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　鹰

[摘要]人的需求是不同的，满足需求的手段自然也有差异。为了追求爱情和达到那欲仙欲醉的性爱巅峰，一些人尝试一种另类的人生体验，他们心甘情愿地被捆绑、鞭笞以获得心理满足，小说《失乐园》和影片《午夜守门人》就是在通过“捆绑、鞭笞”这一形式化行为对情欲进行最原始、最直接的表达。通过离奇、看似强暴且荒诞的方式，表现出入性中对爱情本质的渴求，使奇情异欲得以淋漓尽致的宣泄。

[关键词]性爱；捆绑；鞭笞；虐恋

现实生活中很多人对虐恋有一种误解，认为虐恋就是皮鞭、手铐和性虐狂的代名词，是一种性变态。其实不然，性学专家李银河认为：“虐恋游戏是建立在双方尊重的前提下才能开展的，参与者最终还是希望获得某种心理上愉快的感觉。”在这一点上，虐恋和普通快感体验有共同的成分，人的需求不同，满足需求的手段自然也不同。它“有点像艺术，它是生活的艺术，是性的艺术……是一种将快感与痛感联系在一起的性活动。”“纵然表面上看起来像虐待，但骨子里还是以爱情为基础，就算有时候一时兴起，真的成了施虐被虐，只要根本上有爱情的存在，就不能说是异常。”人们最常见的虐恋方式是捆绑和鞭答。日常生活中有不少人在尝试这种非常态的人生体验。在体验的过程中他们都是相互需要的，为了达到了那种欲仙欲醉的性爱巅峰，他们心甘情愿地捆绑与被捆绑、鞭笞与被鞭笞，爱得忘我无我，可以说他们是痛并快乐着的，而不像一般人理解的那样可悲与变态。如果没有爱情，所谓施虐或被虐就不存在了，这是虐恋的基本原则。虐恋作为一种亚文化现象很早就出现在许多文学作品和影视片中了，像日本小说《失乐园》和意大利电影《午夜守门人》，都是从全新的视角来体现性的本质的，从而引发人们对虐恋进行理性层面上的思考。

日本著名作家渡边淳一创作的小说《失乐园》被日本文坛誉为“震撼心灵的划时代杰作”，他在小说中倾力描写了男女之间爱的圣洁、美好、爱的沉重、爱的可怕。用他自己的话说“写的就是人内心的本能”。在渡边淳一的爱情观里，爱是自然的，爱的方式是自由的。在《失乐园》中，他就淋漓尽致地书写了男人和女人对性爱的不同感受和不同需要，其中就有多处对虐恋情节的渲染。故事讲的是已为人夫、为人父的资深编辑久木，在一次偶然的宴会上邂逅了有夫之妇凛子并与之相爱，从此两人沉溺于疯狂的爱欲里，然而，他们两人的婚外之恋却不为社会伦理道德所容，贤惠的妻子，可爱的女儿曾使久木长时间处于两难的尴尬境遇，但是生命激情的呼唤，最终迫使他和檩子选择在性爱的顶点死去来实现他们的爱情绝唱。《失乐园》之所以风靡全球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小说中有多处引人入胜的虐恋情节。

小说中的一次虐恋情节是这样描述的，有一次久木和檩子相约住在一家饭店里约会，他们经历了一次性爱高潮后，檩子的身体再度激情燃烧起来，久木突发奇想，改变游戏方式，他用一条和服带子和一条毛巾把檩子捆绑起来，然后再把她的双眼蒙住，把她扔到床中央，“檩子全裸的身上只有一条和服带子和一条毛巾。只是用这与美丽无缘的带子和毛巾把身体捆绑住的一瞬间，女人躯体就迸发出无限的妩媚与妖冶，似在向男人发起了挑战……单纯的裸体并没有那么强大的诱惑力，可为什么只是简单地予以束缚，女人的身体就会变得如此刺激呢?或许是因为这其中潜藏着可以唤醒妄想的毒素，会令看到她的人充满想象的缘故吧……因为如此，男人才感到亢奋，以致发情。”而“被蒙住双眼的檩子似乎感觉更高度集中，开始的时候只是有些害羞地回应着缓急相间的刺激，但很快就由被动变主动，最后变成疯狂不羁的马儿独自狂奔起来……两人一起疯狂地释放着情爱，也正因为疯狂使两人更加亲密。”

从以上描写可以看出，性爱过程中的“捆绑”和“蒙眼”只是他们做爱的一种手段，目的是为了增添爱的情趣和快感，“它比正常性活动的快感更深刻、更色彩绚丽、给人带来的满足程度更高。”

虐恋情节更精彩部分是到了小说的后半部分，久木和檩予的婚外恋情使他们远离了社会和亲人，他们双双离开家庭同住在一起。在社会压力和道德谴责面前他们依然不放弃肉体之爱的欢悦，性爱成了他们两人生活的主题。与第一次虐恋不同，檩子主动要求久木鞭打她，没有鞭子，久木就解下自己的皮带，一挥而下。“檩子挨打时确实喊叫挣扎，但所有的不安和羞愧也随之消失，反而体会到更刺激的快乐。她全身的欲念之虫不但没有出去，反而钻入更强烈、更深邃的快乐世界……性爱之后的檩子的肌肤更是说不出的美。背臀之间交错着红色鞭痕的白嫩肌肤闪着玫瑰色的光彩……躺在床上沉浸在快乐的余韵里。那飘荡的姿势洋溢着完全知晓性快乐的女人的丰饶、自信和满足。”

这些虐恋描写完全颠覆了以往人们对虐恋的认识，给读者带来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字里行间没有一个脏字，却形象地让读者感受到这种非常态的性爱方式所具有的独特魅力。本来“男人与女人做爱，应该没有那么大的差异，从两者的身体构造来看，雄体侵入雌体，在花瓣包围中达到满足的过程都是一样的。然而，就在这种简单的行为中却存在着各式各样的好恶，各有不同的反应，简直是千差万别，没有一对是完全相同的结合。”性爱方式的无穷变化，给人带来的情趣感受也各不相同。凛子的丈夫虽然是一位主任医师，并且长的仪表堂堂，但夫妻两人性生活不和谐，已经好几年没有性关系了。檩子与久木相爱后，潜藏在她肉体深处的本能才开始觉醒爆发，两人只要在一起，就尽情地释放情爱，性爱方式的多样性和性的愉悦战胜了一切，众叛亲离也在所不惜。由此可见虐恋在性爱中举足轻重的作用，它能让男人和女人获得奇异的感受和某种生命意义上的满足。久木和檩子追求的虐恋虽然看上去似乎有些极端，但它与正常性欲性质是一样的，只是比普通性欲更强烈而已。读完小说，读者会感觉这样爱的方式也依然可以接受，因为他们都从中获得了常人难以理解的快乐。在小说中，“捆绑”和“鞭笞”只不过是男女奔赴性爱巅峰的一种华丽的道具，捆绑的是爱，鞭笞的是情。渡边淳一把这对男女的虐恋过程描写得极其绚丽和新奇，每一次做爱，他们都获得新奇的刺激体验，然后期待着下一次的刺激。字里行间散发着欲望的魅力，形成一种情欲乌邦托，最后，“不管活着的人怎么说，当事人终究皈依了爱情宗教，在幸福绝顶时启程前往死亡的安息世界”，以震惊世人的方式谱写了一首纯真的性爱绝唱。

同样，《午夜守门人》也是因片中的虐恋情节和感人的爱情故事而引起世人瞩目的。这部被世人称为20世纪70年代欧洲最大胆的影片之一，通过虐恋镜头，记录了当年发生在纳粹集中营里的一切以及战后故事的延续，把主人公的内心世界呈现给观众。影片中导演凯文尼对男主人公马克斯与女主人公露西娅之间的种种施虐与被虐的展示就是采用这样一种追求快感的虐爱手段。导演赋予主人公以“见证人式的画面”，同时以个人的见解作为影片的基础，让见证人或画面自己说话，使影片呈现出特有的复杂性与延展性。两人战后重逢后，各自情不自禁地回忆起集

中营里那一段不同寻常的时光，记忆与历史、现在与过去互相交织渗透。马可斯用古怪的手法戏虐露西亚的身体，运用舔食伤疤、捆上结实的锁链挑逗等追求快感的手段，对露西娅进行各种花样的性挑逗，竭力激起她的性本能。而她对此也乐得接受。再次不期而遇，莫名的情欲又磁石般地吸引着两人，在公寓的卫生间里，露西娅故意摔碎香水瓶，让马克斯踩在上面，在迥色各异的虐爱花样中，他们一次次体验着性爱高潮的进发，让性成为爱恋的导火素，在做爱的过程中升华了纯洁的感情。显然，影片中的“性虐”场景仅仅是一种他们内心真正的情欲世界的表现形式，导演成功地将一种肃穆与情欲，黑暗与恐怖，怪异与妖冶有机地糅合在一起，氛围也营造的很成功，突出人物的面部和身体特写，犹如将人物的内心世界置于强光灯下，心理活动得到充分的展现。实际上，《午夜守门人》的故事就是在隐喻愉虐的残酷声色世界，肉体与金属的交织的外观令人战栗着迷。也许，让感官挑动，奔腾到毛骨悚然的快意就是男女主人公对于愉虐的挥毫调理。导演正是通过演员本色的表演，才让观众真切地感受到他们内心深处奔放的欲望。由此可见，探讨性与爱的微妙关系以及人物内心世界的才是本片的目的所在。导演凯文尼正是拮取了人性这一视角来阐释人物的行为动机，她把政治、暴力和性联系在一起剖析和表现人的心路历程。她通过影片表达了这样的理念：性爱可以超越一切，既可以超越时间、种族，也可以跨越生死。影片结尾两人为爱共赴天国的结局就是最好的例证。

或许有人认为他们是变态地追求肉体享乐，其实不然。如果两人的关系只是为了满足生理欲求的话，那么露西亚完全可以选择与马克斯重温旧时欢愉之后逃之夭夭，继续享受她的贵妇人生活；而马克斯也可以选择把露西娅交给自己的同伙处置，避免牢狱之灾，安度余生。然而他们都没有这样做。他们两人最后仅仅凭借从身体中升华的真爱生存，为此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在他们的爱情理念中，唯有体现真爱的“性”才是生命的真谛，由性爱升华的爱情可以拒绝一切世俗道德。这使得影片的道德立场有些暖昧难辨，因为“从道德观点来看，善就是遵从法律，惯例和习俗；从伦理观点来讲，一切有利于个人成长和幸福的自由创造行为，都是善”。很多张扬生命意识的和丰富人性的人类行为，从道德角度看是不应该的，但从伦理视角看却是合乎人之常情的。所以“艺术精神从根本上来说是合乎伦理的，同时从根本上来说也是不道德的。”由此反观《午夜守门人》，其伦理立场就很明显了，露西娅和马克斯虽然背叛了各自的阵营，但源于他们之间浓烈的爱情，他们虽然是为奇异的欲望而为之，但却不是仅仅停留在情欲的层面，由性升华的爱使他们找到了生命的意义。战争和死亡都无法扼杀他们的爱情。正因为如此增加了影片的艺术张力。

通过分析我们可以看出，无论是渡边淳一还是凯文尼的创作目的都不是为了专门渲染虐恋，也不是鼓励人们都要去实践虐恋，而是把虐恋现象作为一种客观存在真实地再现出来，让世人对虐恋有一个理性的认识，虐恋不是虐待，它的生成原因也是多种多样的，尽管有少数人实践它，但重要的是它能给实践者带来快乐，这一现象涉及生命本体，是对“人”这一命题的一次深化，这必然会在伦理道德面前形成某种尴尬，这就需要人们给予充分的理解；再者，享受性爱的方式可以是丰富多彩的，只要两人乐意接受，又能获得心理满足，都可以采取，就像久木和檩子、马克斯和露西娅，他们都是两情相悦、互相尊重的，他们通过虐恋方式获得了心灵的沟通和灵与肉的快乐。他们把虐恋当作是人类性活动及生活方式的一个创新体验，它是一种爱的活动。“爱有千般滋味／有时是花前月下／有时是迎风踏雪／有时却是对五花大绑痴情的迷恋／这就是生命的交响!”