的爱情。于是,她一方面认“命”,另一方面又想违抗“神明”的“命定”,这就在她心灵深处构成一个历经煎熬的特定的痛苦世界,也形成了她的全部行为的内存联系。必须指出,作者也正是从她这个“抗命”的主导方面,即从这个被压迫着对自身命运进行抗争的视角,来描写她对觉慧的爱情的。这正是她违抗“命定”的思想在特定条件下的反映。然而,憧憬是美好的, 现实毕竟是残酷的,封建专制制度所维护的森严的等级制度,又像“一堵墙横在她跟他之间”。这座又高又厚的墙,她是无法逾越的。她没有表达爱情的自由,只能任炽热的爱烧灼着那颗憔悴的心。她怀着一线希望挣扎着,她又在挣扎中感到一种绝望的悲哀。更为冷酷的是。心灵的炙痛,不尽来自罪恶的现实和因袭的重负,也来自自己的心上人和她的同根姐妹。觉慧先是用“把你嫁出去”的戏谑刺伤她的心,后来在她痛苦不堪,绝望赴死之前,他竟然丝毫未察觉出她的痛楚,终于让她怀着一颗破碎的心扑进了冰冷的湖水。悲剧出现后,周围那些受苦的姐妹们由于受了封建伦理的影响,竟也嘲笑她的不幸。由此可见,渗透在封建大家庭生活中的麻痹人心、灭绝人伦的封建礼教何等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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