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宗启　刘良军

[摘要]美国电影《肖申克的救赎》为我们具体生动地展示了多种体制化下的生存策略，有顺从体制的，有公然对抗体制的，有表面顺从而暗地里反抗体制的。顺从体制的，结果被体制化了，公然对抗体制的，结果被活活打死了，而表面顺从而暗地里反抗体制的，则不仅避免了被体制化和被打死的命运，同时还从体制化中挣脱了出来。这样的不同结局为我们应对和规避体制化提供了有益的启示。

[关键词]肖申克的救赎；体制化；启示

一次偶然的机会，看了美国影片《肖申克的救赎》，即被它深深地震撼和感动了，对于其所揭示的“体制化”的思想产生了深切的共鸣，同时，也觉得影片在如何应对“体制化”的负面影响方面为我们提供了很重要的人生启迪。下面笔者拟对影片的这些方面内容作些深入的分析与探讨。

一、“体制化”影响下的悲惨生存状态的展示

影片最令人震撼的内容之一，就是将“体制化”影响下的悲惨生存状态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肖申克是一座监狱，而监狱就其最基本的功能而言就是改造犯人，让其在出来后不再对社会，对他人产生危害。就这一点而言，对于监狱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这也是监狱得以在人类社会存在的主要原因。但是一旦管理和操控监狱的人，滥用了或者不适当地使用了监狱的这一功能，那么，监狱就不一定会像人类最初创设它的时候那样看上去很合理了。肖申克监狱就是这样一个被滥用了其改造人的功能的监狱，因为它完全没有把犯人当作人看，甚至连最基本的生理本能需要它都企图要加以驯化，就像狱警长霍德林所说的：“让你吃你就吃，让你拉你就拉，让你放屁你就放屁。”在这样被滥用了的体制下生存，人都被严重地异化了，人的尊严没有了，人的灵活性以及人适应环境的能力也都消失了，被关在其中的人在被彻底改造之后，不是作为一个对社会没有危害的有用人回归社会，反而是被驯化成了一个离不开监狱的人，一个离开了监狱就难以生存的人。影片中的布鲁克斯和瑞德就是这样的人。

布鲁克斯1905年被关进肖申克监狱，在被关了50年后才假释出狱，而这时他已是一个80岁的老人了。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听到自己被假释的消息的时候，不是感到高兴，而感到愤怒和恐惧。所以，当狱友海伍德来向他祝贺道别的时候，他竟把刀架到了他的脖子上。他害怕离开监狱，因为经过50年的监禁之后，他已不知不觉地习惯了监狱的生活，习惯于指令，习惯于漫长的重复，习惯于平静的一成不变。现在突然要他离开这一切而进入另一个轨道生活，他一下子感到无所适从。但监狱要你走你就得走，布鲁克斯就带着这样的恐惧回归社会的。可一切正如他所料，出去之后，他惊叹这世界变化得太快了，小时候他只见过一次的汽车，现在已满街都是，人们的生活好像突然变得匆匆忙忙起来了。他被安排在一个杂货店里工作，专门为买了东西的顾客包装物品。由于年纪大，加上两手有关节炎经常疼，所以，布鲁克斯干起活来不仅不利素，而且时不时会出差错。杂货店的经理为此根本看不起他。更糟糕的是，出到外面后，晚上他经常睡不好觉，即使睡着了，也经常噩梦连连。工作的压力与莫名的恐惧，让布鲁克斯痛不欲生，以至有时候，他真想弄一把枪，抢劫杂货店，顺便把杂货店的经理也杀了，以便被重新送回熟悉的监狱去。可是，又觉得自己太老了，不能去干这些荒唐的事。这种进退两难的生活，使他越来越讨厌外面的生活，更讨厌整日生活在恐惧之中。于是，只好选择悬梁自尽。听到布鲁克斯的死讯之后，狱中的瑞德无比伤感地说：“他属于这里，他应该死在这里。”是的，50年的监禁生活，早已把布鲁克斯“体制化”了，他已经习惯了监狱的一切，离开了监狱，他就不能生存了。这种“体制化”，就像瑞德结合监狱所说的那样：“这些墙很有趣。刚入狱的时候，你痛恨它们；慢慢地，你习惯了生活在其中；最终你会发现自己不得不依靠它们而生存。这就叫体制化。”

但瑞德的命运，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尽管他比布鲁克斯有能耐和精明，在监狱里什么东西他都能搞到，但经过三四十年的监禁之后，他也被监狱“体制化”了。首先表现在思想上，他的所思所想都离不开监狱这个现实，很少越雷池半步。比如，当安迪叫他帮弄一把鹤嘴小铁锤的时候，他不无好意地提示安迪，用这把小铁锤挖地道至少要花600年，你最好还是现实点；而当安迪说音乐可以让人内心永远保有一种属于自己的“希望”时，瑞德说，音乐在这里没有用，同时认为“希望”是个危险的东西，它会让人发疯的，在监狱里，它没有用，你最好习惯这一点；当安迪告诉他自己想到属于墨西哥的一个太平洋的小岛度过余生，并愿邀请他当帮手的时候，瑞德说，墨西哥远在天边，而你、我却被关在这里；再说，我在监狱住了大半辈子了，已经被彻底改造了，像布鲁克斯一样，我在外边做不了什么。总之，瑞德之所想都不敢超出围墙，他只想着围墙之内可以做的事情，他的思想、行为的确已经被监狱“体制化”了，即被彻底地改造了。而当他被假释出去之后，也和布鲁克斯一样感到极不适应。每次上厕所，他都习惯于像在监狱那样请示，否则就会一滴也尿不出来。他也像布鲁克斯那样总是感到莫名的惶恐，渴望重回监狱，他自白道：“我要面对残酷的现实，永远无法适应外面的生活，脑子里老是想着怎么样破坏假释条例，好让他们送我回去，生活在惶恐之中，太可怕了，布鲁克斯知道这一点，知道得太清楚了。我只想回到我熟悉的地方，在那，我不必诚惶诚恐。”好在他对安迪的一个诺言阻止了他这样做。这个诺言就是答应在自己出去之后，到南方的一个牧场的大橡树脚下找安迪专门为他留下的东西。而在安迪所留下的信的鼓舞下，他满怀着“希望”，勇敢地踏上了前往墨西哥的旅程，找老朋友安迪去了。瑞德尽管最终幸运地避免了布鲁克斯的自尽的命运，但从他挣脱“体制化”的艰难过程中，我们也可以看到，一旦被“体制化”了，要想摆脱它是多么的艰难。

影片就是通过布鲁克斯和瑞德的命运，将被“体制化”后的悲惨生活状态淋漓尽致地向我们展示了出来，“体制化”会让人学着习惯，而当习惯成为一种生活的时候，会让你完全丧失适应性，从而会让你在面对不断变化的生活时总是整天惶恐不安，甚至感到生不如死。这样的结局能不让人震撼吗?

二、“体制化”境遇下的生存策略与救赎

那么，生活在体制下的人们有没有什么办法来避免被“体制化”的命运呢?有，影片中的安迪就为我们形象地演示了这一办法。

首先，就是表面装着顺从体制。安迪没有杀害妻子与她的情人，但却被无辜地判两个终身监禁，在反抗无效的情况下，他顺从地进入了肖申克监狱。进了监狱之后，他也不哭不闹，一切都按照监狱的要求来做，显得规规矩矩。即使要做什么，也显得与其他犯人没有什么不同。比如，他也会像别的犯人那样为了避免心灵的空虚而找些事情来做，像找来石头搞些小雕刻，买性感女星海报之类的事情。后来，他又利用自己的理财技能，显得非常顺从而又忠诚地为狱典长、狱警长、狱警们干做账、洗钱、申请

助学金的活。应该说，为了顺从这种不合理的体制，安迪甚至付出了人格上的代价。原本他是一个正值得像根线的人，却也不得不暂时当了一回骗子。

但是这种表面的顺从并不意味着他内心真的就屈服于不合理的体制。他私底下做着各种抵抗体制的行为。如买来鹤嘴小铁锤偷偷地挖掘出逃的通道，利用为狱警长、狱典长做账获得的特殊恩典，他为狱友们赢来了啤酒，获得了建立监狱图书馆、举办文化补习班和偷放歌剧唱片的机会。这些看起来好像不具反抗性，但实际上是一种软反抗，因为这些举动都为狱友们在精神上抵抗监狱的体制化改造有着重要的作用。比如，关于放歌剧唱片的作用，瑞德是这样认识的，他说：“那天我根本听不懂那两位意大利女士唱的是什么，而且也不想听懂，有些东西常常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我相信她们在唱世界上最最美好，美得无法用语言来描绘，美得让人心痛的东西。歌声那么高亢，那么优雅，真是美得让人无法拒绝，让人陶醉，就像看见一只美丽的小鸟飞进了高墙，它使你完全忘记了铁栏的束缚。此时此刻，所有肖申克的人们都体会到了久违了的自由。这下可把典狱长诺顿给气坏了。”可见，音乐的反抗作用可不小啊。此外，安迪还通过让自己心中永葆“希望”的方式来抵抗“体制化”，他说：“心怀希望永远是一种好事，也许是最好的好事，心怀希望，就永远有希望”。所以，即使还在监狱的时候，他就已经憧憬着自己出狱后将到温暖而没有记忆的墨西哥太平洋上的一个小岛日哈提尼奥，过一种舒适、自由而又安详的生活。他还懂得以有形和无形的音乐来不断地滋养自己心中的“希望”。他深信只要心中怀着美好的“希望”，就能让自己心灵充实，觉得未来有奔头，从而不至于被监狱的禁闭而磨掉自己锐利的进取心和为人的自尊心，深信“希望”可以让他最终获得自由。

安迪的上述作为，给予了他很丰厚的回报，在被监禁的近20年里，他不仅不被体制化，而且还成功地挖通了瑞德认为需要600年时间才能挖通的隧道，逃出了肖申克监狱，实现了自我救赎。与此同时，他还拯救了瑞德，影响了许多肖申克监狱的狱友们，让他们感到活着的意义是赶着去生活而不是赶着去死，在实现自我救赎的同时也救赎了他人。安迪生活于体制之中而又不被体制化，说明他应对“体制化”的生存策略，是很值得我们去体会和借鉴的。

三、《肖申克的救赎》的启示

现实生活中，生活在体制中的人们常常感受到来自体制方面的种种压力和束缚，要么慨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要么是在大声地呐喊“我快要被逼疯了!被压垮了!”要么是在默默地忍受着。但即便如此，人们还是不能没有体制，没有体制，社会就会乱，人类就有可能沦为动物。既然体制，乃至“体制化”都是人类所无法回避的宿命，那么，人是否就应该完全屈服于体制，任由它彻底地改造、同化与束缚?这个问题真值得我们每个生活在体制中的人认真地思考。像布鲁克斯和瑞德那样任由其彻底地改造，最终结局我们都看到了，结果不妙，但像那个与安迪一起进监狱只因不听从狱警长的命令而被活活打死的不知姓名的胖子那样公然地反抗体制就好吗?不，结局更凄惨。其实，论应对体制的办法，还是安迪的最好。这种办法就是表面顺从它而暗地里则反对它，抵制它。表面顺从体制，按照体制的要求去做，那么，你就可以获得体制所许诺的种种好处，或者，你可以免受它的种种折磨与惩罚t而暗地里反对它、抵制它，则可以让你能够始终坚守自己的信念，保有完整的自我，而不至于像布鲁克斯和瑞德那样被体制化。总之，以安迪的方式来对待那些对你来说具有束缚感的体制，一方面既可以让你生活于体制之中而又不被体制化，另一方面又可以让你得到体制的好处，而不被共惩罚。这就是《肖申克的救赎》所给予我们的人生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